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社奇談(3)
我突然接到魏楠的簡訊:小慧墜樓了。我和李風震驚了,誰也不能想象得到那個可愛活潑的女孩兒竟然會死。
再見到魏楠的時候,我們都被嚇了一跳,她本來清澈的眼睛現在已經浮腫,讓人看了心疼不已。我們還沒有說什麼,她已經跑了過來,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
我和李風都知道這個時候的安慰是蒼白而無力的,所以我們只是無聲地在左右陪著她無目的地行走,聽她講完程小慧墜樓的事故。
為了篇幅能更加簡潔,這裡去掉魏楠的哭泣聲和重複。
最先發現小慧的是早上去打掃活動室的阿姨,整個大樓的清理工作都是由她一個人完成,所以在她五點鐘到達文藝樓的時候就發現大樓的第一層水泥地面上有一個人在躺著。夏天的天總是亮的很早,所以阿姨在發現這個人的周圍圍繞著一圈紅sè液體的時候發出了一聲反哺歸真的聲音。隨後jǐng察迅速趕到,經過調查發現,整個文藝樓只有詩社活動的那一間屋子的窗子是開著的,事發地點不言而喻,但是在活動室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死因直指程小慧跳樓自殺身亡。
但是我不能相信,一周前還見過面的程小慧不是會自殺的人。而活動室也沒有任何監控可以證明其他因素的存在。整個大樓本來是有走廊監控的,可是清晰度不高,而且在晚上五點的時候就關閉了。所以程小慧的死亡,學校有不可避免的責任。
「會不會是……她……」魏楠抽泣著說。
「誰?」李風問道。
「曾經就有一個人是跳樓。」我輕輕地說。「所以你懷疑是鬼魂嗎?」
魏楠的身體顫抖著,不過她還是點點頭。
「這世界不可能有鬼殺人的事情。活動室大部分時間都不開著,上次我們走的時候門窗已經關好了,鬼是不會開門也不會開窗的。所以,除了程小慧之外,一定有人和她一起來過。然後在窗邊把她推了下去。」我冷冷地說,幾乎不相信這樣冷冷的聲音是從我嘴裡發出來的,因為我毫不顧忌地提到了程小慧,提到了死亡。「所以,這個人一定有活動室的鑰匙。」
「可是去值班室登記,也可以拿到鑰匙的。」魏楠說。
「不錯,但是如果登記,兇手一定會被懷疑的。」我覺得有些好笑,誰會把線索留下來呢?「所以兇手一定是有鑰匙的人。」我突然靈光一閃。「並不一定如此,即使沒有鑰匙也是可以進入的。因為程小慧有鑰匙,對不對?」
魏楠點點頭,表示肯定。
「所以,現在任何人都可以進入活動室。也有可能這個人就是和程小慧一起進入的,而這個人就是程小慧熟悉的人。熟悉的人卻選擇活動室作為碰面地點,所以一定是社團內部的人!」我的心涼了。
魏楠顯然也不肯相信,她不相信在社團內居然會有人做出這樣的事情。
「社團每個人的信息請你都告訴我,尤其是誰配有鑰匙,都要告訴我。」我快速地說。我已經決定了我一定要到現場去看一看。
從學校回來,我和李風有些疲倦,我們根本對那些社員沒有一絲了解,但是我有一種yīn森森的感覺,程小慧的死並不簡單。不是鬼魂作祟,不是自殺,是仇殺。一定有一個惡人在背後為了報復將程小慧推下了大樓,這其中必然和一年前的事故有著極大的聯繫,所以我已經讓魏楠盡量回憶一年前的事情和找相關的資料,甚至昔rì社團的社長米靜寫的作品也拿給我看。這方面我倒是不擔心,魏楠保留著每一期的社刊。
心意已經在家裡等著我們了,夜宵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並不多,人到了半夜的時候消化系統已經該休息了,在這個時間吃過多的東西是不利於消化的。
「你們兩個看起來遇到了什麼事情。」心意的眼光一直很敏銳。
我們把事情說了一遍,心意只是點了點頭,像他那樣的人對生活中的大部分事情都漠不關心,如果他表示極大的興趣,那隻能說明他不是張心意了。
每天晚上半個小時的樁功是必不可少的,可是此時此刻我的心裡異常煩悶,怎麼可能靜下心來。
「武術一定要靜下心來練,你已經太累了,趁這個時候休息一下吧。」心意說話的時候必然帶著一股老氣橫秋的味道。可是我知道他說的對,我甚至有些羨慕心意,他的功夫之所以高,就是因為他能靜下心,即使有人用槍頂著他的頭,他也能安靜地坐著。
我回想著所認識的社團內部人的資料:
鄭偉傑,就是我先前在意的那個戴眼鏡的胖子,為人尖刻好大喜功,這樣的xìng格極易養成偏激的xìng情。
吳小江,社現任舍長,屬於書獃子型,文化水平很高,學習成績也頗好。但怎麼看也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
畢凌輝,三年級學生,曾經表達過對米靜的愛慕,但是被拒絕,是個自命不凡的才子。
單猛,二年級學生,和大部分的社員都合不來,但唯獨和鄭偉傑要好。家庭條件不太好,和鄭偉傑在一起可以沾光,喜歡佔便宜。
……
