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淚之古王」

狼衛之戍。

這是麗諾爾在凜冬學院內，由那位鋼鐵天使魔法師法蒂瑪教授的抵制之盾的進階版，或者說，是最初的原始版。如今的防禦類魔法，多半是為了輕便作戰，而這源自古老的凜冬狼衛大騎士厚重且巨大的盾牌，除了同時精修劍術和魔法的羅塞塔劍杖騎士之外再也無人問津。

但就是這樣樸實無華的術式，用在現在剛剛好。

【凝霜踏雪】蝕刻解放，傑芙琳在面前揮動，外放出魔力發出冰藍色的光，來自麗諾爾身周的寒氣牽引著滿地的凍霧凝結，一面雕刻著狼衛大騎士徽記的巨大塔盾如同一面城牆一樣從天而降。盾牌上的寒氣同樣飄向了麗諾爾身後的二人，化作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光膜在她們的體外。

沉重的石制棺槨砸在了城牆一般的塔盾之上，那力道卻被完全格下，那棺槨也並非普通物件，遭遇了如此的碰撞甚至沒有一點裂縫。

「鶴推！」

阿雪矯健的身形自塔盾之上翻出，還未等第二次砸擊落下，燃著心火的重重肩撞便朝著雅尼羅姆王的胸口靠去。心火爆燃，雅尼羅姆巨大的身軀被瞬間撞飛，阿雪也穩穩地落在地上，扑打起身上的灰塵。

「這老不死的東西真夠臭的。」阿雪咧嘴一笑，腳下再次大力一踏，整個人大步躍出，拳頭上的火焰再次點燃，她打算繼續追擊下去。

雅尼羅姆王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用那隻扭曲龐大的左手在水晶地面上劃出了長長的划痕，剛才阿雪帶著心火爆裂的撞擊炸爛了他的胸膛。但是自他的傷口中，湧現了無數的黑色人手，它們四處抓撓著，然後逐漸融為一體，雅尼羅姆王的損傷瞬間便被修復。他再次咆哮一聲，巨大的石碑帶著純粹的蠻力，向阿雪猛然砸去——他雖然身體已經扭曲，但是敏捷和反應速度居然快的出人意料。

阿雪此時正在空中，她也同樣驚訝於雅尼羅姆王的速度，但是她只有極小的迴旋餘地，那燃火的直拳，卻是向著揮來的巨大棺槨直接砸去。

「破伏！」

剛才阿雪使出來的肩撞，乃是開門八荒拳的第七式，傾注全身的力量集合在肩上，以力破力。而此刻在空中的阿雪，則將已經準備好的直拳便轉化為了向下的砸擊，這便是開門八荒拳中的第二式，原本是當敵人在自己身下的時候，自上而下的全力砸擊，此刻她在無法躲避的情況下，選擇和揮來的棺槨硬碰硬。就在不久之前，她在和小麗合作對抗肅正騎士時，便是用的這招進行收尾。

阿雪的身軀和棺槨碰撞在一起，火光迸裂，但是阿雪的身體自火幕中猛地飛出，在地上砸了兩下之後摔在了麗諾爾身邊。

「他媽的，力氣真夠大的，連我的出力都能硬頂著來……咦？怎麼不痛？」

阿雪撓了撓頭，她身上寒氣凝成的白色光膜黯淡了幾分。

「狼衛之戍的庇護，就算你離開了範圍之內，這份庇護也會留存一會兒。」

傑芙琳·寒風重鎚變換完畢，婭瑟低吼一聲，黃黑色的龍雷附著在錘身之上，麗諾爾頓時感覺到手中的重量輕盈了許多，但是手套之下淚之瘟疫溶解的受傷還是讓她感覺到有些刺痛，或者是禍福相依吧，淚之瘟疫在給她降下死亡的詛咒的同時，也提升了她自源魔力的循環速度，讓她在須臾之內便可以織出狼衛之戍和寒風重鎚。

但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面前的雅尼羅姆王，公主的頭顱應該就在頭頂的天花板上，雖然現在還看不見，但是或許藏匿在了那雕像附近的機關之內，為了更好的保護。

