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除夕見聞

離除夕還有幾天，宇文博騎馬回到了皇宮內，拜見過母妃王娡之後，又被王娡催促著去拜見父皇宇文泰，倒也不是宇文博不想見自己的父皇，只是自己這父皇和自己相處時間太短，而且每次相見父皇都少不得要坑自己幾回。無奈對這位父皇的感覺怕是還不如三叔，畢竟三叔光明正大的打自己，自己父皇則是拐彎抹角的讓母妃收拾自己。

剛回來的宇文博就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楚王想要爭位。據宗衛們在宮內聽到的消息，楚王自從被委派追查太平教的積案時，又收到了巴蜀有太平教出沒的消息，便又請了一道旨意，前往巴蜀，歷時三個月抓住了不少的太平教人員。

新功剛立，轉眼又立新功，這讓宇文泰對這個二兒子也是大加讚賞，甚至還又在京城賞賜了一座恢弘的府邸，卻被宇文禮拒絕了。宇文禮表示願意將宅子售賣換取錢財支持遼西軍隊，這更讓宇文泰感到這個兒子的大局觀念，於是更加讚賞。

反觀太子宇文護，雖然一直勤勤懇懇處理國事，但並沒有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和在皇帝宇文泰面前大出風頭的宇文禮有了鮮明的對比，這讓朝中的一些人對太子和楚王宇文禮的態度就漸漸發生了轉變。

「楚王風頭正盛，不得罪巴結巴結肯定是好的」大部分人都這麼想著，於是楚王府門口拜訪的人就開始多了起來，完全可以稱得上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楚王宇文禮也確實將禮賢下士完美地展現了出來。

「先生」看著走出來的謝登說道：「先生，這麼大張旗鼓的真的可以嗎」宇文禮有些迷茫了，歷朝歷代爭位不都是暗戳戳的發展勢力然後再宮變奪位或者暗施手段成功的嗎。

「殿下，太子殿下從十六歲立為太子到現在二十歲，四年間幾乎沒有疏漏之處，可以說，當今太子是一位很好的守成之君，也許日後會變，但單從目前來看，確實是一位無可挑剔的君王候選，」謝登分析道。

「但是殿下想想現在的局勢，北涼，扶余，江南，南詔這可不是一名守成之君可以應對的，只要這些外患存在，陛下心中怕是一刻都不放心讓太子去處理，但是殿下身份和太子殿下不同，可以主動請纓去處理這些事情。到那時，這天下被殿下掃清，功勞權衡之下，陛下怕是也要重新考慮。而且對於陛下來說，什麼事最可怕的，就是臣子暗藏禍心，但如果殿下將這一切放到明面上，讓陛下盡收眼底，反而會對殿下放心。」謝登在一條一條地分析，宇文禮站在旁邊靜靜地聽。

「光明正大，就相當於選擇的權力交給了陛下，卻又沒有交給陛下，到那時天下人都在看著，陛下放著功勞赫赫的楚王不用，而選擇默默無名的太子嗎？」謝登反問道。

「這樣一來，本王也就不會和大哥直接爆發衝突，公事系立場，但私下我們還可以做兄弟」宇文禮似乎明白了這樣的好處，頓時感覺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大哥宇文護對他們兄弟確實沒得說，若不是母妃施氏一直希望自己當太子，自己也不會陷入這兩難境地，如今謝登一招光明爭位，讓自己的情況好轉了不少。

「先生，除夕給父皇進獻的新年大禮準備好嗎」

「殿下不必擔心，在下已經準備好了。」，

「有勞先生了」

除夕之日，天子一般會在皇宮舉行大宴，除了後宮嬪妃和諸位皇子皇女還會邀請諸多大臣一起參加，而在這種大宴之上，一般都是皇子們在天子和大臣面前刷好感度的時候。

宴會開始之前，宇文博看到了剛到的楚王宇文禮，便上前打招呼。

「二哥」

「小六，都快開始了你在這幹什麼呢」

「等你」宇文博有些生氣道，在宇文博心中太子宇文護可以說是最好的大哥，對二哥宇文禮也沒有半點虧待，他不明白為什麼二哥要和大哥爭奪皇位。

「二哥，我回來聽說你要和大哥爭奪皇位」宇文博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問了出來。

「是，我也想做上那個位子」

「他……居然真的承認了」不止宇文博身後的宗衛趙龍也震驚了，就連他都有些不止所錯，兩邊都是自己的哥哥，都對自己不錯，饒是他，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哥是太子，但是這皇位我也想試試，因為我覺得我能比大哥做的更好」宇文禮自信的說道。

