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自找苦吃(2)
隔著一棵樹,因為聽到林波這個名字,梅淑便微微回了一下頭。
幽會的正是小林秘書和本地電視台的女主持人,她的半邊妝容,妖嬈嫵媚,十分驚艷。
這對戀人,好像正坐在舞台中央出演一幕你儂我儂的愛情情景劇呢,萬束燈光只把兩位男女主角襯出來,燈光外的人就都是這故事中多餘的劇外人了。
這劇外人也包括舍友小禹在內。
小禹只能扮演另一個故事的女主角,會有另外的男主角來和她對演下一場愛情劇。
忽然,頭頂迷濛蒙地夜空一小顆一小顆的雪粒飛下來,梅淑加快了步調,走得快一點,滿天的雪粒就迎面撞在她的臉上,像飛沙走石,直撞的她的臉疼。
她一抬頭,正好瞧見,趙安蓮也在她家樓上陽台上的窗口看見她。
趙安蓮低喚了兩聲:「二梅?二梅?」
梅淑在飛舞的雪花中看見她那張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的憔悴的瘦臉,知道她才哭過。
鋪天的白雪粒在晚燈中涼陰陰的朝臉上蓋下來,落在她的脖子上,又從領口鑽到胸口,凍得她渾身發冷,直冷到她的心裡去。
梅淑呲著牙笑著和她對招了一下手,說:「好冷啊。」然後一路小跑起來。
梅淑大口喘著氣,站在趙安蓮家青綠的防盜門外,趙安蓮早站在門裡等著她了。
二姐們,門裡門外一見面,她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二梅,我好需要一個肩膀啊……」緊接著,她的兩眼淚水又忽地涌滿了眼眶。
安蓮家客廳地暖的熱氣,猶如熱帶風暴一樣地捲住梅淑,她的頭也像中暑一樣地難過,自己的淚也簌簌地往下落。梅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緊緊地抱住只穿著單絲夾棉睡衣的安蓮,任著她抓著她的肩膀抽噎。
二姐們坐進西瓜紅的軟皮沙發里,知道彼此的淚河裡都隱藏著各自難言的心事。
安蓮還是一個勁的哭著,她的淚大批大批地湧出紅眼眶,梅淑就任由著她哭,任由著她把她心裡的苦水都倒盡了,整個肩膀都給她哭濕了,也被她枕的麻了。
過了許久,趙安蓮才再張開口含著笑說:「二梅,我終於離婚了。」
梅淑點點頭:「早就該離了。」
安蓮說:「他家舉家搬到太原市中心了,這兒的房子給了我,車子也沒往回要,另外還給了我五十萬,說是給我的醫療賠償和精神損失費。」
梅淑說:「煤礦老闆當然不在乎那幾個錢,馬金廷毒癮一發作起來就對著你發瘋,他父母人還算和善。」
安蓮說:「他的母親大義,他的毒癮恐怕是很難戒掉了,他的父親馬四海……雖說是一身的煤老闆氣,脾氣爆一點,可心腸還是好的,人也還算得上是個好男人。」
又緊接著嘆道:「唉,要是那時候不急著嫁給馬金廷就好了,再耗耗,也許家裡能同意我跟賀青,可現在,人家賀青肯定也已經結婚了,而我也是離過婚的女人了,再好的花都算是凋了,我現在就想好好考個公務員,就是考不上公務員考個事業編製的單位也行,總算是挨上國家的邊了,老了也能有個生活保障,這一輩子安安穩穩地也就不用發愁了。現在做代教,一個月工資三百塊,乾的工作又雜又累的,二梅,我累了。」
「對了,旅遊局的入圍成績出來了,明早還像以前一樣張貼在政府門口的公示欄里。」梅淑說。
「二梅,我這回怕是八成還入不了圍。」安蓮懨懨地說。
梅淑鼓勵她道:「對自己有點信心嚒,以前馬金廷天天往家裡招一些毒友賭友,你想好好看書也看不成。」
趙安蓮忽然轉了個身,臉捂到沙發靠背上去,悶著聲音說:「二梅?」
梅淑:「嗯?」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愛上了一個男人,這回不像大學的時候,是經歷過一次婚姻以後才迷戀上這個人的,他成熟,又有氣魄,最重要的是他很疼我,他是跟賀青的性格完全相反的一個人,賀青總是唯唯諾諾的。」安蓮抬起頭盯著空空的白牆一字一句地認真地說。
「不是有婦之夫就行,那種男人跟我們沒什麼關係,朋友也要注意距離,防止日久生情。」梅淑說。
趙安蓮漫漫地嘆息了一聲,問了她一句:「哎?二梅?你在家和顏鴿飛之間做出了選擇了嗎?」又轉過身來俯在梅淑的大腿上仰著頭看著她。
梅淑一邊輕輕地捋著趙安蓮的頭髮一邊說:「我一直不覺得這二者是矛盾的,必須二選一?明明不是矛盾體,為什麼非得非此即彼呢?」
「家裡的出發點肯定都是好的,當初我家裡也是這種強硬的態度,更何況我跟他又都是獨生子女,他家裡也不肯放他過來我家這邊,要不,你們就奉子成婚,好多人都用這招成功領了結婚證,父母遲早會接受他的,你是父母心頭上的肉,你嫁給了他,父母總不會一輩子不肯接納他這個准女婿的。」趙安蓮說。
「安蓮,這個主意不行,我怕傷了父母的心,假如我是他們,肯定會傷透了心的。」梅淑說。
「可是,假如家裡一直不同意呢?你們一直這樣拖著也不是個辦法,還是得儘早做一個了斷……畢竟你倆眼看著都快三十歲了,總得有個結果,他怕你為難,你怕他為難的,那要不就乾脆分手得了。」
「你知道我放不下他……」梅淑低聲喃喃道。
「我真替你倆擔心……你要是去了他那裡,你這邊的工作怎麼辦?」
「辭了,趁著年輕還能從頭開始,一個女人的一生也不能沒有事業。」
趙安蓮為她憂慮地說:「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二梅,一結婚就會有孩子,有了孩子就騰不出手了,一團糟,我簡直無法想象你到那裡去后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有事業的女人家庭那頭就會顧不上,顧得了家庭,事業一定難展開,再說你是嫁了一個軍人,你該知道你以後將擔起的會是一個經常沒有男人在家的生活……嘖嘖嘖,我簡直不敢想象下去了……我都替你擔心,你一個人還不知道會吃多少苦呢……」
「為愛吃苦也算不上是什麼最苦的事情,是不是?世上有多少軍人就有多少軍嫂,她們不是都擔起家庭的擔子了嗎?世上只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吃不了的苦。」梅淑望著安蓮,笑著說。
「你呀,就是給愛情沖昏了頭了,我知道我現在縱然說出一屋子理由,也擋不住你的心,你的心早就已經跟他一起走了,根本不在我家,不在這個城裡,不過你那工作辭掉了真可惜了,要是能替,我就替下你這工作,替你當公務員,你去為顏鴿飛受苦。」趙安蓮閉著眼睛說著胡話,晃著搭在空處的腳。
梅淑咯咯笑起來:「那敢情好,你也不用早早考落了頭髮,可以美貌永駐了。」
「你就捨得扔了工作?給我,我可捨不得,我現在比你務實,房啊,車啊,錢啊,好工作啊,要實實在在地握在手心裡,那才能算是自己的,我前三個都有了,現在就缺最後一個了。」趙安蓮掰著手指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