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老六兵法

大軍抵達了遵化，遵化城一帶還沒有北涼騎兵的蹤跡，宇文博和牛進達商量讓七千人進城防守，遵化南面和北面的的兩邊山林中可以藏兵，讓八千兵馬分開隱入山林，但此舉很快就引起了牛進達的反對。

「殿下，城中只有七千人家鄉遵化城中的縣卒也不過才八千多一點，你的安全沒辦法保證。」牛進達說道。

「牛哥，我算過我們最多只需要抗七天到十天，你看這從遵化冬面這一處兩山夾著一個湖泊，就只有兩邊湖泊邊上有路，我讓四千人馬過去是為了用最快的速度挖開湖泊，引水封路，而且東面地勢要低一些，這樣可以造成大面積的泥濘地帶，這塊就基本不需要人了，八千人的用途主要是斷絕兩側山脈的小路，和遵化形成協防，封鎖騎兵繞到遵化城東面的作用。」宇文博苦口婆心的勸道。

「你是殿下，我也買辦法強逼你，但你要保證，戰局一旦有變你必須立刻就走，」牛進達也不啰嗦了。

「好好好，牛哥，還有個事，這一戰城內和城外要互相照應，北涼多半會從靠近北面的道路過來，所以我想請你去帶城外南面山脈的四千兵力，必要時你見城中烽火，三道黑煙時出擊，六道黑煙時撤退。」

「好，那城內你能自己照應嗎」

「沒問題。」宇文博自信說道。

「行」

「牛哥，記住快打快車，趁他們不備打一波就撤。」

「好，那我這就率軍出發」

「好，事不宜遲」

「殿下，你那誘敵之計，準備怎麼用啊」牛進達還是有點迷糊。

「北涼人最重要的目標就是糧道，現在他們已經卡住了糧道，但是如果他們知道遵化這座中轉站還有一百五十萬石足夠二十萬大軍吃三個月的糧草，他們會不會著急呢」

「你的意思是，用糧食勾引他們」

「不，只是讓人去傳信薊縣靜待援軍就可以了，讓這句話慢慢被北涼人知道就好了，然後在有一些流民被吸引到遵化，他們就會來了。」

「不愧是殿下。」

「好了我先進城去安排一些事情。」

遵化城內，宇文博在縣衙內發號施令，「馬浩成，你趕快去安排城外百姓進入城內，就跟他們說來城內前去轉運糧草，每頓管飽」

「是」

「方傑，發動百姓城外挖坑，去吧」

「啊，殿下，百姓不肯怎麼辦」方傑問道。

「帶一千人去監督放哨，然後挖坑干一天管飯，挖的快的給錢。」宇文博不耐煩說道。

「韓升，帶士兵們去拉大糞，準備熬金汁」

「不是吧，殿下，能不能換個人去，這活」

「你隨便拎個倒霉蛋去吧，最多給你一個人。」

「謝殿下」韓升看了看周圍的兄弟，最後把目光看在了晏琪身上，滿是感情地說道：「好兄弟，你陪我一塊去吧」

「別啊，找他們啊」晏琪一度崩潰。

「行了，別鬧了，還有活，張越李頂你們去檢查城中的防禦設施，然後城牆上看看盾牌之類的防箭襲的軍械夠不夠，不夠的想辦法，就是拆門板都得湊齊了。」

「是，殿下」

「王樂，穆青你們倆去把城內所有的糧店的糧食買下來拉到官倉，然後發出告示，百姓可幫忙製作箭矢換取糧食，做飯，運送物資都可以換取糧食，然後你們去找遵化縣令組織人手。」

「是」

「趙龍，許濟你們倆和我去找這城裡的富商大族拜訪一下。」

「殿下得是缺錢了」眾人笑道。

「不是缺錢，是必須要有他們幫忙才能穩住人心。」

宇文博三人在縣令柳大人的陪同下來到了第一家富商家中，王姓富商急忙出來迎接，「柳大人這位是」

「這位是六皇子」縣令柳元說道

「草民拜見殿下」

「起來吧，找你有兩件事情，第一件事協助縣令安撫百姓，第二件事就是城中的物資統一調配，你是做糧食生意的，你的糧店會被查封，然後官府記錄存糧數量，戰爭結束後由官府給你雙倍發放新糧，也可以選擇換成錢。」