「小六，答應二哥，不管二哥到最後能不能成為大周之主，我們永遠都是兄弟」宇文禮看著宇文博說道。

「二哥，那你和大哥」宇文博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小六，大哥永遠是大哥，我只是覺得我坐在皇位上可以比大哥做的更好，至於選擇誰坐這個位置那還得是父皇決定。」宇文禮說道。

「好吧，二哥，你和大哥之間的事我就不摻和了。」

「小六你就不考慮考慮支持二哥嗎？二哥可以幫你解決一些小問題，比如軍械戰馬的問題哦」宇文禮誘惑道。

「二哥，你可得了吧，你和大哥之間的事，我站那邊都糾結，你饒了我吧」宇文博無奈求饒道。

「行了行了，你二哥逗你呢，你找他開口，他指定幫你」這時一名文質彬彬相貌不凡穿著華麗的青年走了過來，正是太子宇文護。

「大哥！」宇文博叫道。

「大哥」宇文禮也開口了。

「二弟，這皇位我可不會那麼輕易給你」宇文護開口了。

「大哥，我也不會那麼輕言放棄。」

「好，有志氣」宇文護也露出了笑容。

「大哥，皇位上立場不同，私下你我還是兄弟」宇文禮又說道。

「好，皇位之爭，兄弟永遠」宇文護說著，兩人握住了手，彷彿是見證兄弟之間的誓言，也彷彿是大周皇子之爭的開始。

「走吧，進去吧」太子宇文護一手一個拉著兩人就走進了舉辦宴會的元英殿。

三人來到了元英殿，宮女和小太監們已然將整個元英殿張燈結綵，座位也已經安排好，中間主位上的是大周天子宇文泰的位置，旁邊小一號的位置則是王皇后的位置。天子身後擺著一張張的更小一號的桌案則是後宮妃子們的位置。進門通道兩側是大臣們的地方，太子宇文護也坐在這裡，而宇文禮本來是要坐在大臣們之後的皇子們的地方的，但如今宇文禮剛封完楚王，又立新功，也有了坐在前面的資格。

三人各自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大臣們已經來的差不多了，不久就聽到一聲「陛下駕到」

眾人起身行禮跪拜天子。

「都坐吧」宇文泰一邊揮著手示意眾人坐下，一邊走向座位，直到宇文泰坐下后，眾人才坐。

而宇文博等皇子公主按照規矩要等到天子后妃大臣們坐下之後最後才能坐，這讓宇文博一陣吐槽。

「三弟，你坐到前面來吧」宇文泰看著和自己一塊過來坐在遠處的宇文佐說道。

「好」宇文佐也不推辭。

宇文博對這種除夕大宴一向十分不屑，自己母妃王娡安排在後妃們幾乎最後的位置，自己弟弟宇文宣還被安排在另一邊，想換位置都不行，連個聊天的人都沒有。

「唉，這種宴會可真是無聊」宇文博這樣想著，反倒是一些跟著大臣來的少年少女顯得十分興奮。

百無聊賴的宇文博一個一個地看大臣們帶了些什麼子侄後背，「那好像是高丞相的孫子」「那桌好像是李尚書的孫女」

宴會開始了，一水的錦繡華服的宮女進來翩翩起舞，也就看宮女有點意思了，這腰肢，這姿勢騎在馬上可以躲一招橫劈，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有一種感慨：還是父皇這裡好看得宮女多。想想自己，小時候身邊都是小太監，稍微大一點了身邊多了十名比禁衛軍還陽剛的宗衛，再到進入軍營，天天都是一身臭汗的大老爺們，看姑娘的時間好像還真挺少。

