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多情總被無情惱

「你找我？」孟薇覺得有些可笑。

「嗯。」吳桐卻不覺得可笑。他向來不知道什麼是可笑。

「什麼事？」孟薇已經覺得這個男孩兒衣服上的破洞很討厭了。

「我來只是為了告訴你我要離開這裡，到遠方去。」吳桐認真地說。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孟薇不但驚訝而且奇怪。

「我喜歡你。」吳桐淡淡地說。

孟薇好像聽到了一個最好笑的笑話，她的腰彎了下來。她的眼淚似乎已經笑了出來。「你說什麼……？」

「我喜歡你。」吳桐認真地說。

「你叫什麼？」孟薇突然問。

「吳桐。」

「那麼好吧。」孟薇止住了笑聲說。「吳桐，我根本不認識你，和你也沒有一點兒關係。請以後不要再說這樣可笑的話了。」她轉過身，她飄逸的裙擺如同一陣風。

「你知道她是我的嗎？」一個高大的男生突然從旁邊殺了出來。

「不知道。」吳桐彷彿沒有看到他。

「她是我女朋友。記好了，小子。」他突然拽起吳桐的衣服。「想打架嗎？」他比吳桐高半個頭。

「不想。」

「那就老實趴著，你這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嗎？」他譏笑著。

吳桐沒有任何反應。

「放開他。」一個聲音突然冷冷地說。「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請你以後自重。」孟薇不知道何時又回到了這裡。

男生囂張的氣焰立刻消失了。他賠笑這說：「開個玩笑而已。」

吳桐沒有說什麼，他只是默默地轉過頭離去。這個孤獨而高傲的少年，沒有人能猜透他在想什麼。

孟薇和朋友在一起談笑著，她們的笑天真無邪，放學的路上這樣成群結隊的女生並不少。

「孟薇。」

孟薇回頭，又看到了吳桐。她有些不耐煩，可是她的朋友在，她在言語上總是溫文爾雅的。

「什麼事？」通常說這句話已經是逐客令了。

「只是想同你道別。」吳桐說道。他突然從衣兜里掏出一個盒子。「送你的。」

孟薇有些吃驚，但她還是接過了盒子。她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個雕刻成的女孩兒的樣子，正是孟薇，很像。

「謝謝。」孟薇笑了笑。

「不客氣。」吳桐說。「我以後一定會回來了，希望你那時候還記得我。」

孟薇點點頭。「一定。」

吳桐轉身，他覺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前所未有的痛快事。看來，只要具備大膽，無論什麼樣的事情都能辦成。他的心跳得厲害，可是他沒有表現出來。他走到了拐角，他想再看一眼孟薇，因為這是最後一眼。於是，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盒子被丟棄到垃圾桶，而孟薇則仍然和同伴微笑著。吳桐的耳力一向很好。他聽到——

「只是個傻瓜罷了，以為一塊破木頭就能讓我看上他嗎？」每個人都鬨笑著。

這笑好刺耳，前所未有的刺耳。吳桐能不聽嗎？不能！他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在這裡，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不肯把自己的心藏起來！

那盒子靜靜地躺在垃圾箱，如同少年的心。孟薇已經漸漸走遠，吳桐緩緩地走過去，他可以捨棄這塊木雕，可是他不能捨棄自己的心。

離開了自己的家鄉和師傅，吳桐感到一陣輕鬆，可是這輕鬆卻沒能持續長久，尤其是在沒有東西吃的時候。他自信自己可以三天不吃飯，但是三天之後呢？

「喂，小夥子。」一個蹲在街角的老人突然遞過來半塊饅頭。「我至少已經看到你從這裡走過四次了。」

「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一個沒事做的人也只有這些樂趣了。」老人笑了笑。「你也差不多。」

「那倒也是。」吳桐笑了笑。他接過了饅頭。這饅頭硬邦邦的，和自己在家裡吃的也差不多，此刻卻覺得如此美味。

「你還年輕，你可以去做事。」老人說。

「當然，我還要成為有錢的人。」吳桐認真地說。

「小夥子還是搞定三天內能吃的東西再說吧。」老人搖了搖頭。他沒有過多的饅頭給別人。「去三條街後面那個衚衕里找事做去吧。那裡有個好心的女人，她會給你吃的的。」老人已經閉上了眼睛，似乎已經不耐煩。

吳桐有些感激，可是他沒說什麼，他不喜歡說謝謝。他只是看了老人一眼，轉身離開。他發誓，如果有一天自己發跡，一定要報答這位好心的老人。年輕人豈非總是喜歡做夢的？

吳桐來到老人說的那條衚衕，這條衚衕里不是那樣的樓房，而是一對平房，這裡已經離市中心很遠了，這裡便是豪華都市中的貧民窟之一。這裡的人都是像他一樣的窮人，只能窩在這個地方。

吳桐不知道老人指的那個女人是誰，他總不能一個挨一個的問吧，所以他只是安靜地坐在地上，他並不怕坐多長時間，他不怕危險，不怕寒冷，他不怕任何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又餓又困的吳桐睡著了，就在睡夢中，他又見到了那可愛的臉，那令人心疼的臉。突然他覺得有人在推自己，這是另一個女人的臉，而且是個很不錯的女人。她有三十多歲，她的眼角只有一點皺紋，她的臉尖尖的，她的眼睛大大的，她有著長長的直發，更要命的是，她有著女孩兒不具備的成熟的胸部，這一切對於男人來說都是不可抗拒的。

吳桐看看她，他突然有一種感覺，這個女人就是老人所說的那個女人。

「要吃些東西嗎？」女人問道。

吳桐點點頭，他需要食物，他需要力量，持續下去的飢餓只會剝奪他的jīng力。他本不是個喜歡接受別人恩惠的人，可是他又不能不理會自己的xìng命。

「我可以先幹活兒。」他突然說。

女人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這個男孩兒真可愛，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來吧，我那正好需要一個幫手。這附近沒人肯來，只因為我的飯館已經快要倒閉了，不嫌棄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