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回 神魔殘宮留化骨 仙子坎坷獲金章

第39回 神魔殘宮留化骨 仙子坎坷獲金章

前文說道,家橞是個老老實實的女孩子,修法練功,循規蹈矩,一點都不討巧,是以她雖有莫愁劍在手,卻沒有其他法寶,只有一塊浣女紗,即見星河老怪魔爪抓來,也不知浣女紗有多大神通,心驚之下,只能硬著頭皮,將浣女紗祭起。她得到浣女紗之後極少使用,知道此寶來歷頗深,她可不知當年天河浣女的浣女紗乃是當年太陰宮主叫姮娥織就,用以平息天河水患之物,法力之強,不亞於從三界傳到鴻蒙的任何一件法寶。大聖是看她肌骨瘦弱,恐她得不著浣女紗的福氣,反而承受不住,因此浣女紗在八卦爐中洗滌戾氣時,並未將浣女紗的神力全部告知給家橞。這浣女紗連天河之水也能平息,除非你有本領將它破了,如若不然,無論你用什麼方式逃走,它也能捕捉到你,將你困住。家橞只有這一件寶物,因此只能將它祭出,留神靜觀其變。及至一眼看見浣女紗在夜空中光芒奪目,不多時不但擋住了星河老怪的魔爪,四周黑氣也都給浣女紗卷散,正在高興,猛聽星河老怪在黑光中一聲斷喝,無數黑星,鋪天蓋地飛來,緊接著有人大喊一聲:「小妹妹留神,魔頭厲害!」轉瞬之間,一條欺霜賽雪一般的粉臂抓住家橞的肩膀,硬生生將家橞扯開一旁,浣女紗也飄落下來,落在家橞手中。

來人正是寒冰仙子越寒冰,她和莫十九娘等人晚到一步,知道大聖幾人繞過了天殘宮最後一道屏障先去了天聖山,便急忙攜莫十九娘趕來,正逢家橞遇險。她扯退家橞,立即將頭上青絲抖散,口中念動真言,面前立即出現一道冰屏,只聽沙沙作響,那萬千黑光,盡數打在冰屏之上,原本平滑如鏡的冰屏頓時變得好似蜂窩一般,冰屏表面,也泛起一團一團的黑氣,只見無數黑星在夜空中飛舞,圍著冰屏上下流轉,轉眼之間,只聽一陣陣咔嚓咔嚓的響聲從冰屏上傳來,無數條裂紋,瞬間密布了冰屏。寒冰仙子驀地只覺左臂一陣鑽心劇痛,已吃黑氣沾身,頓時陣陣麻木,大吃一驚,這才知星河老怪果然名不虛傳,他尚未兵解之前,法力已如此厲害,若叫他好好的化劫轉生,將來必定後患無窮,當下護住左臂,急念咒語,取出三個冰環祭起空中,此寶是寒冰教的鎮教之寶三才冰雲環,星河老怪也不敢大意,一手取出一面白幡一晃,化陣黑煙,破空而去,轉眼不知去向。寒冰仙子的冰雲環剛剛飛出,星河老怪業己遁走,急忙收回法寶,化道銀光,緊跟黑光破空飛去。大聖在後面看了,左右環顧,只有莫十九娘護著家橞在山頭上喘息,別的人要麼去了銅黿谷和鐵霜林,要麼就是還沒跟上來,只有一個公孫非在旁,忙叫公孫非:「老魔頭不出我所料,即將兵解,只恐兵解之前更兇狠,你快去幫寒冰教主,她手臂受傷,還怕深入敵巢,中人暗算,你快跟上,勿令有失!」公孫非應了聲「是」,駕劍光就追寒冰仙子,轉眼到了天殘宮大門之外。

星河老怪氣喘吁吁回到天殘宮,四面魔徒緊守宮門,外面攻打甚急,喊殺震天。星河老怪忙令叫英伽羅來。英伽羅倉皇而至,顧不得布置抵禦,連忙過去看視星河老怪。星河老怪收了全身黑光,對英伽羅說道:「我中了那賤人的化骨冰屏的法力。那冰屏好不厲害,放將出來,不見敵人,敵人卻能看見我,我一時大意,誤墮賤婢毒計,兵解在即,性命難保。虧我知機,拼著受點微傷,才得逃回宮來。這賤人越寒冰乃是彌羅山的後人,和我們鐵牙山一脈是幾萬年的死對頭,這幾萬年來,