「殿下，草民願意，全聽殿下安排。」

「很好」宇文博露出了一絲微笑「柳大人，咱們去下一家。」

「殿下請」

一整天時間，宇文博跑完了三家糧店，又巡查了王樂穆青的物資供應小隊，最後還拜訪了兩位八十歲高齡的老人和一位德高望重的私塾先生，請他們幫忙出面穩定城內的人心，效果很顯著，不少人願意協助做飯跳水，也有不少人主動將夜壺馬桶倒給韓升晏琪所帶的小隊。

很快，薊縣周邊的流民聽到了遵化縣城開倉放糧，人人幹活就能吃飽飯的消息，開始向著遵化移動，而正在圍攻薊縣的都蘭可汗在抓到的流民嘴裡也得到了這個消息，這讓都蘭可汗皺起了眉頭。遵化不過是一個小縣城，哪裡有這麼多糧食，除非這裡是大周遼西軍隊的中轉站。本以為殺入漁陽，截斷漁陽軍糧運輸就行了，現在有這個倉庫，自己在這裡打下薊縣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各位說說吧」帳篷內，都蘭可汗對著眾人說道「遵化有可能是周軍的一個大的倉庫，否則不可能敢開倉放糧收納這麼多百姓。」

「可汗，不攻下這個糧倉，根本沒辦法餓死周國皇帝，大汗的想法就失敗了。」萬夫長哈勒戈赫說道

「各位的意見呢」都蘭可汗看向其他人。

「大汗，我們還沒攻破一個大城呢，部落的勇士們還沒有得到足夠物資。」奚族一名貴族說道。

「好，那我們就打這個糧倉。」

六月二十五日，圍攻薊縣多天的都蘭可汗下令全軍撤圍，奚族人任前鋒，北涼一萬軍騎為中軍，契丹五千為後軍，沿著湖泊與北面方山之間的大路向著遵化進軍。

「勇士們加快行軍速度，都蘭可汗帶我們找到了一個巨大的倉庫，裡面的糧食財富數不勝數！」行軍隊伍裡面不時有人喊道，鼓舞著士氣。

而遵化城這裡，城上已經準備了不少木製的擋箭篷，這些都是城裡的木匠趕製出來的，有不少就是整塊的門板，城牆上還用木板加高加固，還有木製的女牆，城牆上一堆一堆的石頭和滾木，都是近幾天發動百姓開採出來的；城牆下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布滿了許許多多的坑洞，範圍覆蓋了一箭之地。城牆之下還有動員百姓堆起來的一道道起伏不平的土坡，土坡不高但很逗，相鄰土坡之間的距離也不盡相同。

「報」一名斥候飛奔而來，「北涼大軍已經進入預定範圍」

「好，趙龍，許濟和我上城去看看」宇文博站在城牆上看著下面的已經面目全非的地面，露出了惡作劇時的微笑，「嘿嘿，這可是小爺琢磨了好久的，一道道土坡之間距離彼此不一，騎兵在這裡就必須減速，還馳射，在小爺面前騎兵都得先下馬！這就叫小爺的下馬威！」

