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這是幹什麼?」

「我們下車吧，別讓引擎開著。」

「你還沒……」

「我的身體已經不怎麼能動了，現在也累壞了。不過，我一定會在你想跑之前砍下你的頭。」

「出去之後要做什麼?」

「後面那個男人的目標是你吧?」

「是讓前夫殺了我，然後趁機開車逃跑嗎?」

「不知道。我已經幾十年沒開過車了。我連開自動檔的車都沒有經驗。那個，左腳好像會自動移動。」

王崎拿著刀，臉上浮現出柔和的笑容。應該沒有問題。車子的運轉方式和幾十年前相比幾乎沒有變化，應該說變得更加簡單了。因為一直在副駕駛座上觀察細微的操作，所以不可能看不懂。而且阿爾茨海默病現在也非常穩定。

「夢揚，今天辛苦了一天。雖然變成了這樣，但我真的很開心。能見到你真好。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你一起走到最後。」

「做了這種事，你是逃不掉的。」

「下了車就站在斜坡上等著，在那裡就不用擔心突然撞上了。」

「還不如趕緊把他撞死，對你來說不是更好嗎?」

「夢揚，就算你能平安無事地活下來，也不要告訴警察我的事。」

「當然要說啊，不可能保持沉默。」

「不要自暴自棄。到最後也不要放棄。而且要珍惜得救的生命。告訴警察的話……你又要和我一起開車兜風了。我會一直守護著你的。」

王崎說完這自相矛盾的話，揮了揮刀尖催促道。夢揚深深嘆了口氣，慢慢打開車門走出車外。好不容易走出的外面的世界，是雨下個不停的森林的入口。多虧枝葉舒展的樹木，雨才得以緩解，除此之外，只有絕望。

隨著一聲急剎車，榮軒的車停在了眼前。

大概是看到紅色的尾燈停在那裡才發現了狀況。

「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夢揚啊!怎麼了?」

「你為什麼追著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夢揚握緊拳頭叫道。身體不停地顫抖，不知是因為恐懼、憤怒，還是因為疲勞和寒冷。榮軒露出勝利的笑容。捕捉獵物的食肉獸的臉。那是一副絲毫沒有負罪感的邪惡表情。

「啊?我想幹什麼?這還用說嗎?」

「為什麼要襲擊其他人!只有你和我的關係。」

「是為了讓你明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回到我的身邊!這不是主人大人教育你的嗎!」

「我不可能回到你身邊!」

「那我以後也要殺了所有接近你的人!都是因為你才死的!」

「不可能!今後你還要再回監獄!再也出不去了!」

「啊，是嗎!那我帶你一起去。別讓我去找別的男人!我現在就在這裡殺了你!」

榮軒這麼說著，把車倒向夢揚的正面，發動引擎。夢揚被充滿血性的猛獸逼得走投無路。夢揚用力踩著快要跳下去的腳，在那裡拚命地站住了。

「就算你這麼做，我也不會害怕了。要殺就殺吧!」

「在你之後，我還要殺了兒子。」

這句話讓夢揚的身體僵硬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連兒子也要殺?」

「啊?不是同罪嗎?因為你和他一起從我這裡逃了!」

「你在說什麼!那是你的孩子!」

「我不需要了。」

榮軒每說一句話就發動一次引擎。這個男人真的打算連自己的兒子都殺了。不知道警察在那之前能不能逮捕。

「等一下……」

夢揚不由得伸出手。榮軒笑著把腳從剎車上移開。

就在那一瞬間，夢揚的車從斜坡上倒車撞上了榮軒的車。

榮軒的車左前側受到衝擊而轉了個身，背對著站在山坡上的夢揚。就這樣，他以爆發性的加速力沖了出去，衝破護欄跌落到懸崖下。與此同時，夢揚的車也失去了控制，繼續往下滑，撞上了護欄。即便如此也沒有停止前進，同樣掉到了懸崖下面。

轟鳴聲響徹深山，不久靜寂降臨。

夢揚筋疲力盡，癱軟在地，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