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練刀
宇文禮三個多月的江南巡查,歷經多地;而在京城大營的六皇子宇文博也經歷了痛苦的將近四個月的軍營生活,每天都要跟著士兵一起訓練,拿著一面特製的小盾牌小長槍和甲胄,在軍營裡面跟著兵士一起訓練。
兵士們本以為這個貴族小孩只是跟著將軍來軍營里玩的,直到後來每天都能看到這小傢伙在跟著他們一起訓練之後,所有人看他的眼神慢慢改變了,從剛開始大部分人笑宇文博跟不上節奏,長槍盾牌舞來舞去滑稽可笑,第二個月第三個月之後,沒有人再這麼笑話了,因為這個小孩每天除了一起訓練,還要一個人晚上打拳,看書。
所有人唯一不滿的是這個小傢伙每天都有一碗肉吃,但是沒什麼人反對,因為只有小傢伙有肉吃,羨慕歸羨慕,但是沒有人會覺得不合適。小將軍這是他們給這個小傢伙起的外號,宇文博很喜歡,兵士也覺得很合適。
兵士們很喜歡這個小孩,每天一起訓練,這小傢伙也體會到了軍營生活,甚至還有點愛上了軍營生活,軍士們很樸實,每天就是訓練,按照楊朔等宗衛練兵的思路,當兵的這些大老爺們每天都得在訓練中把精力耗完,要不然太難管了。
宇文博的軍營生活就成了早上練拳、上午長槍騎術盾牌等戰術訓練,中午看書休息下午訓練一會聽軍士們抱怨,晚上看書或者練功。而宇文博去的軍營的軍士們就幸運了,訓練訓練順便給宇文博講講故事,或者抱怨著訓練中的問題。宇文博就在一旁靜靜聽著,有弓箭手抱怨每天射箭訓練完后胳膊能腫一天,騎兵訓練沒有馬,還有一些瑣事,宇文博樂在其中。
練兵四個月,宇文博日思夜想的騎兵卻還是沒有組建起來,原因無他,馬匹只有三百多,剩下的馬匹還在籌集,這讓宇文博最多只能過一過騎馬的癮,卻沒辦法過率領騎兵大軍的癮。甚至他也問過宇文佐幾回,大周的馬是從哪裡來的,宇文佐告訴了他一個地方,那裡叫做河套,大周的馬大部分產自河套,但是需要馬的地方太多了,光大周全境內的驛站,特別是負責軍情遞送消息的驛站,每年都需要兩三千匹良馬,還有駐軍北境的兩支大軍和涼州新組建的軍隊,他們要對抗的是北涼騎兵,戰馬的需求量更大,每年光是這幾支軍隊就要調撥兩三萬匹戰馬。
其實還有一個地方擁有戰馬,那就是北涼,可是自從上次北涼和大周的戰爭,緊張的邊境關係一直沒有得到緩解,以前還能從北涼購買戰馬,但是現在除了一些走私商人,戰馬的渠道也被完全斬斷。同樣的北涼渴求大周的茶葉和鹽巴也斷了頓,只能跨越契丹從扶餘人手中走私一些。
這天宇文博正在訓練就聽到有人喊自己,原來是越王宇文佐身邊宗衛楊朔,
「將軍」宇文博規規矩矩的說道
「王爺找你」
「好,這就過去」
「三叔,啥事啊」宇文博來到了中軍大帳,人還沒進去聲音先到了。
「你父皇讓你回去兩天,看看你母妃」
「那我回去一晚上就行,第二天過來點卯」宇文博說道。
「你還是多呆兩天吧,你再在這帶著,你父皇都要懷疑我了」宇文佐說道。
「好吧」
宇文佐看著離開的宇文博,心裡五味雜陳,如果說剛開始自己只是隨便教教他,想讓他知難而退,但剛剛宇文博離開,卻讓他有了一種感覺,這是自己帶了四個月的弟子,也是自己帶了四個月的侄子。
「也許,該教他一點真東西了,再不教怕是來不及了。」宇文佐這樣想著。
宇文博騎著馬和宗衛們回到了宮內,前去幽蘭宮拜見母妃王娡。
「母妃」
「博兒,你可算回來了」眼看著自己變黑長高的兒子,王娡心疼的都要碎了。「晒黑了也長高了」王娡看著宇文博說著。
「博兒你回來還走嗎?」王娡問道。
「三叔讓我回來呆兩天」
「博兒,你回來拜見你父皇沒有」
「沒有啊,我回來肯定是先拜見母妃呀」宇文博說道。