一曲舞罷，宴會來到了小遊戲的階段，天子宇文泰一般都會出一些題目，所謂天子的遊戲，答對的人可以獲得一些玉佩首飾之類的小獎品。

雖然宇文博對這種遊戲一向沒什麼興趣，但整個宴會現場那些大臣的後輩子侄還有一些皇子皇女明顯興奮了起來，這可是一貫的得到陛下關注的時候。

整個宴會之上，也許只有宇文博一個人光顧著在那一口一口地仔細咀嚼著飯菜，偶爾看一看大臣們帶來了些什麼人吧

「有口難言」在天子示意下宋安開口了，說出了第一個謎語

「亞」太子開口了，猜對了首個謎語，從小太監的舉著的托盤中拿了一塊玉佩。

「殿下聰慧」眾人紛紛鼓掌道。

「喜上眉梢」

「聲」宇文禮開口道，隨便選了一件禮物后就坐下了。

「日落西山」

「歲」

「太陽掛在樹頂上」

「果」

「鏡中人」

「入」

……

又有幾個少年少女站起來選了自己喜歡的小禮物，宇文泰也都誇讚了兩句，少年少女們得了禮物，又得到了天子讚譽，不由得露出了喜悅之色。

「一日恰逢兄台來」

「比」宇文泰聽著熟悉的聲音，看了過去，原來是弟弟宇文宣，就在目光收回之時，宇文博卻看到宇文泰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這種目光他好像什麼時候體會過，想起來了就是他父皇坑他的時候，大意了，軍營帶了將近一年，怎麼連父皇這種眼神的意義都忘了。

宇文博開始緊張了，是的，他開始思考了，父皇這眼神指定是不知道在哪挖好了坑等著自己跳呢。他開始回憶，自己有沒有說錯什麼話，有沒有忘記什麼人。

「父皇，兒臣為父皇準備了一件新年禮物」楚王宇文禮說道。

「哦，禮兒，你準備了什麼呀，讓朕看看」宇文泰說道。

宇文禮朝殿外揮了揮手，宇文禮身邊宗衛孟碩捧著一件禮盒從殿外進來。

「父皇，這是兒臣兩下江南查訪民間時跟百姓聊天時做的一些記錄，裡面包含了江南八個郡不同地區將近七百戶民間百姓生活現狀的記錄和百姓對大周官府還有朝廷的評價和建議記錄。」

「皇兒有心了」宇文泰也被宇文禮的這份禮物開心到了，從心意和創意上說宇文禮的這份禮物絕對是獨一檔的，無人可比。

「二弟為國為民，受大哥一拜」宇文護站起來說道。

「大哥，弟弟只是做了應該做的，當不起此等大禮」宇文禮連忙說道。

宇文泰坐在主位上看著兩個兒子的表演，忽然想起來自己那個小六可是也在京城大營呆半年多呢，怎麼著也該有件禮物吧。

「博兒」宇文泰開口道。

「父皇」宇文博也明白了，這老頭子要坑自己了。

「你二哥出去一趟給朕帶了一份厚禮，你在軍營呆了大半年有沒有什麼收穫呀。」宇文泰說道。

「父皇，兒臣並沒有準備什麼禮物」宇文博說道。

「父皇，兒臣本來想打一些野味送給父皇的，奈何軍營連一些弩具都沒有，所以也就沒有什麼送給父皇的野味了」宇文博眼珠子一轉，又扯回到他父皇不給新軍軍械的事上，饒是宇文泰脾氣好也要被他氣死了，旁邊的越王宇文佐則是憋的很辛苦。