看著前方城頭上不時地人影閃動的遵化城，都蘭可汗騎在馬上對著蘇咄說道：「蘇咄族長，就請你先去試探試探吧。」

「好，可汗就等著看我奚人的勇武吧」蘇咄自信地說著，然後一揮令旗，五個龐大的騎兵方隊向前緩緩而去。

宇文博看著緩緩前進的五個騎兵方陣，偷偷沖著趙龍說了幾句話，隨後就見趙龍帶著一些扔滾木扔石頭的士兵離開了城牆，又帶著一些剛剛換上甲胄的士兵重新上城。

「進攻！」一聲號角吹響，城下的五個騎兵方陣中最邊上的兩個方陣開始了加速。

「沒有命令不許放箭」命令在城牆上悠揚的穿著。

騎兵衝鋒，中間的三個方陣下馬抬著雲梯開始向前移動，很快騎兵衝到了一箭之地，蘇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住了，因為跑了十幾步的騎兵開始紛紛摔倒，馬蹄折斷，騎兵重重地摔了下來。后隊騎兵急忙拉緊韁繩，但還是有幾十名騎兵砸在了前隊身上，戰馬嘶鳴，北涼騎兵在痛苦地哀嚎，步兵上前才發現了那些坑洞。很快就有人稟報首領蘇咄，蘇咄也很是氣憤，卑鄙的漢人，他在不停地咒罵，這些坑洞讓草原的騎兵沒有辦法使出他們的絕技躍馬馳射。

「命令士兵先填平一部分坑洞，讓騎兵能夠進行弓箭遠射。」蘇咄下令道。

步兵開始一步步向前，在過程中填坑，又讓兩千騎兵也下馬壓制城上的弓箭手。但是城上的弓箭手相比於北涼人就好多了，有女牆有擋箭板，只有很小的幾率會被射中，一時間，城下的北涼人被完全壓制住了。

雖然有盾牌保護，但北涼人光填那些陷馬蹄的坑洞就填了足足兩個時辰，還有四五百人被射中。蘇咄看著部落勇士們一個一個倒下，心中的憤怒一點一點地點燃，從出發到現在他就沒打過這麼憋屈的仗，草原縱馬賓士的漢子，如今卻被對面守城的人逼著下馬填坑。

「蘇咄首領，撤兵吧」都蘭可汗過來勸道。「對方早有準備，今日只是試探，等明天咱們修養一天，大軍圍攻就能拿下。」

「可汗，你看那些坑洞已經被填平了，就剩下那些破土坡，根本阻擋不了草原的勇士」蘇咄指著遠處的被填平的地方。

「弓箭手上面馳射」蘇咄又一道命令傳下，兩千步兵很快上馬成為了兩千騎兵，縱馬馳騁，騎兵們想要越過土坡的時候射箭，讓箭射程達到最遠，但很可惜箭射出去了，騎兵們又一頭栽倒在土坡下，土坡兩面坡度不一樣，上坡特別緩，下坡卻是在讓騎士們意料之外，坑很深，馬兒跳不到另一邊，就一頭載了進去，又是不少馬匹騎兵因此折損。

蘇咄也再次收到了騎兵的稟告，憤怒的他甚至想帶人衝上去。都蘭可汗再度勸道「蘇咄首領，撤退吧」

「是，可汗」蘇咄不甘心，但是他不敢保證還有沒有其他的陷阱了。

北涼人撤退了，他們還沒有摸到城牆就丟下了幾百具屍體，還有幾百人的傷殘。遵化城內的人很開心，他們這些天在城外拚命地挖坑居然真的有效果。今天大勝，宇文博還特意囑咐縣令柳元多發放半份口糧。城內的人心，需要鼓舞，除了用勝利，那就是物資了。酒水被嚴格把控，能發放的就只有糧食了。

宇文博對今天的戰果倒不是很滿意，因為對面的人太小心了，如果兩萬人全軍壓上，收穫才算是最大化。所以，老六今天不打算讓他們睡個好覺，他們對坑，土堆已經很敏感了，如果有人半夜出來接著挖坑，他們肯定不會靜靜看著。所以夜戰的計劃就有了。

宇文博喊來方傑和柳元，安排一部分百姓穿上甲胄出城繼續挖那樣的土坡，又命令趙龍帶著三千軍士悄悄出城，聯繫在城外的牛進達將軍，準備發動夜襲。

「可汗，哨騎回報，遵化城內出來不少人在城外挖坑」一名巡夜的騎兵說道。

都蘭可汗也有些生氣，當著騎兵的面還敢出城，「去請契丹李族長前來」

不一會，契丹李進忠來到了大帳「李族長，現在遵化城出來一批漢人在城外挖坑，能否請你部騎兵幫忙把他們趕回去，否則明天我部進攻傷亡太大了。」

「可汗說的哪裡話，我這就帶人把這群漢人趕到烏龜殼子裡面去。」李進忠說道

「多謝李首領了」

李進忠出發了，帶著三千騎兵，來到了城下看到了那些正在挖土坡的人，「勇士們咱們把這群卑鄙的漢人趕進他們的殼裡去」

「喔」「喔」契丹騎兵呼嘯著沖了過去，就在土坡前，他們下馬，百姓們哪裡見過這種陣勢，但好在出發之前都聽柳元說過，會有北涼人來，但是他們到土坡前就會下馬，咱們完全來得及跑，如果他們射箭的話，咱們就蹲在土坡後面把盾牌平放頭頂。