架不住母妃王娡的斥責,宇文博灰溜溜又去垂拱殿拜見父皇去了。走到了垂拱殿門口看到了在殿門口站著的楚王宇文禮。「楚王在這裡幹什麼」宇文博心裡想著,走了過去。
「見過楚王」
「不叫二哥叫楚王嗎?」宇文禮抓著宇文博頭就不撒手。
「二哥二哥,我錯了」
「讓二哥看看,嗯,黑了好多,還長高不少」宇文禮看著這個進入軍營鍛煉了四個月的六弟說道。
「二哥,你在這幹什麼呢。」
「我剛跟父皇說完關於太平教的事情。」
「哦哦」
「小六你先去見父皇吧,我這今天還在忙著寫江南之行的公文,等過了這兩天你可要去我府里玩」
「好的二哥」
「行,那二哥先走了,」楚王離開了。
「兒臣拜見父皇」
「去看過你母妃了」宇文泰批著奏章說道。
「嗯,看過了」
「你覺得新軍練得怎麼樣了」宇文泰問道。
「缺少騎兵,步兵訓練不夠」
「嗯,長高了也晒黑了」宇文泰看著兒子說道。
「父皇,能不能再給新軍配備一些戰馬」宇文博試著問道「新軍騎兵編製三千,戰馬才只到了三百多。」
「現在所有戰馬都在向遼西和北疆聚集,戰馬暫時抽不出來新軍的。」
「好吧」宇文博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便又問道:「父皇那弩能不能多給一點」
「弩?」
「這個你讓越王問問工部啊」
「可得了吧,工部那些人上次送完軍械后就再沒送過東西來」宇文博對工部也有些無語。
「哦,想起來了,工部這兩天一直在趕工遼西大軍的軍械裝備。應該是顧不上你們」宇文泰說道。
「好吧」宇文博無奈了。
很快,宇文博在陪母妃呆了一天後又回到了軍營。
「三叔,我跟父皇說了一下馬匹和弩具的事,沒辦成」宇文博有些沮喪。
「沒事」宇文佐看著宇文博說道:「你先去看看我給你拿過去的那幾本書,現在新兵經過四個月訓練,該練練他們的血性了。」
「血性?」
「對,你會慢慢明白的」
「先去看書,明天校場集合」
「好」
回到軍帳,宇文博看著放在桌上的幾本筆記,翻開看了看「這是三叔記的東西」,看著熟悉的字體。「這是雁形陣,」「這個是破陣和布陣的訣竅,」看了看第一本,又翻開了第二本,「這是……滅南宋之戰,還有上次攻擊北涼的八路進攻戰役,還有大周崛起的幾次重要戰役。」
合上了那幾本書,宇文博心裡砰砰地跳,三叔這是準備教親傳弟子了?宇文博想著,又打開了第三本「這是……各種兵器介紹,這有什麼用,」宇文博覺得沒什麼用,有忍不住打開看了看「這是槊?還有分類?步槊,馬槊,好複雜的工藝,怪不得步兵現在都用長槍。」宇文博看著書慢慢地沉迷,相比於皇宮的舒適,或許軍營才是他最喜歡的地方。
第二天,被宗衛趙龍叫醒的宇文博來到了校場,確實是晚上看書看太晚了。
「三叔」宇文博看著在校場高台上站著的宇文佐說道「三叔你說的血性怎麼練啊」
宇文佐並沒有說什麼,只聽到楊朔和幾名宗衛將軍喊道:「兩人一組,打架」
「三叔,這是」宇文佐驚呆了。
「這就是血性,練血性最快的方法就是憤怒!」宇文佐說道。
「那不會出事嗎」
「會,但是不會憤怒的軍隊沒必要留著。」宇文佐繼續說道。
宇文博再一次被三叔的冷酷無情震驚,或者說他再一次認識到了什麼叫做慈不掌兵。
「你在等什麼」宇文佐忽然說道。
「啊,我也要去練嗎」宇文博問道
「去吧」
「楊朔,你來」宇文佐補充道
「是,王爺」
看著下來一塊跟他們在一塊互相打架的楊朔和宇文博,所有人都明白了小殿下都來打架了,所有人也都放開了,都覺得對方打的太疼了,慢慢地火氣就打出來了。
