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真是個過分的男人。雖然聽不到他的聲音，但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那傢伙腦袋上的螺絲掉了好幾個。」

「和你一樣。」

夢揚粗魯地來回切換著剎車和油門，惡狠狠地說。心想，能刺就刺吧。

「最重要的是，那個男人會不會追上來?」

「會追上來的。我聽到電話那頭引擎的聲音變了，已經跟上來了。」

「是嗎……那我們在下一個岔路口往右走吧。」

王崎說著，把他引導到偏離主要路線的另一條道路上。夢揚看了一眼掛在前面的藍色路線指引牌。

「龍神?」

「425號國道，開往龍神村。從這裡開始路會更窄，要小心。」

入口是對向的兩車道，但很快就變成了一條車道。越過短短的隧道后，視野變得非常差。

「減速，你會從懸崖上掉下來的。」

夢揚急剎車打方向盤。狹窄的道路幾乎呈直角轉彎，讓人覺得眼前的道路似乎已經消失了。與以往不同的恐懼讓她全身冒汗。旁邊鮮紅的招牌上寫著「事故多發路段」之類從未見過的注意事項。

「在國道上。這麼晚的時候應該沒有車在行駛，如果對面來了車，你可要小心，避不開。」

道路越走越艱難，變成了一條勉強穿過斜坡的道路。右側是土牆，左側是防護欄，往崖下望去，在車身彈跳般陡峭的陡坡中，轉彎數量異常多，道路狹窄得連小型車都有可能擦到兩側。如果說之前的路都是山路，那麼這裡就是懸崖路了。無論何時何地，道路突然消失都不足為奇。

耳機麥克風傳來鈴聲。

手機的液晶畫面上顯示著「來電·老公」。

「算了，別接了……」

夢揚對著右耳傳來的電子音，用沙啞的聲音低語。沒必要接。她已經知道這個電話誰打來的了。只是，她無法忍受自己對丈夫的名字有強烈的排斥反應。

「前面有一條有點長的路呢。」

王崎的聲音從右耳傳來。

「那裡有一個稍微平緩的斜坡，可以從那裡進山。」

「什麼?那裡有什麼……」

「在那裡埋了一個人吧?」

王崎用奇怪的口吻嘟囔道。

「一個像今天一樣下著雨的半夜。我爬上斜坡，發現一個稍微平坦的地方。我穿著平時穿的黑色雨衣，用大鏟子挖了個坑，把女人扔在那裡。」

「閉嘴，我不想聽……」

「我把所有的東西都扔了，然後又重新填了土，當時我發現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可是這一帶實在太暗了，根本看不見。我就納悶了，就用手電筒照了照，那個女人的手……」

「我叫你閉嘴！」

夢揚一邊掛斷對講機的來電一邊叫道。

「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你打算在這裡把我殺了埋起來嗎?」

「我不會這麼做的。因為那樣做的話我也會被留在這種地方。那個男人會追上來，我只是為了不被發現才偏離原來的路。」

耳機麥克風裡又傳來了鈴聲。

這時，夢揚覺得後視鏡里有個東西閃了一下光。

「什麼?什麼發光了?」

「夢揚，你怎麼了?」

「在後面!我看到後面有什麼光!」

正在開車的夢揚沒有時間確認。王崎在搖搖晃晃的車廂里慢慢回過頭，凝視著後方。

「……啊，來了。在轉彎的路上閃閃發光。也許是輛摩托車。」

在這樣的夜晚，在這樣的雨中，在這樣嚴酷的道路上行駛的摩托車是無法想象的。不知道是執著的信念，還是野生的直覺，榮軒識破了王崎選擇的道路，追了上來。

「啊!」

就在那一瞬間，夢揚的車渾身是泥地滑了過去。為了避開近在眼前的懸崖，夢揚踩下剎車，使勁打方向盤。但是速度沒有停止，這次衝上了右手邊的斜坡，撞上了大樹。擋風玻璃上出現蜘蛛網狀的裂紋，車停了下來。

夢揚的額頭撞在方向盤上，低著頭。雖然因為無限減速，沒有在碰撞中受傷，但已經筋疲力盡。汽車也一樣，只要聽到引擎聲就沒有問題。但是擋風玻璃的裂紋嚴重損害了視線，無法在這條殘酷的道路上繼續高速行駛。

「就到這裡吧。」

王崎用疲憊的聲音說。看來他也沒有受傷。夢揚抬起頭看著他。

王崎把刀抵在夢揚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