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北境危急
王庭,沙缽可汗看著已經集結的王庭精騎,「勇士們,長生天指示我們部落將會有大難,而南面懦弱的漢人們卻擁有一望無際的富饒的土地,為了渡過災難,勇士們你們必須從漢人手中爭奪所有的資源,糧食布匹鹽巴,有了這些我們才能安全地渡過這場災難。」
北涼騎兵在歡呼,沙缽可汗虛按一下,「勇士們,用我們的勇武去征服懦弱的漢人,用他們的財富和糧食,讓部落能夠生存下去。」
「勇士們,出發吧」沙缽可汗簡短的發言結束了,他將帶著部落族人去襲擊漢人江山。
「卻禺叔叔,馬邑就交給你了。」沙缽可汗對著卻禺可汗說道,沙缽可汗名叫阿史那攝圖,而卻禺可汗全名阿史那卻禺是沙缽可汗同族叔叔。
此次劫掠,阿史那卻禺帶領王庭兩萬精騎去馬邑,而沙缽可汗帶領三萬五千精騎走雁門,另外還有一路萬人騎兵在萬夫長比塔圖的帶領下前往漁陽。
興業四年五月下旬,阿史那卻禺在馬邑布防圖的指引下,率騎兵一萬兵分幾路偷入馬邑郡境內潛藏在山中,又令一萬騎兵於五月底大搖大擺地逼近長城沿線吸引馬邑郡兵大部分兵力。
等六月上旬馬邑郡兵被吸引至長城一帶關隘后,阿史那卻禺下令一萬精騎進攻平城,短短兩天平城告破,阿史那卻禺又率部內外夾攻長城,十幾天時間長城防線出現缺口,兩萬騎兵除留守缺口的五千人外,一萬五千精騎殺入馬邑,到處搶掠。
這些人原本只是草原上的牧民,閑時放牧戰時為兵,吞併中原的野心怕是只有沙缽可汗一人擁有,他們只是看中了沙缽可汗提到的財富,滿溢的糧倉,柔軟舒服的絲綢布匹,一年四季的鹽巴,長城內的漢人太過富有,他們的日子是草原人夢想不到的樣子。
同樣都是一片天空下的人,為什麼漢人頓頓都能吃飽,年年都有多餘的糧食;而草原上的人冬天要擔心白災承受嚴寒,夏天還要擔心狼災,遇到一點乾旱的年份整個部落都要挨餓。長城內的富有,讓貪婪吞噬了他們,他們開始吞噬長城內的漢人,包括漢人的財富。糧食,牛羊,家禽,棉被,還有偶爾看到的首飾。
那些不甘心被搶走東西的漢人,簡直可惡,還是用彎刀說話更方便一些,不少北涼騎兵這樣想著,他們沒有帶多少東西來,一點乾糧,一柄請人打造的彎刀,一張牛角弓,再由一柄割肉小刀,有錢的帶個流星錘鐵骨朵,多呆兩匹馬。他們一點交易的東西都不準備拿,還有什麼是零元購更讓人開心的呢,如果有人阻止自己零元購,那麼只能讓自己的彎道鐵蹄來跟他說話。
草原上的狼群在圍獵,而北涼騎兵同樣也是圍獵,這群山,這長城圈起來了一個大大的獵場,草原人註定要在這場圍獵中斬獲豐厚的獵物。嗜血一點那不是很正常嗎?誰讓這些人這麼懦弱呢。
一萬五千騎兵,搶走了所有路上的村落,縣城,殺死阻擋自己的男人,掠走那些嬌滴滴的漢人女子,房屋被點燃,哦不好意思,這可能是個意外。草原人怎麼會讓這些房屋被點燃呢,燒光了可沒有第二年的漢人來住,還能去哪裡劫掠呢。
阿史那卻禺在劫掠,同樣的沙缽可汗也帶著騎兵們發起了對雁門的進攻。已經有五千騎兵進入了雁門關之後,沙缽可汗率領三萬騎兵大肆逼近雁門,他要以最快的速度,破開雁門這道關隘,然後揮軍南下,逼涿郡北軍增援雁門,這樣都蘭可汗的兩萬部落騎兵面對的漁陽壓力就會小很多了,部落騎兵們劫掠比王庭騎兵還要狠辣,大周皇帝的糧道被切斷一兩個月甚至更久的戰略目的就可以達成了。
