第十五章、流浪的人和莉莉安

我啊，一直是個理想主義者。我的理想主義趨於純粹，不能接受太現實的事兒。也許如夢似幻，也許一腔熱血。我並沒有年少有為，相反，我更像個失敗者。

十有九悲的感情，似有似無的事業，好像都在訴說著我的故事不完美。

我和林宛的愛情，就像是滹沱河的河水一樣，細水長流過。剩下的話，我不想去陳述，我以一個局內人的眼光看待，並非是一件有公信力的事兒。

我和蕭寧漫無目的的走著，在中山路上。好像我的感情一定是要從中山路開始的，這麼多年了，這條路伴隨著我成長與毀滅。其實，這樣的生活放在誰身上都是完美的，佳人陪伴左右，事業步步高升。這本身就是一種因人而異的事兒，我只是不太能理解這種生活狀態，所以我不太喜歡，我更喜歡自由。

「楊辰，你看，那邊有唱歌的。」

「是個流浪者嗎？」

「是，就是他，我在萬象城也見過他，他經常在這一塊流浪。」

「我們要去看看嗎？」

「真的要陪我去流浪？」

我深吸一口氣，這話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在我眼裡，這可能就算是一件浪漫的事兒。浪漫的是生活，而並非感情。

「那就一起去流浪。」

說完之後，我便拉著蕭寧向流浪歌手走去。

這位流浪歌手，和其他的流浪者不一樣。雖然衣衫襤褸，但精神面貌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頹廢。他低吟著、嘶吼著，彷彿在訴說命運的不公，又彷彿在感慨身世的凄涼。

「這首歌是什麼歌啊？」

「這首歌啊，叫《美好的事可不可以發生在我身上》，被他翻唱出蒼涼的感覺。」

「半推半就的人生，或許就是蒼涼的開始，或許亦是終結。」

「其實你挺壞的。」

「怎麼這麼說我？你沒把我當女孩子嗎？」

「你這人，老是話裡有話。我不知道你把我當做什麼，但是你的這份善意，讓我覺得很舒服。」

蕭寧吐了吐舌頭，那是她第一次和小女孩一樣，很直觀的表達自己的感情。開心就是開心，不開心就是不開心。

「你在大學是學什麼的呀？」

蕭寧買了兩份甜筒，我以為她要分給我一個，結果她抱著兩份甜筒在路燈旁吃了起來。

我收回受，略顯尷尬，乾咳了兩聲。

「那個，我大學是學音樂的。」

「那林宛也是學音樂的咯？」

「她學的傳媒。」

「那你倆能認識也是種緣分，不對......是意外。」

「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失敗，是一次充滿驚喜的意外。」

我點上一支煙，流浪歌手已經唱完那首歌。其實我並不是學音樂出身的，但我的夢想是音樂，可人嘛，總要向對自己有利的事兒所低頭，就算自己並不喜歡，也還是需要低頭。

「楊辰，你會唱莉莉安嘛？」

「會啊，這首歌我總聽。」

「那你能不能給我唱一遍莉莉安呀。」

「咳咳，她發現孤獨的人，準備動......」

「等會啊，你等我一下。」

蕭寧小跑著向那位流浪歌手走去，跑到一半她又折返回來，將自己手中的兩個甜筒給我，又向著流浪歌手跑去。我並不知道她們交談了什麼，只見流浪歌手一陣點頭，又對我報以感激的眼神。

蕭寧拿著一套齊全的裝備向我跑來，儘管跑的很吃力，也許是因為音響太重了。可這並不影響她向我跑來，這讓我體會到了，自己還是個年輕人。

因為熱淚盈眶。

「快，特地給你求來的。我身上就200塊錢現金了，你也知道，這年頭誰出門帶現金呀。這大哥就受點委屈，把設備借你用一首歌的時間。」

蕭寧把吉他遞給了我，又猶豫了一下，對我說道：「你要好好唱，200塊錢呢，要不白花了。」

我點點頭，風吹起我的衣袖，露出了蕭寧送給我的梵克雅寶。

「她發現孤獨的人準備動身於是就禱告著黃昏直到夜裡她轉頭聽見悲傷的嗚咽一個善良的女子長發垂肩她已跟隨黃來臨翠綠的衣裳在爐火中化為灰燼升起火焰一直燒到黎明一直到那女子推開門離去她自言自語在離這很遠的地方有一片海灘孤獨的人他就在海上撐著船帆如果你看到他回到海岸就請你告訴他你的名字我的名字......」

蕭寧就在旁邊站著，面帶微笑的站著。她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微笑，帶著甜美，帶著清晨的第一滴露水。她在為我鼓掌，甚至為我喝彩。我已然分不清那是淚水，還是露水。大抵是露水吧，因為這是夜晚，是我的晴天。

後來啊，我知道了，其實蕭寧知道我並不是學音樂出身的，我的簡歷在移交到嘉禾集團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她說讓我帶她去流浪，也並非是讓我帶她去流浪，而是要帶我去流浪。孤獨的人，其實是我一個人，或者說發現我孤獨的人只有她一個人。她將我從孤獨中拯救，又將大霧吹散，將黑夜照亮。

宋冬野遇到了董小姐，馬頔失去了舒傲寒，我在人世間浮沉著，當一個孤獨的人。

孤獨的人啊，遇到了莉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