「麗諾爾！」【蒼空交奏】的音爆鳴響，彈開了抽打過來的鐵鏈，幫麗諾爾清開了面向雅尼羅姆王的阻礙。麗諾爾微微欠身，雙手提著寒風重鎚便向瘋癲的雅尼羅姆王衝去，腳下碎步微動，側身躲開了一記砸擊，寒風重鎚整向著他的胸口砸去。

但是，麗諾爾清楚的感覺到自她身體左側擦身而過的沉重棺槨帶來的風壓有多大，藍水晶的地面再次產生了一道裂痕，灰色的霧氣飄出，那霧氣雖沒有讓麗諾爾產生不適的感覺，但是還是稍微影響了一下她的判斷。

只見在雅尼羅姆王身體右側蠕動的數十隻手臂突然伸長，直直的向麗諾爾抓來，麗諾爾連忙將寒風重鎚的甩動方向轉去。

帶著寒氣的重鎚揮擊在空中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但是又戛然而止，這扭曲瘋癲的雅尼羅姆王究竟是有多少的力量，那幾十隻手居然齊齊地凌空抓住了麗諾爾的鎚頭，雖然幾根手臂被扯斷，但是那些黑色的淚骸再次自他體內湧出，手臂瞬間再次長好，不僅如此，更多的手臂也從他身上破爛的羽毛大衣之下伸出，共同鎖死了麗諾爾的重鎚。

而與此同時，巨大的棺槨猛然的向著麗諾爾划來，那棺槨可是有幾噸的重量，這要是被砸中，麗諾爾也不確定自己身上狼衛之戍的庇佑能否護她周全。

麗諾爾轉瞬之間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手中的寒風重鎚已經開始破裂，但是一切發揮的實在是太過突然，她沒有足夠的時間將寒風重鎚重鑄為霜之刃。

而在麗諾爾和那巨大棺槨之間，猛然出現了一個紅色的輪廓，那是阿雪燃著心火的身影。阿雪身上燃燒的心火，只有在出招時才會展現其威能，其餘時候只是溫暖，並不灼燙。

「喝啊！」

阿雪用自己的身體隔在了麗諾爾和划來的棺槨之間，兇狠的肘擊，開門八荒拳的第一式「雲打」，與棺槨撞在一起，猛烈而灼熱的心火爆燃對撞點上迸出。那棺槨的划動沒有停下，只是稍微慢了一些，但是就是阿雪為麗諾爾爭取的這麼一秒，麗諾爾手中的寒風重鎚瞬間破碎，組成鎚頭的冰晶灑下，又再次凝結，重鑄為了一把騎士的標準直劍——傑芙琳·霜之刃。

體型驟然縮小的鋒利霜之刃從手臂的重重圍困中抽出，而此時心火爆燃的衝擊波也隨之到來，阿雪在棺槨和衝擊波的力量下被震開，麗諾爾也一樣，但是在被震開之前，麗諾爾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架勢。

麗諾爾被衝擊波向著大廳一側的石柱飛去，但是在接觸到石柱的一瞬間，她猛地在石柱上一踏，狼衛之戍的庇佑也在碰撞之中消失，右手緊握著霜之刃，魔力湧入傑芙琳之中，霜之刃也給予了她回應，一抹寒光在布滿黃黑色閃電的霜之刃上亮起，伴隨著一聲好聽的「叮」聲，麗諾爾便借著這股反衝力，如同一根離弦的箭一樣，幾乎平行著地面向雅尼羅姆王的左腿斬去。

她和阿雪之前使用過這樣的配合，麗諾爾靠著自己敏捷靈巧的劍術給予騷擾，再由阿雪沉重猛烈的攻擊給予最後一擊。

刷！

雅尼羅姆王的右腿瞬間被一模微藍色的倩影切斷，但是麗諾爾並沒有就此停下，藍色水晶的地面本就光滑，而麗諾爾在飛身出去之前，已經使用【凝霜踏雪】控制了空氣中的凍霧，在地上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霜層。只見她左手一抖，那把德洛斯的銃械精緻墓碑便自學者手環中出現在了她的手中，她一邊藉助餘力在地上滑行著，單手握住精緻墓碑的槓桿旋轉一圈，隨著咔嗒一聲脆響，兩顆銀白色的子彈前後飛出，瞬間將雅尼羅姆王那細瘦的右腿轟斷。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僅僅在數秒之間，麗諾爾就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反擊前奏。

