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蕭總
回到家之後,昏昏沉沉的腦袋,靠在沙發上就要睡著了。
這時候,微信上彈出一條好友申請。對方並沒有備註名字,我並沒有多在意,不知道是誰的一律按賣茶女處理。腦袋愈發昏沉,沒過多久,我便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拖著憔悴的面容,日復一日,我又坐上了去公司的地鐵。
一到單位,陳河便把我叫到辦公室。他一關門,遞給我一支煙,是支軟中華。只是這次,是什麼事兒,我不得而知。
「小楊啊,你來咱們公司多久了?」
「今年是第三年了,大學剛畢業我就一直在這。」
「你也知道,由於疫情呢,咱們公司實在是入不敷出,工資發不出來啊。你看,這個月的業績你又墊底了。咱們是做傳媒行業的,現在可是優勝劣汰的環境,你懂嗎。」
「老陳!你扯淡呢?」我不禁煩躁起來。
「公司要裁員,這個我知道,但總不至於把我裁掉吧。老陳,我剛來公司的時候你也看見了,我每個月的業績都是前三名,這麼穩定的工作能力,你還不信我?」
「現在不是我不信你,是你最近的工作狀態都是有目共睹的。況且,咱們公司馬上就要被收購了。」
老陳也點上一支中華,眼神看向窗外。
「什麼被收購了,這麼大個公司,一百多人,說被收購就被收購了?老陳,你趕我走也需要個正經理由把,你找這麼個理由敷衍我?好,那你說,是哪家公司收購我們?」
「是嘉禾集團。」
聽到這兒,我已經沒有再聽下去的慾望,我也點上那支平常不敢買的中華。香煙掠過肺部,給這沒溫度的小空間帶來一絲煙火氣,我該何去何從?這也是未知數。
「老陳,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絕對好好乾。我最近的工作狀態確實不好,但是......你需要給我一點時間調整吧,不能說裁員就裁員。」
「樓上在開股東大會,嘉禾集團要收購我們公司51%的股份,你知道的,4951,這是絕對控股。而且,這51%還不包括嘉禾集團從個人手裡收購的股份,嘉禾集團實際控股權絕對能把老大從這個公司踢出去。我這是為你好,讓你早點另尋出路,總比到時候被嘉禾的人踢出去要光彩。」
「現在嘉禾集團的領導人在樓上開會是嗎?我現在就去找他們說。」
這支煙抽的很快,這支煙帶給我上頭的感覺,我沒有聽陳河的勸阻,徑直朝著二樓的會議室走了過去。
會議室里發言的人,應該是嘉禾公司的秘書。她的眉飛色舞與我的失意相對比,我大概是螳臂當車。不過我一定要試試,這是種信念,也是種新生。在灰暗的日子裡,我從沒想過去做好一件事兒,但是這次不一樣,我現在的工作是父母丟盡了老臉替我拼出來的,就算再普通,再一無所有,我也要捍衛自己內心最後的底線。
推開門,坐在領導位的十一個女人,看背影,應該是年輕人,甚至有種熟悉的感覺。我並沒在乎,我朝著秘書走過去,搶過她手中的話筒。
「楊辰,儂搞啥么事,冊那。」
老闆叫周祥發,地地道道的上海人。我聽不懂他在講什麼,聽不懂上海話。我大抵能知道他是在罵我,對此我並不在意,清了清嗓子,我說道。
「各位嘉禾集團的領導人,以及本公司的領導,大家好。我叫楊辰,是新媒體部的運營師,聽聞貴公司要收購我們公司,我有幾句心裡話想和大家講。首先,我的發言與本公司無關,請大家不要誤會。我來自河北省的一座小城市,滄州市。我今天來公司的時候,我的上司陳河把我叫過去,讓我自行離職,我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因為貴公司對我們公司進行的收購完成後,公司內部會有大清洗。他想要我體面的離開。可是我的這份工作,是我父親丟盡了老臉,母親勞盡了心思,才讓我能在石家莊有一份像樣的工作。我不希望貴公司對本公司的人進行如此大規模的清洗。」
那位女領導並未轉身,只是緩緩開口道:「楊辰,在商言商,我們既然收購了影記,我們就有對本公司員工進行清理的權利。我們憑什麼因為你一個人,就要把之前所做的所有計劃都打亂?我希望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的話,該清洗的人,明天也不用來上班了。」
「我有一個共贏的方案,我策劃了很久的一檔節目,因為我的個人原因,遲遲沒有提交公司審核。這檔節目,是關於慈善事業的,現在的互聯網主流變現方式,大概是先炒賬號熱度,然後接廣告和代言,賬號內容也是偏娛樂化的內容。我希望能成立一個賬號,用嘉禾公司的名義,去資助那些2010年玉樹地震中的嬰兒以及兒童的學業。他們有些人因此失去了家庭,暫停了學業,我的想法是,全透明資助,這樣的內容在現在的新媒體行業內並不多見,而且符合當今社會主流價值觀,對未成年人帶來的也是積極影響。我們炒起這個賬戶的熱度之後,就開始以帶貨的方式幫助2010年玉樹地震的受災家庭。我們變賣的產品都是玉樹當地的農產品或土特產,所收入的全部捐贈給玉樹紅十字會。這樣能增加嘉禾公司的社會公信力,同時,也能給嘉禾公司之後的上市評估帶來便利條件,悠悠眾口贊之。但是,這個賬號的運營,需要我之前的同事協助我一同完成,這個建議,我希望您能認真考慮。」
坐在辦公椅上的女人,依舊背對著我,她並沒有給我答案,只是向我問道
「那你能不能同意我的好友申請?」
秘書以為聽錯了,便問到:「蕭總?」
蕭寧擺了擺手,示意秘書。她把椅子轉了過來,好像把我的人生也一同轉了過來。
「可以嗎?」
我們四目相對。那天,天氣很好,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會議室的每個角落。好像泰晤士河旁邊的熱咖啡,是熟悉的茉莉味道,將陽光包裹,照進一片虛無的黑暗。
「好。」
「但是不會叫你蕭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