不是他殺我,就是我殺他,斷斷續續,殺戮不停。昔聽師父說,兩派的恩怨若想解決,除非找齊三冊『赤帝金章』修練成道,否則兩派之間的血仇,想了無期,直至殺到最後一個,決難罷休。我已知寒冰教有一本『赤帝金章』,我這裡也有一本,統共算來,還有一本不知去向。想是天意如此,我辛苦多年尋找,也沒找到失去蹤跡的那本『赤帝金章』,我兵解之後,只看你有沒有緣分可以找齊三冊『赤帝金章』,能否助我化劫轉生了。」

英伽羅心中大喜,臉上卻裝出一臉悲傷。問道:「不知剩下的這本『赤帝金章』,教主可知流落何方?」

星河老怪喘氣說道:「我看你平時倒是挺聰明的,怎麼一到緊要關頭卻如此糊塗?我已兵解在即,我若知道那本『赤帝金章』落在何方,豈有今日之變,寒冰教早就給我踏為平地了!你記住,此戰過後,敵人絕不會遠走,因為寒冰林離這裡不遠,這裡是她們的巢穴,她們不論勝敗,都不會去往別處,你可知是什麼緣故?」一句話將英伽羅提醒,忙答道:「教主的意思,是不見蹤跡的那一冊『赤帝金章』,就在寒冰教?」

星河老怪搖頭道:「不,不會,寒冰教主如果真有兩本『赤帝金章』,她的法力怎會僅限於此?我的意思是消失的這本『赤帝金章』一定在寒冰林範圍以內,絕不會流落他方。」英伽羅說道:「教主雖然揣測『赤帝金章』就在寒冰林內,並未遠離,但我毫無頭緒,若是找不到第三本『赤帝金章』,我該如何是好?此地又不可久處,屬下之意,是只能保護教主退往天聖淵深處藏身,日後再想辦法,找回金章。依屬下之見,好在我還可支撐,莫如仍是按照舊時的安排,教主把大位傳給屬下,屬下自去尋『赤帝金章』。如能找著,便是教主與屬下的福分;不能找到,也是天意使然,想必是天殘教災難未滿,躲不開這段孽緣,只要屬下不死,將來決能迎回教主真魄,不至於令教主寄身無所。」

星河老怪哈哈一笑,說道:「這麼多年來,敢跟我這麼說話的,早就屍骨不存了。你是我的徒弟,又是我最得力的下屬,又要靠你送我化劫轉生,且你說的也是道理,我就不怪罪你了,我的九陰九陽追魂奪命針已傳了給你,那本『赤帝金章』,卻是在我肚子里。我兵解之後,你可剖開我肚腹取出金章,妥善收存,千萬不可叫赤煉羅剎知道!你的法術在她之上,元神也比她修得完整,心地也沒她那麼狠毒,所以我寧願將大事託付給你,也不願透露給她半分。我兵解之後,你好自為之吧!」說著把手一指,掉落在地上的一把彎刀跳入手中,向頸邊一劃,兵解去了,只剩一副殘缺軀殼冒著黑煙,倒在地上。英伽羅不悲反喜,拔出腰間寶劍,就剖殘屍的肚子。

寒冰仙子和公孫非進了天殘宮,放眼一望,四下無人,只有星河老怪身上的那股臭氣,還在空中縈繞。二人商量,分頭尋找星河老怪的下落,如找尋不見,可在天殘宮外會合,再做打算。正要分手,寒冰仙子只覺左臂劇痛一陣強過一陣,哎喲一聲,跌倒在地。公孫非著了慌,忙問:「你怎麼樣了?」寒冰仙子強忍劇痛盤膝坐下,運功鎮痛,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口中雖然不說,其實已痛苦異常,公孫非越加焦急,也不管男女有別,掀開她左手襟袖,寒冰仙子因手臂腫脹,衣袖解不開,正覺束緊難受,公孫非見如此,忙取一把小刀將袖子割開,但見衣袖貼身的一件,差一點與血肉粘成一片,平日玉骨冰肌,藕也似的一條玉臂,如今腫有原來一半粗細,皮肉亮晶晶地又紅又紫。外臂一個孔洞,黑血直流。公孫非忙用小刀將孔洞周圍的血肉劃破一道口子,一咬牙,湊上嘴去,用力吸吮。寒冰仙子一陣羞澀,又不能阻擋公孫非,只好暫時忍痛含羞,閉目不言。好在她星河老怪這一下不是實打實的打著,僅是給星河老怪的黑氣擦臂飛過,不算大礙,這時被公孫非用力吸吮,毒血大多隨創口排出,傷口一陣清涼,雖然並未立即消腫,痛卻減了許多,心中不由大為感激,情不由主,多看了公孫非幾眼,只覺這個看似粗莽的漢子,比第一次見時,看得順眼多了。

