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黑暗之眼（一）

系統時間在102天的時候，疫苗研製出現了重大的轉機。由C國團隊和哈里斯·埃迪領隊的M國團隊共同研製的BDV-021-6A試劑在82%的克隆體上產生了免疫應答。

在最近的一次聯合國疫苗研製會議中，各國所有專家一致認為該試劑值得進行下一步的研製，並將下一階段的重點和人力都集中在BDV-021-6A試劑上，同時將現有克隆群體針對該試劑重新進行分組規劃，以加快對試劑的研發和改良。

隨著轉機的產生，大家的信心也被重新點燃，俞運龍緊繃的神經也稍微有了一些鬆弛。

這些日子以來，他表面上和大家談笑風生，來放鬆大家緊張的情緒，但實際上他自己的壓力卻越來越大。每次向聯合國的彙報會議中，他總是很難拿出一份漂亮的成績單，這讓他心中甚是煩悶。

而孫思傑這些日子則一直在關注著一個系統問題，他在十幾天前曾不止一次地發現，在系統內的各地都市森林中都出現了梧桐樹葉掉落的現象。

起初並沒有人發現這個問題，畢竟大家的精力都放在了疫苗研製中。但是原始生命自動監測系統，在事發的第二天就做出了系統級別的預警，原因是系統內的不少克隆體都發現了樹葉的掉落，這種克隆體非尋常的反應現象都會被系統甄別出來，並加以記錄，當這種異常記錄累計到一定數量后，就自主的產生了預警信息。

當然，對於體量如此巨大的系統，諸如此類的預警信息每天都會發生很多，因此也就沒有得到特別的關注。直到第三天，當孫思傑連續幾天看到系統日誌時，才注意到了這個預警。

實際上，這個預警的級別並不高，但問題的關鍵是樹葉掉落的本身太不尋常了，在經過大範圍的排查之後，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為了保證系統內的正常運作，和以往發生此類事件的操縱手法相同，他們消除了看到這種現象的克隆體的記憶，以免在系統內發生大規模的傳播，導致影響到正常的系統秩序，這種記憶消除的手段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不會影響到克隆體本身。

孫思傑和團隊從根本上分析了問題可能存在的原因，森林中的樹木所需能量都是由納米能量細胞所控制並分配，樹葉的掉落理論上來說是因為納米能量細胞未能完成指定的任務，發生差錯所導致的，但是對於萬萬億數量級的納米細胞，如果要對每一個能量細胞都進行排查，那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因此，孫思傑只能和團隊將重心放在納米細胞的控制系統上，但是在經過幾天的分析之後，同樣也沒有發現存在任何系統性的漏洞。

好在這樣的現象只發生了3天，大家都覺得這可能只是偶發的事件，因此經過團隊的討論后，決定暫時擱置這件事，還是將精力集中在實驗本身之上。對於團隊的這個決定，孫思傑並沒有反駁，確實如大家所說，目前的重中之重是保障系統在疫苗研製上的穩定性。

其實就孫思傑而言，問題的發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問題發生后查不出原因，並且還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感覺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可能存在極大的隱患，但出於現在的特殊狀況，只能一個人想辦法查出其中的原委。

也正因此，孫思傑這些天很少去關心他自己的克隆體，不論是在「原始生命」系統內還是在「邊緣世界」中。而當他再想起「我」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克隆體竟然已經戀愛了。

......

在現實世界「無界」212817場景內，7個身著古希臘士兵服裝的戰士，正圍坐在特洛伊城外的海灘邊。他們的中間有一堆已無明火的篝火，此時只留下暗紅色的炭木隨著海風時有時無的閃爍著，在潮濕的空氣中留下短暫的炭木灰飛揚的軌跡。每當海風吹過時，殘餘的炭木如重獲新生般發出暗紅色的餘暉，短暫的照亮了這幾個神秘人。

他們每個人都頭戴著沉重的青銅頭盔，臉部也被護具遮擋的嚴嚴實實，只留下一雙眼睛在忽明忽暗的篝火堆邊若隱若顯，透露出一絲神秘。

「我們最好還是少聚會的好！」其中一人說道。

「4號，我難道不知道風險嗎？如果不是那邊有了變化，也不需要那麼急著把大家召集出來。」4號是那個人的代號，說話的人看似是7人中的領頭人，他背對著大海，雙手搭在膝蓋上。

除了3號之外，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露出一幅疑惑詫異的表情。「什麼變化？」一人問。

領頭人面色沉重，沉思了一會兒說：「疫苗的研發有了轉機，他們已經找到了一個能產生免疫應答的疫苗試劑，目前已經進入了全面測試和改良疫苗試劑的階段！」他停頓了一下，略有所思的繼續說道：「比我們當初預計的實驗進展時間整整提前了將近50天，所以原先的計劃要提前實施了......」

對於之前的計劃他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經過再三確認了可行性后，才最終開始實施他們的計劃。對於他們而言，一旦計劃失敗或中途產生偏差，將會面臨什麼，這一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現在計劃突然提前，這不但可能增加了計劃實行的風險和暴露的可能，同時最關鍵的是，原本安排進行的第二輪測試，也要被取消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之前的4號首先打破了僵局，他試探性的看向領頭人說：「1號......你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說出來，你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

果然那個看似領頭的人，是他們的組織者，他的代號是1號。他沒有說話，還是沉默著。

「我覺得......要不就算了吧，這樣天天提心弔膽，我都好幾天沒有好好睡過覺了。現在我們的計劃還沒有正式實行，系統內也只進行了一輪測試而已，如果現在收手，他們也找不到我們，還不如趁這個機會，索性就......」另一個人接著4號的話說道，他的聲音有點顫抖，顯得沒有什麼底氣。

沒有人接話，一陣海風吹過，炭木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瞬間照亮了1號的青銅面具和陰冷的眼神。說話的人立馬避開自己的眼神，不敢與1號對視。

「當初我把大家一起召集起來的時候，你們說的每句話、每個字我都記得清清楚楚。5號，你那時說『我已經沒有任何可以眷戀的了，這個世上也就我一個人了，他奪走了我的一切，我也要他一無所有，被所有人遺棄！』，你當時那咬牙切齒的樣子，我現在還歷歷在目......」他看向了5號，然後繼續不帶感情色彩地說道：「怎麼？小孩子過家家呢？想玩就玩，說退就退？你拿我們所有人當什麼？陪你解悶嗎？」

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尤其在這漆黑的海灘上，還伴隨著海浪的聲音，但是這樣的聲音猶如這特洛伊城高大的城門一樣，透不進一絲的雜音，只有直懾人心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