至於楊朔和宇文博這邊,完全是一方倒的完虐,宇文博被一次又一次地摔倒,楊朔又得到越王授意開始邊摔邊諷刺宇文博,懦夫,廢物,之類的滔滔不絕,宇文博本以為只是練習,但是被摔得越來越疼,楊朔還一刻不停的羞辱他,怒氣也打了出來,手腳並用,牙都用上了,但沒什麼用。大概打了一個時辰,終於傳來了軍令,但是士兵們的面貌也發生了顯而易見的變化,越王說的血性宇文博第一次感受到了,那是一種瘋狂,一種搏命的瘋狂,這就是軍隊的血性。
宇文博被抬回了帳篷,有軍醫過來上藥。
「不打架的皇子,哪來的血性」宇文佐看著躺著的宇文博說道。
「楊朔,教教他練刀」宇文佐突然感覺有些心疼這個侄子,或者說這個弟子。
「是,王爺」
就在垂拱殿發下詔令,楚王入刑部負責督查江南太平教案子,江南錢傑用山賊練兵的時候,宇文博在楊朔的教導下開始了真正的練兵器。
「三叔,為什麼不練馬槊要練刀啊」宇文博提著一把戰刀問道。
「軍營里暫時沒有馬槊,你先湊活著練練」宇文佐敷衍道,旋即又說道:「你沒看我給你的書嗎?馬槊乃是重甲騎兵突破防線所用,現在的新軍中戰馬才三百,你學馬槊有何用。學刀學槍好歹步戰也能有些用途,更何況馬槊長一丈八就你這身高雖說比平常兒童高出半尺多點,但也不是玩馬槊的身板。」
「哦哦」宇文博訕笑兩聲不在多問。
楊朔很是古板,對越王宇文佐的命令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的完成,越王讓他教宇文博刀法,他更是一絲不苟的教,軍中刀法有八式即:掃、劈、撥、削、掠、奈、斬、突。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糾正,一個姿勢一個姿勢的教。軍營中的新兵穿上了甲胄真刀真槍纏上布條在對練,而宇文博在從基礎學刀法技巧。
從朝陽出生到夕陽西下,光八個刀法動作就練了足足半個多月,接下來是對戰,對手還是楊朔,只不過宇文博沒有穿甲胄用的是真刀,而楊朔的刀裹上了蘸了水的布條穿上了甲胄。用宇文佐的話叫做:挨了打,知道疼,學的更快。
宇文佐聽到過消息,宇文泰採納了太子宇文護的建議,在遼西屯田與扶余對峙,但並沒有停止調集兵力,朝廷調集了河東,河北,東都附近的郡縣還有京城附近的縣兵,正在慢慢地往涿郡匯聚。也是,在宇文佐記憶中的二哥就不是一個那麼平和的人,他要進行一場大戰,上次幽州軍被扶余偷襲,這次又是扶余主動進犯,自己這個二哥怎麼可能輕輕鬆鬆地對峙然後結束戰爭。他要的是拖住時間,等這支新軍練成,然後一舉打垮扶余。至於這個侄子,可是他心中的新軍未來主將,當然要參加這新軍的第一戰。
「來,攻我」楊朔在給宇文博喂招。
宇文博雙手握刀向楊朔衝去,一刀劈下,卻被楊朔側身避開,隨即一刀面橫掃拍在在宇文博側身上。
「反應反應,我側身避開你要有反應,再來」楊朔不停地指出宇文博進攻時的薄弱點。
對練了將近半個月的進攻基本招式后,宇文博進攻時能在楊朔手下撐上兩三刀了。
宇文佐注意到宇文博進攻時步伐與呼吸太過凌亂,完全是一副記住招式但是還是打架亂劈的樣子,就讓楊朔教宇文博練沙袋陣,練習步伐的反應。
「來過來」楊朔指著一堆密密麻麻的立著的木樁和沙袋,待會就進去練刀法,要求也很簡單,面前的每個木樁上中下三個位置各砍一刀就能前進。又指著旁邊的兩個手裡拿著沙包的人說道:「那兩個人會拿沙包丟你,丟中一次你就算是中箭了,就要在裡面加練,明白嗎」
「小將軍,小心哦」兩個丟沙包的人說道,還給宇文博指了指腳下堆的老高的沙包堆。
「開始了」楊朔說道。
宇文博靠近了邊緣的木樁很快砍了兩刀,往木樁陣中深入,便遇到了問題,木樁陣是卡著刀的長度立的,稍有不慎,一步衝出刀便卡住了,這時扔沙包的兩人也並沒有急著扔,而是看著宇文博熟悉環境,結果一等就是兩三天,才能稍微順暢的走完整個木樁陣,接下來沙包開始了,宇文博明顯感覺到了不適應。不一會就好幾次撞在木樁上,但好歹沒有被沙包打中。