一一列舉出來每個人的資料太不容易了,何況我對他們的了解根本就不多,有的人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現在若是讓我一一叫出他們的名字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打算在之後一定好好觀察一下這幾個人。但是現在仍然有一個頭疼的問題,那就是課程考試,我實在無法面對讓人頭疼的專業xìng理論,就在頭疼中,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上午,我突然接到了一條信息,本以為是魏楠的,結果卻是不知名的信息。發信息的人顯然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在信息最下方寫下了姓名——杜晟,我還是認得這個人的,他是學校武術社團的社長,與我和李風有些過節,李風曾經小小地教訓過他一次,本以為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這陳年舊帳又被翻了出來。
我不想搭理這茬,但李風偏偏卻要看看怎麼回事,我擔心他惹出麻煩,只好與他同去,不然以這小子的個xìng,說不定一言不合,就把杜晟送進醫院,那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來到了指定的地點,果然只有零星的幾個人,這是學校的體育館,顯然今天已經被杜晟佔用了,只有幾個社員在等著,還有一個人,年紀也在二十四五歲,但是老成的神態卻儼然是三十歲以上的人。這必定是杜晟請來的外援。怪不得杜晟這麼有把握。
李風已經脫去了外衣,露出了白sè的T恤。「這種陳芝麻爛穀子也值得把我們叫出來?」李風笑了笑,說。
杜晟咬了咬嘴唇,狠狠地說。「上次你讓我丟盡了面子,我總得有機會找回來吧。」他哼了一聲,倒也沉得住氣。
「沒錯,總得給你個機會。」李風說。「但是我本以為你會依靠自己苦練,沒想到你的策略就是找人幫忙,實在是讓我笑掉大牙。」
「總是一樣,只有你能滿地爬,誰出手都是一樣的。」杜晟突然笑了,他的笑,是個危險的信號。我開始留意那個不認識的人。他的鬍子露著青sè的胡茬,剃著小平頭,肌肉顯示出鍛煉后的稜角,拳頭結實而有力,腿修長,而鞋子是一雙薄底的跑鞋。
「你叫什麼。」李風冷靜地問。
「這是我哥,省級散打冠軍。」杜晟驕傲地說,似乎他為有這樣一個哥哥而自豪,他的確值得自豪,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一個冠軍哥哥,我沒有,李風沒有,心意也沒有,但是我們不需要有,我們只有自己,也只依靠自己。
「我叫杜冕。」小平頭冷冷地說。「聽說你會兩下子,是嗎?」
「沒錯,只會兩下子。」李風也冷冷地說,他的聲音更冷,我知道,他在認真的時候就是這樣子。「一下子是打得你吐早飯,一下子是打得你滿地爬。」
「夠狂。」小平頭笑了笑,在他看來,李風只是個初出茅廬的混小子,根本和自己比賽的對手無法相提並論。然而,他錯了。
若是把李風當作不諳世事的橫小子,這個人已經輸了。李風的出手,狠、毒、准。八極拳的霸道、剛猛、迅疾、靈巧都在他身上完美地體現了出來。心意給他的評價是,若能靜下心練三年,一定可以躋身高手的行列。能得到心意的評價,已經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
杜冕在原地微微跳動,有規律的跳動並不一定是好事,儘管可以讓身體放鬆,可以迷惑敵人,但也是不自信的一種體現。那麼自信的人應該表現得怎麼樣呢?就像李風一樣,他只是盯著杜冕的雙眼,動作、心理、神態都在眼睛里體現了出來。
杜冕還沒有見過這樣冷靜的人,這本身就不正常了。他快速地移動步子,尋找攻擊的空當。可是李風根本就不給他機會,前手一按,後手從小腹上竄。簡單的一個上步按掌卻展現了不同尋常的威力,掌帶動著風聲呼地掛下來。這一式在八極拳中是最簡單,最基礎的功夫——猛虎硬爬山。
最簡單的功夫就是最複雜的功夫,最複雜的功夫就是最簡單的功夫。曾經我這樣說給別人聽,可是他不懂,但是這道理李風懂得!不但李風懂得,心意也懂得!每一個練家子都懂得基礎功夫的重要xìng。
所以李風這一掌,只要是擊中,那一定會打碎杜冕的骨頭。杜冕並不是獃子,他是活人,還是個很靈活的人,所以他試圖避開這一掌,在他聽到這一掌的風聲的時候,他就知道今天本不該來的。但是既然來了,就不能退縮!這是他的鐵則!他頭向左偏,製造假動作,同時後手拳從下巴底下刺拳攻擊李風的下巴。
很多人看拳擊比賽,都認為打拳是應該你一拳我一拳的打,一方攻擊,另外一方閃避。大錯特錯!武術更多時候是不去閃避的,越閃避,就越有空當。李風練的不是拳擊,是武術。
李風沒有閃避,也沒有格擋,他只是迎著拳頭沖了上去,可是他的頭微微側了一下,讓過了拳頭,他猛地一頓,肩膀已經挨到了杜冕的胸膛,一衝的力量本已極大,但真正厲害的並不是衝力,而是衝擊中突然停頓的剎力。恐怕杜冕從來沒受到過這種撞擊,整個人飛了起來,落到了三米外的護墊上。看得出,李風並不想傷他,我鬆了一口氣。
「厲害……」幾個武術社團的成員咋舌道。就連杜冕也愣愣地躺在地上,剛才他沒反應過來之間,自己已經趴在了地上。沒錯,這個年輕人說的對,他的兩手功夫很有用。
「我懂了,原來這才是武術。」杜冕拍了拍衣服站了起來。「我以後會再找你的。」
「隨時歡迎。」李風的嘴角依然掛著他拿招牌的微笑。
我和李風走在小道上,我說:「你覺得事情就這麼簡單?」
「嗯?什麼意思?」
我不禁為李風的單純感到無奈。「你不覺得很巧嗎?」
「什麼很巧?」李風問道。
我搖了搖頭,不再說什麼。我只希望我的猜測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