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鹽女的條件
次日清晨,還在家中養傷的姬職又被一陣敲門聲震醒。
姬職不禁在心中破口大罵。一個兩個的怎麼盡挑大清早上門?
姬職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艱難走到門口。看到來人,頓時火冒三丈,氣得拐杖都扔到地上,雙手揪住他的衣服大喝道:「你還敢來找我?」
來人正是昨日拋下他獨自一人飆車離開的田單。眼前的田單,那叫一個慘不忍睹。只見他右手綁著繃帶。嘴角一片烏青。臉上還有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顯然是一夜未眠。
田單見到姬職。彷彿見到了大救星一般,抱著他的大腿哭的那叫梨花帶雨。姬職此時恨不得直接掐死他,這小混蛋抱自己的傷口上了。
田單哭完抬頭,看見姬職那殺人的眼神。再看看衣服上的血跡,頓時明白自己抱錯地方了。
田單連忙伸出他那僅剩的左手,諂媚地把姬職扶了進去。坐在地上平復了一下傷痛感,姬職才冷冷的開口道:「你來找我幹什麼?」
聽完田單的敘述,姬職這才明白這小子為什麼會混成眼前這副慘相。原來,田單昨日下午回到齊國行館之後,便有刺客接二連三上門刺殺他。若非齊國行館的安保力量足夠強大,田單這會估計已經卒了。
田單被嚇的瑟瑟發抖,躲在房間里寸步不敢出門。
可即便如此,還是被刺客找到空子,夜晚溜進了房間把田單打成了這副長相。若非當時救援人員來得及時,田單此刻已經成為劍下亡魂了。
受此驚嚇,田單晚上是戰戰兢兢。生怕眼睛一閉,醒來之後吃飯的傢伙就不在自己身上了。一直這樣擔驚受怕的熬到天亮之後,田單才敢在護衛的陪同之下來到姬職這裡。
姬職聽完這貨敘述,用腳趾頭都猜到這是誰幹的。
說完之後,田單再次哭的梨花帶雨:姬職,這回你可一定要救我呀。」
姬職冷哼一聲:「昨天獨自逃亡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救救我呢?」
不料田單卻說:「我不是故意見死不救,昨日你根本沒有性命之危。」
姬職又問:「昨日有墨者在,你跑什麼?」
田單搖了搖頭說:「你不了解這群死心眼,他們喜歡認死理,不會保護我的。你沒看見昨天那無鹽女對你根本沒有殺心,卻非要置我於死地嗎?」
姬職從他的話中聽到了一些信息:「你知道那些墨者為什麼會保護我?」
田單得意的道:「當然,家師在信件中曾經說過,齊軍亂燕之後。不少燕國人開始趕走齊軍,據城抵抗。事後各國墨者雲集燕國,幫助燕人守城。給齊軍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墨家向來喜歡幫助弱國。所謂大國之不義也,則同憂之,大國之攻小國也,則同救者。便是此理。他們大概是希望你能回國趕走齊軍吧?」
姬職聞言,頓時恍然大悟。倒是忘了,墨家是戰國版的國際共產主義者呀。
姬職一臉為難的說道:「人家要殺你,我也幫不了呀。」
田單聞言,頓時就急了:「你不能這樣,這事都是因你而起,你不能不管我。你要是這樣,我今天就不走了,他們要是來殺我當心連你也殺了。」
姬職看他當眾耍起無賴,看來真是被逼急了。
揉了揉額頭,苦笑道:「那我該怎麼救你呢?」
田單聞言頓時喜上眉梢:「昨日那無鹽女沒有殺你。肯定是有什麼別的原因。你去求求她吧!」
姬職聽完,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
咱們昨天才訛詐了人家。人家沒殺我,就算寬宏大量了。怎麼會給我面子呢?」
眼見田單又要擺爛。姬職連忙說道:「我去就是,不保證能成功啊!」
田東連忙拉著姬職的衣服:「就現在吧,車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再次來到無鹽氏的商鋪。姬職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通報了自己的名字。
不一會,昨日那個掌柜一臉陰沉的走了出來說道:「家主請公子進去一敘。」
田單聞言連忙跟了上去,卻被掌柜一手擋住:「家主只請了姬職公子。讓你站在這裡等著。」姬職同情的看了一眼田單,一瘸一拐的走了進去。
無鹽女在後院的樹下接見了姬職,樹下擺放兩張桌子,相對而坐。桌上竟擺放著酒肉鮮果。
姬職不禁一愣,這是幾個意思?他此來,已經做好了低頭認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準備。這不像是他應有的待遇吧?
無鹽女開口略帶怨氣的說道:「公子昨日不願留下,今日怎麼又來我這龍潭虎穴了?」姬職聞言尷尬不已,總不能說我是怕你弄死我吧?
無鹽女見他難堪,不由得放緩的語氣:「下人出手,不知輕重。公子腿上傷無大礙吧?」
姬職連忙說道:「無妨無妨,只是皮肉之傷,在下冒犯家主在先。合當受罰。」
無鹽女見他這樣子,不禁莞爾:「公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姬職一臉誠懇的說道:「昨日之事是在下冒犯的家主。小友田單,不諳世事。請家主不要跟他一般見識,饒他一命吧。」
提起田單無鹽女就火大,昨天若只是綁架,她不會對兩人動殺心。要不是田單整出的幺蛾子,要揭她的面紗也不會有後來的事。這是她這天之嬌女最不想為人所知的傷疤,誰看誰死。
只見無鹽女幽幽的道:「昨日之事,我不與公子計較。今日公子又讓我放過田單,不覺失禮嗎?」
姬職聞言,一臉被人從身上割肉的表情,艱難的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羊皮紙:「此物歸還家主。若家主有用得著姬職的地方,自當儘力而為,還請家主饒過田單吧。」
無鹽女一臉好奇的問道:「這田單來匡章將軍的愛徒,有大將之才。齊燕兩國勢不兩立,他將來必定是你的大敵。公子願意付出如此代價讓自己國人受苦也要救田單嗎?」
姬職答道:「朋友有義,義不容辭。姬職若連朋友之義都無法履行。如何能履行與燕國臣民的君臣之義呢?若連一朋友都無法保全,又何談保全燕國萬民?
至於說田單是姬職的大敵,天下的敵人多了去。
能殺的盡嗎?要是連一田單都不敢面對,又如何能面對天下?」
無鹽女聞言拍手稱讚:「公子之言,壯哉。」
隨後又把桌上的羊皮卷推給姬職:「這是公子憑本事得來的東西,請收好吧。至於放過田單也無不可,還請公子拿別的東西來交換吧。」
姬職聞言,不由得一陣苦笑:「姬職身無長物。但有所需,家主儘管開口。」
無鹽女眼中露出一絲狡黠,說道:「君子一諾,駟馬難追,這可是公子說的。其實也沒什麼需要公子做的,只是覺得公子是個妙人。可否賞臉與我這商女共進午食?」
姬職一臉蒙圈,就這?生怕她反悔似的,連忙抬手道:「榮幸之至。」
也得虧姬職是來自21世紀的人。要是擱在別人身上,早就拒絕無鹽女的無理要求了。在這個時代,貴賤有別,尊卑有序,貴族再落魄,那還是貴族。
商人再有錢,那也是賤民。狗肉永遠上不了大席,主人和奴才永遠不能同桌吃飯。
無鹽女隨即招呼來掌柜:「讓門口那位離開吧。」
姬職阻止道:「在下是坐他的車來的,能否讓他留下?」
無鹽女卻不屑的說:「我不想看到這個人,至於車子無鹽氏有的是,公子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