敵人真的來了，還真的下馬了，這時城上突然齊刷刷舉起一片火把，「放」一聲令下城上飛出數不盡的箭雨，契丹騎兵當場就被射倒了七八十。

「撤！」「撤」契丹人呼喊著，還有人拉弓向上射的，但並不能改變他們被壓制的事實，契丹人騎上了戰馬，飛快的沿著原路撤回，但很快就有十幾匹戰馬摔倒，他們驚恐地喊著「這路上也被挖了坑！」道路旁邊的草叢裡又出現了喊殺聲，黑壓壓的人影在草叢裡，還有人影不斷地從草叢裡衝出來，騎兵被逼成了步兵，對方是想一口氣吃掉自己的三千人，想到這裡李進忠大喊著「丟下馬匹，全速撤回大營，」

契丹人撒丫子跑路，有時候還陷在坑裡，拔出來又趕緊跑，慢慢地喊殺聲變小了，直到李進忠遇到同樣徒步趕來的都蘭可汗，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好在身旁的親衛扶了起來。

「李首領，你們是不是遇到伏擊了，傷亡怎麼樣？」都蘭關心地問道。

「我們被城樓上一陣箭雨逼退，然後原路返迴路上被他們用陷馬坑封住了路，沒辦法棄了馬匹，徒步殺出來的，他們來了好多人，路邊的草叢裡一隊一隊的向我們發動進攻，還有不少像弓手的黑影在草叢裡」

「唉，我們本想騎馬增援你們，但是路上到處都是那種坑，又折了十幾匹馬，無奈徒步趕來」都蘭可汗也嘆息道。

「該死的漢人！」

「先回營休整吧」都蘭可汗提議說道。

「好」

另一邊看著徒步逃竄的契丹人，牛進達露出了笑容，他只帶了一千人和趙龍的三千人，四千人夜裡吃掉三千契丹人還是很有壓力的，但是聽了宇文博的草人疑兵，然後士兵一隊隊從路邊殺出，沖亂陣型殺出去后再殺進來，三千人嚇的契丹人不敢反抗，另一方面故意吧契丹人往陷馬坑方向的缺口擠，徹底擊潰了他們的內心，將近三千好馬就這樣留了下來。

「快打掃戰場，趕緊把馬都牽回去。」趙龍一遍一遍地下著命令，牛進達看著那些戰馬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但還是不好意思不聽人家的，畢竟整個主意都是人家出的。只好在旁邊求著：「兄弟把這匹馬留好，千萬記得給我留好，」

牛進達帶著人又出發了，他還要接著去幹活，還有大活！三千匹戰馬而已，這單幹成了，那就是上萬匹戰馬。牛進達一遍又一遍地這樣告誡自己，然後捨不得地看著離開了那些戰馬。

趙龍也騎著馬回到了遵化城，進城的時候百姓的歡呼聲震耳欲聾，這是宇文博特意安排的，今天晚上讓不少百姓出了力，當然也要讓他們一起體會打了勝仗的喜悅。

「殿下，末將交令」

「怎麼樣，收穫不錯吧」

「殿下神機妙算，收穫兩千七百七十六匹戰馬，但其中一百二十七匹戰馬受傷，不能作戰。」

「將受傷戰馬交於柳元縣令吧，讓柳縣令幫我抵債。」

「殿下，接下來該怎麼辦」

「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必須要扛過明天後天，這將會是北涼最猛烈的進攻，扛過去，北涼就得全線潰退，到時候他們騎著馬進啦，得給我兩條腿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