練刀不會停止,光這沙包木樁陣,宇文博足足熬了將近兩個月才過。中間最艱難的時候打沙包的那倆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換了幾個人來。
沙包陣的訓練結果很顯著,現在的宇文博已經能夠和楊朔打的有來有回,雖然時不時被抽一刀,但總歸來說比之前好多了。
「行了,小子準備上馬」宇文佐看了看有些滿意道。
「上馬?」
「對,地上招式算是熟練了,該學學馬上功夫了」宇文佐說道。
「牽馬來」宇文佐對著一名士兵說道。
「是」
不一會兩匹戰馬被牽了過來,宇文佐熟練地上馬。看著宇文佐上馬的宇文博也有些懵,「三叔,您來嗎?」
「嗯,讓你見識一下。」
「好」宇文博也拎著自己纏好了布條的戰刀上了馬。
兩人騎馬對峙,突然同時拎刀前沖,兩馬交錯間,宇文博一刀橫劈在了空處,宇文佐策馬避開之後,反手一刀,鏘地一聲,宇文博背上就挨了一下,嘶嘶,宇文博倒吸這涼氣道,這個臂力即使裹了布條屬實也讓他有些難受。
旋即,宇文博想要調轉馬頭衝上去再劈一刀,卻不料宇文佐斜著一刀早已抽在前胸。嘶嘶,前後的疼痛讓宇文博夾著馬往遠處走了好遠。
「招是死的,地上的招你也搬到馬上來用。」宇文佐呵責道:「再來」
就這樣宇文佐抽了宇文博一天,幸好宇文佐後面收著力,要不然宇文博極有可能被生生抽死在馬背上。
第二天,見宇文博傷還沒好,便有立了兩排木樁起來,上面綁了一些長樹枝,後面有人可以操控樹枝起伏,宇文佐將正在訓練的騎兵,一塊組織了過來,以他為首,宇文博第二位,練習騎兵隊列還有控馬和馬上刀術,兩排木樁上下起伏不停的樹枝,一隊幾十人的騎兵一遍一遍的衝殺,直到隊伍衝殺不間斷,木樁上的抽痕統一方才結束,而這也足足練了一個月。
接下來就是木樁打亂模仿呈步兵隊形,由宇文博帶隊,只不過區別在於上面還吊著許多沙袋,需要在抽開沙袋還要不被沙袋砸中,不得不說,這一關不少人都掛了彩,因為好多人躲避不及撞在了木樁上,宇文博也不例外。
又是足足一個月,但是好在練出來了,現在的宇文博面對宇文佐,也不會像最初一樣一招就被打落馬下,最起碼能在宇文佐出手下撐三四回合。
宇文佐在教宇文博練刀,宇文博也了解到了自己這個三叔的厲害,從刀,槍,劍,弓弩再到一些不常見的鐵蒺藜,骨朵,都有破解的技巧,三叔晚上就好像老師傅在帶著小弟子傳功。每到夜晚,提著一壺酒拎著肉就來了,談天闊地,彷彿是故意接著酒勁在教自己,從古老的陰晉吳起破秦軍到大周八路大軍破南宋,再到八路大軍平局北涼,戰爭無所不知。再到教自己看星星,看地圖,看地勢,查水脈,明氣候。自己瘋狂的學著,卻總感覺學到的不如百分之一。
三叔還不忘灌自己幾杯酒,酒確實辣,一小杯酒吃了小半塊肉才壓下去辣。人如果過得充實,時間就會過的很快,一眨眼都到了寒冬臘月。
「臭小子可以啊」練刀已經將近半年了,今天的宇文博在拼著落馬的風險給了宇文佐一個驚喜。
「臭小子,明天你回宮看看吧,等過年再回來」宇文佐突然說道。
「三叔你呢」宇文博問道
「我應該還是呆在軍營裡面吧」宇文佐有些黯然
「三叔,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宮吧。」
「我還是不回去了。」
「陛下有旨,宣越王宇文佐除夕進宮」宋安來到軍營傳旨道。
「臣遵旨」
「三叔你看我就說吧」宇文博有些得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