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與人對賦
酒樓內，不遠處，有幾位護軍參領停下腳步，與酒樓老闆說了些什麼，其中一個參領朝這邊快速走來。
這是一個中年男子，面容剛棱冷硬，如刀刻般，身軀凜凜，卻不失文雅秀氣。他看到長安樂這麼年輕，也是微微一怔，見禮道：「在下祁城主護衛李牧，閣下可是長樂公子？」
「何事？」李牧眼前，青年頭也沒抬的繼續飲酒。目光卻並未看向他，而是饒有興緻的看著外面的場景。
似乎那裡對他的吸引力更大。
「稟公子，家主已為二人備好了住所，特命我前來……」
「李牧是吧，先看戲如何？」還不待男子說完，青年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悠然道。
蘇百哲看了一眼李牧，內心悻悻道：「又是哪個不睜眼的傢伙，長樂兄喝酒也敢打擾。」他的旁邊，不知何時走來一個老者，老人附耳說了些什麼。
蘇百哲聽完，面色稍微有些難看。李牧剛想說話，突然看到蘇百哲身旁的老者，心中一突，額頭冒出冷汗，連忙躬身退下。
「這些來自聖城的公子們可惹不得。」李牧小心的退下后，想起自家少爺的警言，暗暗慶幸。
待李牧退下后，旁邊的老者這才作揖道：「我觀此人器宇，恍若看到一處殺場，場中冷氣森然，屍行萬道，深不可測。」
令人感到詭異的是，老人雖然近在咫尺，卻只聞其聲，難以看清其面容！
「他真正的面孔，藏在這片屍海的最深處！少爺，他露在你面前的，並非是他的真人。」老者說完便退下了。
長安樂道：「李牧的退走並非自己所願，而是其背後有人指點。」
「他是察覺到了賀老的不凡，才退走的，而他背後之人想必就是霓裳賦的主人，你口中的祈雲。」長安樂思索片刻，恍然道。
「無妨！不管此人是誰，科舉在即，皇朝將至，一切都是徒然。」
此時滿景樓門外，站滿了密密麻麻的學子，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衣著華麗的青年。
青年神色驕縱，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老僕和兩個護衛，一看就是一副世家公子模樣。
而在青年的對面，有一個十一二歲左右的少年，少年一身灰色麻衣，腳踏草鞋，神情洒脫放浪，不拘一格，像極了異域之人。
雖其臉上髒兮兮，卻難掩其俊俏，眼睛也很漂亮，像陽光一樣明亮，充滿了靈動。
「最近鄴都城鬧改革，治安也越來越亂了，真是什麼人都有。」其中一個護衛嘴碎道，語氣頗為不善。
「小乞兒，快閃開，別擋了我家少爺的道！我家少爺可是齊家二公子—齊鎮！」另一個護衛似也不甘示弱，呵斥道，只是其話語間明顯帶著諂媚之意。
「你叫誰乞兒呢，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小爺我可是阡樓庸的弟子！」那個「少年」顯然是個愣頭青，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捋了捋袖子，怒吼道。
那個為首青年聞言氣極，眼神陰翳，笑罵道：「你要是阡樓庸的弟子？我還是聖主的門生呢！」
他顯然也是被一句阡樓庸的弟子給逗樂了。
阡樓庸是誰，不光是他，周圍的不少學子都知道，雖然只是一位世外散人，但在天聖朝依舊是一位傳奇人物。
傳聞天聖之主年少時在外闖蕩遊歷，曾受其恩惠，雖只有數面之緣，但對其依舊敬愛有加。因為這層緣由，阡樓庸一度成為眾多學子心中的「聖人」！
甚至有傳他是孟浩渺的老師！
據傳阡樓庸晚年因為受聖主的邀請，
便入朝為官，專心教授皇室子弟，但也樂得自在。
「信不信由你，小爺我還懶得解釋。」小乞兒一臉嫌棄。
「撒野的孩子，當真不知天高地厚！」齊鎮怒意橫生，冷冷道。大白天的居然被一個乞丐嘲諷，哪怕他修養再高，體內血氣翻湧！
「血氣震散儒者氣，言行不拘禮法，此子有殺心！」長安樂內心嘆道。