很快,就在五月下旬,阿史那卻禺攻破長城之後,在三萬五千人的內外夾攻之下,沙缽可汗也攻破了雁門關,雁門關五千守軍陣亡。沙缽可汗長驅直入,三萬北涼騎兵肆虐塞上,桑乾河兩岸的村寨盡數被洗劫一空,河流中飄蕩著漢人屍首,鮮血然桑乾河水染成了點點殷紅。
六月上旬,駐紮涿郡的北軍大將軍曲平收到了邊關急報,雁門被圍;一天後又收到消息雁門已被攻破。這讓曲平大吃一驚,按照邊關的防守力量,足以支撐到郡兵趕到,郡兵支撐時間也足以讓駐軍趕到。而現在短短几天,雁門失守,北涼長驅直入。
曲平當機立斷,直接帶兵趕赴雁門,同時給朝廷和遼西發去戰報,請求增援。北軍駐紮涿郡,北軍編製有五萬,此刻曲平留下一萬交給副將聞溪駐守,自己親率四萬北軍趕赴雁門,又給河西司馬安發去戰報,請他協助。
漁陽郡長城豁口之外的草原上,奚族,契丹,王庭三支騎兵匯合,都蘭可汗坐鎮中軍,麾下兩萬騎兵向著漁陽開進,都蘭可汗看著地圖上從涿郡到薊縣再到遷西再到長城、玄水的一條路線,這是最有可能的漢人運糧路線,也就是說這一次,自己必須率兵打到薊縣才能徹底切斷這條糧道。
「來人,請各位首領來本汗帳中」都蘭可汗吩咐侍衛說道。
不一會,奚族首領蘇咄和幾名奚族貴族,契丹首領李進忠還有北涼萬夫長哈勒戈赫都來到了大帳。
都蘭開始分配作戰任務,五千北涼騎兵首先分批潛入漁陽,接下來一萬五千聯軍進逼關隘,用同樣的方式吸引漁陽郡兵支援,而後內外夾擊攻破邊關防守。
一時之間,北方馬邑雁門漁陽三郡被襲擊,奏摺飄蕩著來到京師,同樣也發往了遼西。
京師,朝堂之上,太子監國,一眾大臣商議著北涼進犯的事情。
「好了,別吵了」右相高昭玄開口了,「老夫建議,從河東河北兩地再抽調郡兵縣卒遏制北涼攻勢,而後再抽調東都京師附近郡兵組建新軍,郡兵繼續慢慢招募。」
「太子殿下,國庫已經沒有錢再維持一支大軍了」戶部尚書裴矩開口。
「那就徵稅,再加一成賦稅」三皇子宇文譽此時站出來說道。
「殿下不可啊,百姓負擔已然很重了」裴矩反駁道。
「不可,北境三郡被破,如果再不調派軍力,北涼騎兵長驅直入,百姓負擔更大!」宇文譽接著說道「皇兄,北疆危急,還望皇兄速速處置。」
「殿下不必著急,可先向河北河東世家借一筆錢,先讓郡兵出發。編練新軍的事情可延後再辦。」右丞相楊處道站出來說道。
「右相可有辦法能借到?」太子宇文護有些懷疑。
「殿下,如果不發兵,接下來面對北涼騎兵的就是那些世家,他們肯定會借的」
「好,那本宮就親自寫信,兵部李大人儘快安排軍隊調令北上。」
「老臣這就去辦」李耀師說道。
朝會結束后,宇文譽回到了府邸,一位身材有些肥胖的青年說道:「殿下可是沒有成功?」
正是江南安插到宇文譽這裡的暗子文少波。
「你說的什麼辦法,根本沒人同意。」
「殿下勿憂,殿下要的可是新軍的兵權,哪裡有這麼容易得手。」
「兵權本殿下暫時沒辦法弄到手,你說的路還有什麼?」宇文譽有些不耐心道:「那就是錢了,登上皇位兩件東西,一件是兵權一件就是財貨。在下兵權不太懂,但這財貨嗎,可就沒人比在下更懂的了。」
「說,別誇自己了」
「誒,好,殿下,在下的生意只是東都到江都的玉石生意,獲利只有幾倍,還有一種生意足可以獲利百倍」
「你說的是走私?」
「正是,草原,扶余,南詔這三個物資缺乏,我們以糧食鹽巴鐵器前去,換取戰馬,獲利何止千萬!」文少波眼露精光地說道。