公孫非吸到了最後幾口,吐出來的血已由黑轉紅,知道毒血全清,鬆了口氣。寒冰仙子含羞說道:「煩勞你扶我起來。」站直身子,先向公孫非福了一福,以示感激,公孫非忙說道:「教主不用客氣,舉手之勞,無需如此,換了別人,我也一樣會救的。」寒冰仙子玉面微紅,說道:「令師說,老魔快要兵解,我們快將他軀殼或藏身之處找出來。他在鴻蒙作惡已久,要麼把他找出來殺掉,如果他已兵解,也必須毀掉他的軀殼。」公孫非應了一聲,兩人各拔寶劍,向天殘宮深處搜索。一番細尋,並未見一點蹤跡,天殘宮中樹倒猢猻散,到處一抹黑,公孫非放起寶劍飛行空中,寒冰仙子開了慧眼,睜大一雙妙目,四下探看,沒多時隱隱看見後面有人,星河老怪身上那股濃烈嗆鼻的臭氣,也越來越近。兩人都留上了神,不敢怠慢,提氣屏息,悄悄掩了過去。

那給寒冰仙子慧眼神光穿透層樓眾閣看見的迷迷糊糊的人影,正是英伽羅。他挖開星河老怪的肚子,強忍臭氣和噁心,將星河老怪殘破的胸腹掏了個遍,好不容易將一個油布小包掏出,不及細看,血淋淋地就塞進貼身的內袋。就在這一轉瞬之間,忽見兩道青黃劍光從天殘宮穹頂上直飛下來。英伽羅大吃一驚,抬頭一看,原來是赤煉羅剎和她的兩名侍女回來了。赤煉羅剎手持羅剎雙劍,滿身血污,尖聲叫道:「業障,你藏了老鬼的什麼東西,還不交出來,少時便要死無葬身之地了!」言還未了,這邊兩個侍女已舞動雙劍,殺上前去。英伽羅一見來勢甚急,兩個侍女雙劍化作兩道銀虹,風馳電掣般飛來,便將星河老怪給他的九陰九陽追魂奪命針祭起一根,化一道青灰光華迎上前去。赤煉羅剎一看就知是星河老怪秘不示人的厲害法器,大吃一驚,忙叫兩個侍女:「你們退下,待我來捉這個業障!」說罷,口中念念有詞,噴出一團黑煙,籠罩著兩個侍女全身,躲開了九陰九陽追魂奪命針。因英伽羅是新近得傳,功力尚不高深,只是知道如何用咒語御針,九陰九陽追魂奪命針的威力並不能一下就全部發揮,因此赤煉羅剎才敢用真氣抵擋。英伽羅雖是慌張想跑,畢竟見多識廣,一見赤煉羅剎噴出一股黑煙,急忙收回九陰九陽追魂奪命針,將身一扭,撥頭便跑。赤煉羅剎氣窮追不捨,同時她的兩個侍女也騰空飛起,直向英伽羅撲去。英伽羅一面留神赤煉羅剎的毒手,一面運用全神,將一道青灰劍光迎敵。他仗著練有邪派不壞護身法,不怕敵人劍光,只在三把寶劍的劍光叢里虛張聲勢,撲了一下,便即破空而走,赤煉羅剎見英伽羅想跑,暗罵:「業障!提起褲子就想當沒事人一樣嗎?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將手一揚,袖子里一團黑砂化成一股濃煙,往上衝起,攔住了英伽羅的去路。英伽羅見難脫身,一個轉側,舍了三人,一把透骨釘撒了出來。兩個侍女各自閃躲,皆知今日不下毒手決難取勝,對赤煉羅剎叫道:「主人還不下殺手,更待何時?」

