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社奇談（2）

十一名社員果然有一大半和我想象中的一樣，沒有給我和李風任何興趣。儘管魏楠對我和李風這樣的脾氣有些失望，但我寫的一些東西畢竟沒讓她失望。我曾經流竄於各網站匿名發一些詩歌和散文，不為了讓別人欣賞，就是覺得有趣。沒錯，我和李風這樣的人就是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需要狗屁理由。所以我們才會在夜店被二十個人圍攻，所以才會收養了一隻嚴重脫毛的大狗，所以我們才去練武，所以我們才叫自己混蛋。

混蛋，這個詞並不陌生，也許很多人從小時候開始就會說這兩字了，但是能自己罵自己是混蛋的人並不多吧，而我們乾脆就認為我們是混蛋。因為我們是混蛋，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不平的事情就出手，所以我們可以出手后就逃跑，可以逃跑後去喝酒，可以喝酒後繼續耍酒瘋。命運讓我們湊合到一起，也許只是為了笑一笑。

「腎炎，我們要對著這幾個呆瓜發獃一下午嗎？」我和李風縮在角落裡，有幾個人和我們打了招呼，但隨即被李風冷漠的態度嚇到了，也就不再問候。而魏楠此刻正和一個女孩兒進行校正，他們準備發行新一期的社刊。笑話，一共才印一百份，還是自己掏錢，真不知道這些傻瓜是怎麼想的。而此時此刻，這些話當然不能讓魏楠他們聽到。

「也許這些少爺公主們根本就不知道錢來的不容易吧。」李風悠悠地說。

我知道這句話我不應該繼續問，我們雖然是摯友，但有時候不該多嘴的時候絕不會開口。

「這裡有趣的傢伙不多。」我淡淡地說。「那個社長雖然戴著眼鏡，但好像有一二分氣質，看起來並不俗氣。那個胖子好像姓鄭，也會縐兩句古文，不過他剛才不該談論《左傳》的，我估計他從第二十頁開始就沒認真讀。」

「似乎你認真讀過？」

「還好。」我笑了一下，我總是不謙虛，不過這只是因為我喜歡直來直去，若是和自己的兄弟不能直來直去，那這個人恐怕沒有能傾訴的人了。

「為了能到這裡展示一下談吐，我還特地惡補了一下。」他抽出一本線裝的書籍。

我吃了一驚，李風這小子什麼時候也附庸風雅起來了？趕緊把書搶過來，不禁啞然失笑，竟然是一本孤本的《金瓶梅》。

「丫的，就知道你沒安什麼好心。快收起來，被魏楠看到你小子還不完蛋了？」

「那有什麼的，這是藝術，為了藝術有什麼不能看的？」不過他居然很老實地收了起來。「你小子為什麼不問我我魏楠怎麼樣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但我仍然不動聲sè。「怎麼樣了？」

「你小子有什麼事情能瞞得住我？老實告訴你吧，她現在還沒有男朋友，但是我也沒有傻乎乎地直接問『我們能玩朋友嗎？』，所以你小子也不用吃醋。」他挑釁似地看著我。「公平競爭，沒有意見吧。」他擠了擠眼睛。

「靠。」我想罵他兩句，卻浮現一絲笑容。

魏楠走了過來，她伸了伸腰，似乎很累的樣子。

「怎麼樣，魏大小姐，我幫你揉揉吧？」李風微笑著說。

「不用了，我活動一下就好了。」她笑著回答說，可是她笑得好像又有些不自然。

「你怎麼了？」我問。

「沒什麼……」她的臉sè越來越難看，竟然捂著肚子坐了下來。

「你……」李風趕緊湊了過來。

「我……肚子疼，沒事的。」魏楠竟然臉紅了。此時此刻，我們三個人才尷尬起來，只有傻子才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咳。」我總該做點什麼才好，不然沒辦法回應李風的挑戰。「我懂一點中醫，幫你按一下就好。」