失去平衡的雅尼羅姆王臃腫的身軀瞬間傾倒，手中的棺槨和滿背的鐵鏈胡亂揮舞著。

「婭瑟！」

而婭瑟接下了麗諾爾的工作，她閉著眼睛，優雅的繞著雅尼羅姆王緩緩踱步，【蒼空交奏】的龍語念誦，烏雲已經在雅尼羅姆王的頭頂形成。而那些胡亂揮舞的鐵鏈，則又被接連不斷的內縮音爆擾開。

「ita！」

龍瞳驟亮，在她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一根粗大的黃色雷柱自烏雲之中降下，瞬間貫穿了雅尼羅姆王的身軀，整個墓室大廳也被這雷光點亮。雖然這雷柱不像她龍化時那般狂暴可怖，如同神明降臨一般能夠蒸發一切的威能，但是在經歷過第二次龍化的婭瑟，居然從自己血脈中的記憶中領悟了【蒼空交奏】新的使用方式，如今的她就算以人形的姿態，也能夠操使龍雷！

在那雷鳴之下，是阿雪高大的身影，她身上的心火全部凝在了右拳之上，婭瑟和麗諾爾已經給她做好了全部的準備工作，她身上狼衛之戍的護佑已經散去，一抹血液從她的額上流下，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出現在了雅尼羅姆王的面前，她的面貌異常的平靜，但是手中的心火已經凝縮到了極小，堪稱微弱，右拳頂在了雅尼羅姆王的臃腫的身軀之上，但是未完全接觸。

「寸破」，開門八荒拳的第四式，這是一個絕對的殺招，遠超除卻她未精熟的第八式「開門」之外的威力，這招需要時間來將全身的力量集中於拳頭上的一點，在最短的距離內驟然出拳，而且在這一擊之後，她會脫力十幾分鐘，在實戰之中幾乎無處使用。

但是這是阿雪最喜歡的一招拳技。

「喝啊！」

轟！

伴隨著阿雪的大喝，遠超之前她展現出來的心火爆燃在極短的距離內瞬間爆發，如同盛放的花朵一樣的火焰瞬間崩裂，就連周圍瀰漫著的凍霧都在一瞬之間出現了巨大的空洞，阿雪這最強的殺招，甚至連寒冷的空氣都點燃了。

雅尼羅姆王的身軀就像一個被擠壓的氣球一樣，被又高又遠的打飛了出去，撞在墓室最後的石牆上，那牆壁瞬間如同龜殼一樣裂出了寸寸縫隙。而他的整個正面半身完全炸開，分不清是血液還是淚水的黑色粘液和散發著惡臭的內臟流了一地。

脫力的阿雪握住了自己右手手腕，身上的心火殘存不多，噗地一下熄滅，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婭瑟也輕哼了一聲，向麗諾爾走去，而麗諾爾並沒有立刻收起霜之刃，依舊對著嵌在牆上的雅尼羅姆王保持著蒼銀劍舞的起手式，不停地喘著粗氣。

「麗諾爾？」

「……還沒結束。」麗諾爾再次轉動精緻墓碑的槓桿，魔力子彈再次將銃械的彈夾填滿，麗諾爾單手舉著精緻墓碑，銀色的硝煙連續三次噴出。

麗諾爾說對了，這場戰鬥遠沒有結束。

自雅尼羅姆王胸口的破洞中，黑色粘液湧出，變作了密密麻麻的無數張人臉，每一張臉都是極度痛苦的表情，緊接著，又是無數的黑色手臂伸了出來，麗諾爾剛才打出來的散發子彈沒入那黑色的液體之中，擊碎了幾張人臉，但是如同泥牛入海一樣，無濟於事。

而那些黑色的人臉和手臂，快速的縫補著雅尼羅姆王殘損的身軀，雅尼羅姆王那和臃腫的身體毫不相關的頭也再次抬了起來，沒有麵皮呲著牙齒的臉更是駭人，幾秒之後，他的身體變為了最初的樣子。

「……把你身上的淚之瘟疫……交給我，讓我吃掉！！」

整個墓室劇烈的晃動了起來，倒懸的雅尼羅姆王雕像一同墜落，地磚破碎，周圍的石柱倒塌。汗水自麗諾爾的鬢角處滑落，她看著扭曲臃腫，完好如初的雅尼羅姆王，再次向她狂奔著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