這幅樣子也讓宇文譽放下了戒備:「那要本殿下做些什麼」
「需要殿下坐鎮,幫忙擺平一些官員,從北涼到長安,一路經過不少郡縣,還有邊關將士。這些都需要打點,在下可以打點邊關的那些當兵的,但是這些郡縣長官在下見都見不著,更別提打點一二了。」
「本殿下明白了,我要七成」
「殿下那小人就真沒得賺了」
「行了這套把戲可騙不了本殿下」
「殿下,小人說的是真的,雖說利潤豐厚,但是路途遙遠,一路上有北涼騎兵,還有大周境內的山賊,稍不注意就有喪命風險,小人還得給他們安頓家人,這利潤也得分給那些人一份。」
「行了行了,本殿下要五成,這是本殿下的底線。」
「好吧,小人謝過殿下」
「行了,滾吧」
「誒,小人這就滾。」諂媚的文少波離開后立刻恢復的嚴肅的樣子,又不時露出一絲笑意,成了!
遼西戰場大凌河北岸天子大營,涿郡北軍曲平的戰報也已經發到了皇帝宇文泰手中,馬邑漁陽的戰報接二連三地打擊著宇文泰的內心,久經沙場的他敏銳的察覺到大周內部的一支黑手撕開了他本來厚重堅實的甲胄,讓北涼人看到了甲胄缺口下的弱點,一擊命中。
左右衛大軍在前幾天的時候已經攻佔了扶余重鎮懷遠,如果能夠東渡遼河,攻佔遼東城,憑藉大山封鎖扶餘人西進,那麼此行的目的就可說是完成了,但偏偏現在只差一步之遙,後方卻出現了如此大的漏洞。
宇文泰仔細地看著地圖,分析著各路兵力,現在遼河一線三萬縣卒已經淪為看客,玄水一線三萬五千大軍也是一樣,還有前期各郡進入遼西協防的一萬多大軍。
「糧道」宇文泰看著戰報對比著地圖,先攻馬邑再犯雁門,涿郡駐軍防守雁門之際再進攻漁陽,好一條計策。「沙缽這是在賭我不敢把柳河玄水大營調往漁陽。」
「來人」
「陛下」宋安開口道。
「傳訊玄水大營牛進達,令他率玄水大營三萬五千人全部回師漁陽,另外傳令各郡協防遼西的一萬郡兵調整防務,給朕保證臨渝關到津海鎮一段的糧道安全」
「老奴領旨」
驛站火速傳令,玄水軍營內卻早已做好了出發的準備,改變這一切的人就是宇文博。
自從上次宇文博說北涼會進攻漁陽被他反駁之後幾天便收到了北涼進攻的消息,牛進達也不敢小看這位皇子。
「殿下,你看咱們怎麼辦啊」牛進達滿臉堆笑。
「怎麼辦,柳河三萬兵不動,玄水兩萬驍果軍去堵門,一萬五千郡兵堵糧道」宇文博輕飄飄地說道。
「堵糧道?」
「對,北涼是沖著糧道來的,沿著糧道設伏,先打他一棒子,然後他會以為我們在死守糧道,誰會想到另一條運糧路線還在繼續。接下來就是守糧道,然後等朝廷援軍,將他們困死在此地。」
「殿下那可都是騎兵,四條腿撒開跑,咱們這兩條腿怎麼能追的上。」
「前面守糧道的時候,二十里設一座烽火台,烽火台留百名士兵把守,不出動,見到敵騎出沒便點燃烽火,然後再道路兩旁挖掘馬蹄坑,逼得讓他們的騎兵走大路,先期我們需要把守各個烽火台還要挖掘馬蹄坑,人手不夠,等朝廷援兵一到,這些騎兵活捉都不是難事」
「殿下大才」
「行了,聽我的,趕緊去準備拔營。」
「好」
「聖旨到」一名小太監來傳旨說道「陛下有旨,牛進達率軍即刻趕赴漁陽」
「末將接旨」牛進達說道「傳令縣卒各部拔營出發。」
「殿下,驍果軍您打算怎麼安排」牛進達又來找宇文博問道。
「武城?」牛進達看著宇文博指著的一個地名說道。