赤煉羅剎此來,是知道天殘教大勢已去,已難以善保,放不下和英伽羅這十數年的「露水」之情,目的也想裹挾英伽羅逃往他方,再起門戶。但她想是這麼想,真正做起來,哪能輕鬆如意,被英伽羅一迫,心裡更氣,一狠心拔出了星河老怪的化血刀,把手一指,化血刀化作一道血紅的光芒,直往英伽羅頭上飛去。英伽羅見勢不佳,舍了兩個侍女,身子一晃,使個鑽地法,倏地鑽進地下,化血刀的刀光又大又長,來如血龍離海,腥風四起,慘霧迷迷,英伽羅用盡元神,休想克動分毫,本就難於應付,在地下東鑽西鑽,把天殘宮的地面都拱得鼓了起來。正在危急,猛可里又是一圈毫光從外面飛來,化血刀這樣的兇器遇見那一圈毫光,竟也不能近前。赤煉羅剎心驚微一疏神,便被那圈毫光遮住,化血刀指揮不靈,定睛一看,原來是睡羅漢來了,那圈毫光,正是睡羅漢的一串念珠。赤煉羅剎心急之下,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口來,急運真元,將化血刀收了回來,及至拿回化血刀,但見刀身發白,有些地方的血光已不見蹤跡,知道刀身受了敵人的傷損,又驚又怒。她還不知睡羅漢何等厲害,以為化血刀厲害之極,滿可以護住自己身體,哪知刀光只和念珠毫光一觸,便受了不小的傷,雖然萬分痛惜忿恨,也不敢再用化血刀出手。眼看睡羅漢從空飛來,抓起地下的英伽羅,化道寒風,轉身就走,追已不及,大嘆之下,帶著兩個侍女,急忙從另外一邊出宮逃命。

睡羅漢劫了英伽羅疾速出宮,一時疏忽,只一味逃命,未知黑暗之中,還藏著寒冰仙子和公孫非兩人。他們剛一出宮,背後罡風響起,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睡羅漢尚未回頭,公孫非的天工劍和寒冰仙子的三把玄冰叉、一把分光戟和兩把雪魂劍已是疾飛而至,寒冰仙子與睡羅漢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只聽一聲慘呼,白光過處,英伽羅兩條腿已給寒冰仙子的雪魂劍一劍齊齊砍落,半截身子從半天雲里直摔下去,緊跟著公孫非的天工劍也化一道白光直從睡羅漢頭頂飛落。睡羅漢僧袍上沾了英伽羅的鮮血,遁光稍遲,急忙用念珠化成一團黃光,護著全身迎了上去,頃刻之間,錚錚錚錚,天工劍和三把玄冰叉激飛上天,睡羅漢身子疾晃,就在這一轉眼間,發出了一個黃澄澄的圈子,噹噹當,寒冰仙子的分光戟和雪魂劍又給他擊落,帶著銀光,墜入黑暗之中,這時只聽幾聲叱吒,七八道各色劍光從四周向睡羅漢飛來,原來大聖帶了眾人一起來了。睡羅漢大吃一驚,慌忙將那個圈子拋出,抵擋劍光。大聖在雲中看見:「呀,這是佛祖的般若環!」即伸手一彈,手指上的金剛鋨打出耀眼的一道金光,當的一聲,將般若環擊落在地,冷鴻急駕雲下地,搶在手中,睡羅漢見勢不好,也不能再管英伽羅的死活,慌忙化道長虹,破空逃走。他的法力只有大聖攔得住,但大聖就算攔住他,也一時拿他不住,暫時先將他放了,由他逃走。

莫十九娘見寒冰仙子手臂傷了,連忙問候,寒冰仙子道:「話長呢,英伽羅被我斬了雙腿,我先抓住他再說吧。」當下下地找見英伽羅,但見他滿身是血躺在大門外,進氣少出氣多,已是命在須臾了。寒冰仙子在他懷裡摸了許久,將一個染滿污血的油布包找了出來,打開一看,不由喜極而泣,那布包里包的正是「赤帝金章」的中冊,雖是沾了不少血跡,可喜一頁不少。鐵力大師和冷鴻去宮中查看,只見星河老怪一副臭皮囊,碎肉爛骨,臭氣熏天,早已兵解去了。大聖看了,臉上殊無喜色,叫冷鴻將星河老怪的軀殼和英伽羅的遺骸都拿去燒了,找幽泉之處,秘密埋葬,墓穴之中,覆以符咒。接著微微嘆息一聲,轉身走開叫公孫非:「還有多人沒趕來,你隨我去銅黿谷看看,再去鐵霜林中召喚同門,在天聖淵右面的那座舊宮殿中見面。」公孫非口裡應了一聲,卻不舉步。大聖順著他眼光一望,見他眼巴巴地看著寒冰仙子,登時臉色一變,厲聲說道:「怎麼,你不要認我這師父,我的話你不聽了是不是?」

公孫非不知大聖因何發怒,慌忙跪下:「弟子不敢!」

大聖哼了一聲,冷冷說道:「好,你願意留在此地,也由得你。」轉身化一道金光,破空飛去。眾人都不知大聖為何火起,不由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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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遊之十八羅漢斗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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