「不知天高地厚？有本事賭一局如何？不過，你若是不敢的話，那就算了。」
那個小乞兒竟也不嫌事大，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只是其目光閃動，嘴角彎起一道微小的弧度，形成少女迷嬈的淺笑。
「這傢伙搞什麼呢，科舉考試在即，居然跟一個小乞兒賭上了。」房間內，對於齊鎮的行為，蘇百哲哭笑不得。
「那神情……」捕捉到小乞兒那一抹神情，倒是一旁的長安樂，眉頭皺起，陷入了沉思。
「怪哉！」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那道嬌小的身影隱隱有些眼熟，但卻怎麼也想不起那種感覺是從何而來。
「蘇兄，識得那名青年？」長安樂思索片刻，依舊毫無頭緒，索性打探一下那青年，詢問道。
蘇百哲回道：「談不上認識，只是偶然聽外人說起過，此人是齊家二公子，名叫齊鎮。」
「齊家？」長安樂神情微動，內心道。
「齊家是鄴都城三大家族之一，實力不容小覷。至於這個齊鎮嗎？雖紈絝了一些，但卻極有本事，才學造詣頗有見解。」
蘇百哲一邊喝酒一邊說道。
「據傳齊鎮的母親玲月氏，乃玲琅族外族之人，雖為外族，但在這凡塵之中也算背景極深，因此，此人身兼一絲仙族血脈！」
長安樂訝然，道：「竟是玲琅族之人！南域五大古族的玲琅仙族？怪不得我觀此人紈絝，其性靈卻異常純粹，遠超常人！」
「齊鎮藉助這一絲血脈之力，就擁有遠超常人的悟性，因此他對這次科舉，也是志在必得。」蘇百哲說完，又朝著街上看去。
「哦，那當真有意思了，僅僅一個齊家，鄴都城三大家族之一，就隱藏有仙族後裔，看來這水遠比我想象中的要深。」長安樂緩緩的說道，一直以來他都對三大家族很感興趣，沒想到今天卻碰到了一個。
在他們兩人暢談之際，酒樓外，梨花巷上，兩人的對賭也正是開始。
「好啊，今天就讓我看看你這小泥鰍還能翻出浪花不成，說！你想賭什麼，我奉陪到底。」
齊震看了一眼周圍，隨即冷哼一聲。事到如今，自己如果不賭的話，整個鄴都城的人都會看他的「笑話」，齊家也會因此變得極為被動。
再者……他怎麼可能會輸呢！
聽到青年鬆口，-小乞兒嘴角也是有著一抹細小的弧度顯露，而後其袖袍一揮。
「我這賭約並不複雜，小爺我也不欺負你，如今科舉在即，我們就賭詩賦，分別以菜肴為題，各自賦詩一首如何？」
「阡先生後來也是以學士身份入的聖城，這樣也不算辱沒了家師的名聲。」
小乞兒拍了拍手，語氣輕描淡寫，但那所造成的震動，卻足以用排山倒海般形容！
因為在他聲音剛剛落下時，那梨花巷，包括滿景樓更是傳出了一道道倒吸冷氣的聲音。
所有的目光，似乎是連眼中的焦距都是被震得消失了去，看上去恍恍惚惚，幾乎每個人人臉上表情都各異。
接著又是一陣陣鬨笑聲傳來，小乞兒此刻的舉動，讓人感到有多麼的滑稽與可笑。
在那嘩然聲響徹中，齊鎮同樣是膛目結舌，眼前發暈。在聽到小乞兒的話時，他第一念頭便是，這世道變了，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都敢跟他對賦。
「這……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滿景樓內，蘇百哲聽到小乞兒充滿霸氣的話語，喝到嘴邊的酒差點噴出，他盯著小乞兒看了半天，險些連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長安樂卻依舊眉頭緊縮，沒有絲毫輕視，目光閃爍不定。不知為何，在看到小乞兒的瞬間，他就有一種心神悸動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遇到過了，追溯過往，那還是他年幼時隨父親進皇城，遇到那個人才有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