這小子天天都在挨抽，一提起他老子宇文泰就是老頭子老頭子的，還想著打野味？怕不是自己想打打牙祭。不得不說臉皮是真厚，還想趁著機會從宇文泰這裡要一批弩具軍械。

「罷了吧，弩具的事情再說。」宇文泰無奈說道，話鋒一轉問宇文禮道「禮兒，你也想做太子對嗎？」

「是，父皇」宇文禮也不藏著掖著。

「太子，你可聽到了」宇文泰又對宇文護說道。

「父皇，兒臣聽到了。」太子宇文護說道。

「那你們倆可要給朕的皇兒們做個表率」

「父皇放心」兩人開口道。

除夕大宴結束了，沒有在意除夕宴上究竟是哪家的少爺小姐得到了陛下的誇讚，今年的除夕大宴，楚王和太子爭奪皇位直接放到了明面上，這讓京城眾多世家都拿不準了。

論身份，太子乃是王皇后親生，王皇后又是太原王氏之女，而楚王宇文禮呢，母親也是後宮中地位僅次於王皇后的施貴妃。論能力，太子宇文護四年來處理國事從未又什麼出錯的地方，但也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但楚王宇文禮兩下江南，捉拿了多少太平教的朝廷要犯，功績顯著，特別是在這種困局的形勢下。不少京城大族選擇了楚王，但是太子的支持者依舊不少。

很奇怪的是兩方的支持者都被告誡，不許刁難對方，楚王宇文禮是這樣，太子宇文護也是這樣，就彷彿兩人爭皇位要憑藉功績去爭，這讓世家們有些覺得是不是看錯了人，皇位之爭，從來都是不擇手段，如今兩位居然開始走君子之風了，這讓他們有些沒辦法接受。

而宇文博這邊，除夕之後又去看了看自己三叔宇文佐，宇文佐正在王府裡面挑揀藥材，看到宇文博來了，直呼省的叫你了，又讓府里的下人燒水。

「三叔你讓下人燒水幹啥呀」

「給你弄了點藥材，本來想著讓人送進宮的，你來了就省事了，脫衣服，泡澡」

「啊，脫衣服泡澡？」宇文博有些糊塗，就被三叔扔進了一個大木桶裡面。

「來吧熱水倒進來」宇文佐指揮著家僕說道，然後把挑揀好的藥材扔了進去。

「三叔你這確定不是讓我去腥腌入味」宇文博打趣道。

「哪有功夫，你趕緊閉眼體會一下」隨著宇文佐的挑挑揀揀，一份又一份的藥材扔了進去。

「三叔好熱」宇文博有些受不了，並不是水熱，而是藥材的熱力。

「別急，再忍忍，這葯勁大，半個月泡這麼一次，保證讓你一后一夜七次」

「三叔，什麼一夜七次」

「沒什麼沒什麼，好好泡,不夠一個時辰不許出來」下完了藥材的宇文佐出去了，剩下宇文博一個人在木桶里泡著。

很快一個時辰過去了，宇文博也穿好了衣服走了出來。

看著面色紅潤，精神煥發的宇文博，三叔宇文佐扔給了他一把刀說道：「小子來練練，試試你現在的狀態。」

「好」

兩人開始了，宇文佐也被自己的狀態嚇了一跳，速度，反應力，還有力量都有了一定的進步，和三叔對戰也能撐四五回合，雖然還是擺脫不了落敗的命運，但是自己年輕啊，早晚可以挑落三叔。

兩人練了一會之後，宇文佐開口了「行了，跟你說點事，你跟我來書房」

放下了刀，兩人走進了書房，宇文佐開口了：「你父皇今年可能會出兵扶余。新軍他應該會帶過去」

「三叔，您的意思是」

「我不太看好這場戰爭」宇文佐開口了，也就是面對宇文博，宇文泰會直接再圈禁他十年。

「您想讓我一起去」宇文博猜到了他的意思

「聰明」宇文佐誇了一句。

「我父皇不太可能讓我跟著吧」

「你要是跟著后軍去看看還行，但你父皇絕對不會讓你去前軍」宇文佐說道，「新軍的建立，你一直都在，所以你跟著去我放心。」

「三叔，我父皇會有危險嗎」

「不知道，但是這仗絕對不容易，所以我才之前才拚命教你那些東西。畢竟以後是當將軍的，還是要懂一些的。」宇文佐說著，心裡想著卻是「你可是老子的弟子，不學點東西就出師，還不得讓別人笑話。」

「謝師傅！」宇文博鄭重行禮說道。

「你叫我什麼？」

「師傅，您是我三叔，更是我師傅，一輩子的師傅」

「行了還是叫三叔吧，三叔順耳」宇文佐說道，卻是止不住的得意。

「行，三叔，那父皇什麼時候出兵啊」

「我哪知道你父皇什麼時候發兵，你好好學怎麼打仗就行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