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老狐狸
通過前面幾個管灶的和殷師的聊天，李明大概知道了大灶一些問題，他簡單地梳理了一下，形成了自己的意見：
一，職工拖欠飯錢，造成了殷師的經濟困難。雖然職工的工資總體不高，拿錢最多的發到手的工資是六千五百元，多數職工一個月拿到手的工資在三四千元之間，但無論是工資高的還是低的，開支每天不到十五元的飯錢應該沒問題。
為什麼職工會拖欠吃飯錢呢？應該是習慣問題，而不是缺錢的問題。一旦欠賬開始，日積月累，一年下來，就是四五千塊錢，突然要拿出四五千塊錢，還真是一個大數目。
二，殷師拖欠菜店錢，菜店故意推高菜價，造成飯菜價偏高，當然這裡面不排除有殷師和菜店暗中的操作。
要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現金買菜，有了現金，可以去外地採購，菜價就會下降，米面油也會跟著降下來。
三，職工、管灶的和殷師之間溝通不到位，職工的意見不能很好地反應給管灶的，殷師對管灶的和職工反應的問題有抵觸情緒。
這只是李明初步形成的判斷，至於殷師究竟能不能做飯，手藝究竟怎麼樣，這個事李明還不知道。還有職工中是不是有人故意找茬，職工中是不是有人想讓大鍋飯變成自家的私人小廚房，這個問題也需要進一步去發現。
按理來說，大灶的問題，兩個重要領導應該知道，為什麼兩個重要領導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還有剛才在群里，凡是在職的科級領導幹部為什麼都失語？這裡面究竟有什麼貓膩？
有太多的疑問，讓李明對大灶存在的問題感到困惑。來到單位也沒有多少天，他認識的人並不多，能夠談上朋友的更沒有。
李明帶著疑惑找到了管灶的老王，把自己的判斷和疑惑告訴了老王。
老王關住門，低聲對李明說：「小李，殷師是劉書記的一個親戚，三年前，劉書記還是鄉長時，殷師便被當時的劉鄉長叫來做飯。」
李明說：「當時來的時候，殷師做的飯菜怎麼樣？」
老王說：「還可以，職工們還能夠吃得下去。」
李明說：「那為什麼後來職工們就吃不下去呢？」
老王說：「後來，劉鄉長成了劉書記，殷師便有些飄飄然，做的饅頭明顯小了，調料也不怎麼好好下了，飯菜越來越沒有味道了。」
李明說：「難道職工沒有反應嗎？」
老王說：「大家礙於劉書記的情面，有些人自己做起了飯，有些人去外麵館子吃去了，留在灶上吃飯的也就是那些手中沒有錢的。」
李明說：「所以職工便開始拖欠吃飯錢了？」
老王說：「是的，那些沒有錢的，吃了飯，便記賬。記的多了，越沒有錢開了。大家發現吃飯能記賬，那些開錢的也覺得麻煩，也記起了賬。吃飯記賬，殷師成了債主，說話的口氣便大了，做的飯便越隨意了，價格也就跟著貴了。」
李明說：「這欠的飯錢也應該到歸還的時候了。」
老王說：「許多年輕人，一個月也就三千多塊錢工資，要歸還上學的貸款，要湊結婚錢，有的還要湊房錢車錢，下村回家時車還要加油，他們實在手中缺錢。」
李明說：「即使這樣，也不能拖欠飯錢！一天十五元錢應該留下來開支飯錢。」
老王說：「一天不能超過十五元是今年初才制定的，以前大灶每天都有肉，職工想吃啥就吃啥，有的嘴饞一點，
一天吃八九十元，一個月下來，工資也吃得不多了。」
李明終於明白，原來職工欠殷師的飯錢不是一天十五元，而是更多的錢，怪不得殷師要不來錢。
老王說：「欠錢的人理短，殷師成了債主，做飯隨意，職工越來越不滿意，特別是那些沒有欠賬的職工對殷師越來越不滿意，他們就和殷師吵，找管灶的吵，管灶的讓殷師做好飯，殷師讓管灶的幫助他要賬，管灶的要不來職工的欠款，殷師也不聽管灶的話不好好做飯，管灶的成了兩頭受氣的。」
李明心裡想，這個老傢伙終於說出來了實話，既然這樣，你還把我一個新人往裡面推，按的是什麼心？
老王說：「小李，你今天做的好，建立了一個群，把兩個領導也拉進來了，以後職工和殷師有意見，就往群里說，我們就聽著，由著他們在裡面說，至於如何處理，許多領導都在裡面，他們不會永遠裝啞巴。」
李明說：「難道這些事情，沒有人給兩位重要領導反應嗎？」
老王說：「那些嚷嚷著緊的，都愛在背地裡說，見了領導，連個屁也不敢放了，你看，今天他們沒有一個人說話，突然都裝起了啞巴。」
李明說：「也許他們害怕把大灶的事反應上去，殷師會催著要錢。」
老王說：「他們欠人家的錢不歸還，讓人家越來越囂張，年前，殷師要不來錢，找了王鄉長，又找劉書記，最後劉書記召開黨委會，制定了一日三餐總共不能超過十五塊錢的標準，並且讓管灶的監督飯菜質量督促欠款的職工儘快還錢。」
李明說：「後來呢？」
老王說：「後來，欠款的職工絕大多數歸還了欠款，只有少數沒有歸還清，還了欠款的職工，吃不慣那些清淡的飯菜，開始找事。」
李明說：「再後來呢？」
老王說：「再後來，就是一個又一個管灶的被職工差評，職工把對殷師的不滿意發泄在管灶的身上，管灶的考慮到殷師是劉書記的親戚，職工出的錢也少，錢少做出來的飯菜自然清淡等等因素，也不想惹人，便託辭不幹，再後來，劉書記讓我干，再後來，我讓你干。」
李明說：「王叔，你這是把我往火坑裡面推呀！」
老王笑了笑，說：「你也就是一個支農的，嚴格意義上來說，你就不是一個鄉鎮幹部，再說，你在支農的三年服務期內，也提拔不了，你這種身份，沒有什麼顧慮，不用考慮得罪人，可以放開手腳干。」
老狐狸！你一個退居二線的難道還害怕得罪人？既然這樣害怕得罪人，就不要來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