「對,北涼肯定是從這裡一帶的小路進來的,但是據戰報上面說遭到了內外夾擊,那就說明這個小路短時間進不來多少人,大隊行軍還是要走武城。」宇文博停頓了一下說道「換句話說,他們想要跑的話也必須走武城,否則憑小路短時間也跑不了幾個。」
「所以,殿下打算我們佯裝不敵,築烽火台自保?然後新軍襲取武城。」
「什麼叫佯裝不敵,你們真的打不過好不好,就憑縣兵?」宇文博一臉鄙夷。
「所以我要讓你寫信父皇,調遣縣兵前來,質量不行就得靠數量湊了。」宇文博說著露出了無奈的樣子。
驍果軍準備出發,驍果軍主將沈鈺也是越王宇文佐的宗衛,但是因為越王的原因沈鈺歸牛進達調遣,但現在牛進達自願聽宇文博調遣,相應的沈鈺也就有了獨立帶兵的權力。
「殿下,末將告辭」沈鈺在跟宇文博道別,他要出發悄悄趕往武城,而宇文博也要帶著牛進達一萬五千兵前往漁陽。
「沈將軍記住一路上晝伏夜出,七月初十左右再發起進攻」從出發到漁陽二十天左右完成對騎兵的限制這是宇文博估計的最早時間,到那時北涼很有可能察覺不對勁倉皇撤退,因此必須在七月初十左右發起進攻。
六月十七,宇文博牛進達經過長城隘口,進入右北平郡境內;六月十九抵達了遵化一帶,也收攏了幾百漁陽潰兵和百姓。
「將軍,快去救救漁陽百姓吧」一名潰兵開口道
「是啊,將軍,北涼人現在已經派大兵把薊縣給圍了。」
「他們還派人四處燒殺搶掠,這薊縣周圍的村子都快被殺絕了。」一名百姓痛苦地說道。
「你們是從哪裡來的」牛進達開口
「我是玉田縣卒,本來我們一千人前去增援薊縣,但是還沒到就被一支北涼騎兵衝散了。」
首先開口的那名潰兵說道。
「你呢」牛進達指向第二個人:「我們是薊縣第二批增援隘口的郡兵,但是還沒到就也被衝散了。我就一直往西,想找到運糧遼西的隊伍報信。」
「將軍,你們是來救薊縣的嗎」潰兵問道
「不是」一名瘦瘦高高的少年說道:「我們是來救漁陽的」
「多謝將軍」幾人都叩頭感謝著宇文博道。
「別叫他將軍,他是六皇子,得叫殿下」牛進達插嘴說道。
「殿下,您是皇子?」那幾人有些不敢相信。
宇文博點了點頭說道:「他說的沒錯,天子沒有忘記你們,但是天子還在絞殺外敵,無暇顧及,所以派我來看看漁陽百姓。」
「多謝陛下」幾人又是一番叩頭謝恩。
「牛將軍,受難的百姓應該會很多,準備一些軍糧熬粥讓百信們穩固心神。」
「末將這就去安排人。」
「將軍一會來大帳,我有一些想法。」宇文博緩緩說道。
「好」
不一會,牛進達安排完了潰兵和百姓的飯食,來到了大帳,宇文博正在盯著地圖看。
「將軍你看,薊縣這個湖泊到遵化一帶,像不像一個盆,南北山脈相連,只有遵化以東有出口,西面這個湖泊又擋住了去路。」
「殿下,你的意思是在這片區域打仗。」
「對,把北涼騎兵誘入這片區域,引他們攻擊遵化,我們防守拖住時間,拖地他們缺糧,北涼向來進攻不帶軍糧,都是靠搶掠,如今薊縣尚未失守,他們的糧草必然不能持久。等誘入這片地方,挖馬蹄坑,陷阱,遲滯到他們不能騎馬,必須步行搶糧,這樣百姓就有足夠時間安排撤離。」
「就一句話,拖死他們」牛進達也領悟了。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能打仗的老六,玩的都是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