「不……不太好吧。」魏楠的臉紅了，顯然是誤會了我的意思。

「我是說，按一下腿上的穴位。」我的冷汗下來了，這丫頭的思想太……

魏楠也有點不好意思，慢慢地伸出了腿。她的腿修長而潔白，李風的口水似乎要滴到我的身上了。

「你忍著點，可能會有點疼。」我不等魏楠說話，因為她若怕疼，可能就不需要治療了。我的手找到了魏楠的足三里，這個穴位是補穴，如果是肚子疼可以緩解，腿彎出也是穴位，女孩兒來月事時候，可以緩解痛經。

魏楠輕輕哼了一聲，好像很疼，但隨著我的手輕輕按壓，似乎起到了效果。我知道時刻到了，突然加大了力度，拇指飛快地在腿彎一按，這一下，魏楠的冷汗下來了。她狠狠地瞪著我，可是她的目光也越來越柔和。

「咦，好像好了。」

「當然了，這位腎炎同學雖然自己有腎炎，但是包治百病，百試百靈。」李風不無醋意地說。

「沒有了，常按壓這個穴位對身體也有好處的。」我淡淡地揭過了這茬，我知道若是我糾纏不清，李風可能會把我們的老底說漏，我可不想在信任關係沒有完全建立起來的情況下，就把自己的老底都交代清楚。

「好厲害……」說話的不是魏楠，是剛才和魏楠一起排版的女孩兒，可惜我忘記她叫什麼了。

「你叫沈言是吧。」她看起來挺漂亮，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很可愛。此時一個眼睛大大的女孩兒用那雙大大的眼睛盯著人的時候，別人會不會害羞？會不會難為情？會不會心裡得意？

可惜我喜歡的不是她，所以我根本不買她的帳。「還好還好，只是湊巧學過了一點，和一個朋友。」這朋友便是王文韜，亦師亦友。但真正教我點穴的還是楊師。

「那我下次肚子疼的時候可不可以找你呢？」她突然說。

這倒下了我一跳，一個女孩子可以這樣公然**，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當然可以。」我迅速鎮定了下來，我這個人有個好處，就是從來不認為自己會吸引別人，也自然不會自作多情。我寧願相信這個女孩兒真的是希望我幫她治肚子痛。

「我幫你也是一樣的喲。」李風笑嘻嘻地說。「就這麼兩手，我也會。」

「好啊，那到時候也可能要請帥哥你幫忙嘍！」她大大方方地說。「你們兩個沒有什麼要刊登的嗎，還有一個版塊沒有內容，本來是讓我補上去的，不如交給你們吧！」

我們還沒說話，魏楠已經替我們答應了下來。等到那個女孩兒走後，魏楠笑著說：「看吧看吧，大才子，慧小姐喜歡上你了！」

我這才想起來這個女孩兒叫程小慧。

文章我很快就寫好了，我從小就喜歡讀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易經、易傳、皇帝內經，只要是古文我就喜歡，我喜歡感受那些前輩先賢留下的智慧和結晶。我徵求了一下魏楠的意見，問她該寫什麼才好，她只送給我兩個字：隨便。

隨便這兩個字最是不能隨便。

倘若你問一個女孩兒晚上吃什麼，她說隨便，你便問那吃餛飩好不好？她說不好。你繼續問，那吃火鍋好不好？她說不好。你沒主意了，只好問，那你說吃什麼，她於是回答：隨便。

現在的情況雖然和以上不同，但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所以我選擇聽從李風的意見，寫一篇叛逆深刻的文章——論《紅樓夢》中的特殊關係。這篇小品文里著力闡述了賈府男女之間的不同尋常的關係，從寶玉和襲人之間的特別親近，到王熙鳳和賈蓉。這其實並不是我的原創，而是有個朋友曾經對我講過。

魏楠和程小慧看了我的文章，笑個不停。不過她們都說這篇文章寫得好，所以程小慧立刻就答應讓這篇文章變成宋體字了。當然，這也是要經過社長的同意的，他很簡單地點了點頭，居然指著其中一處和我討論了起來，我什麼都沒說，只是按照他說的把那一處改了，社長竟然有些吃驚，魏楠和程小慧也有些吃驚，他們不知道我是最頭疼與人爭辯的了。

從社團出來，已經快下午三點鐘了，我們意興闌珊地走出去，等到下一次再見面時，竟然是意想不到的情況。誰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那個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女孩兒程小慧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