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一場血

待葯溫熱后絲竹將楊環雪扶起，「小姐，先把葯喝了吧。」

此時的狀況不容許她帶著小姐逃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果是皇上派來的人那麼應該不會傷害小姐，就算是程素衣應該也……

夜已濃，周圍是那麼安靜，沒有蟲鳴、沒有犬吠，靜到絲竹能聽到楊環雪呼吸的聲音以及屋外那輕得不能再輕的腳步聲。絲竹將楊環雪護在身後，抽出包袱中的匕首籠於袖中，房門發出意料中的吱呀聲，閉上雙眼感受室內氣流的變化，一個、兩個、三個，門外還有兩個，與屋主不同渾身散發著不可忽視的……殺氣，心中一凜，怎麼會是殺氣？

女主人的聲音卻在此時傳來，「你們是誰？來人啊！」

這驚叫聲使走向床邊的人加快了腳步，撩開文帳幾欲揮刀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正待尋找就聽見拿著柴刀的男主人大喝，「做什麼的？」室內燃起燭光，是男主人年邁的母親，黑衣人互相交換著眼神。寧靜的村莊一下子熱鬧起來，片刻附近的村人便拿著鋤頭、釘耙堵住屋子。

楊環雪咳嗽起來，畢竟床下的灰塵不是她熟悉的存在，在病中更是難受。

黑衣人再次向床邊走去。

「殺人啦！」

村民聽了女主人一聲驚叫后便舉起手中武器揮了出去。

絲竹只能聽見金器相交之聲，血腥之氣瞬間瀰漫於室。她不能出去，她不能放任有任何讓楊環雪受傷的可能存在，只能從凌亂的腳步聲中分辨有多少人停止了走動，死亡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拉開了帷幕。

大約一刻鐘，女主人揭開床邊的帘子，「姑娘，出來吧。」

絲竹慢慢挪出，手中仍緊握著匕首，那許多的屍體就這樣進入她的眼中，房中已被噴洒出的血液染成了暗紅，濃濃血腥味令人幾欲作嘔。

「怎麼會這樣？」繞是她自小被訓為冷靜自持此時也有些發怵，屍體一個壓著一個，小小陋室之中竟成了修羅場。

「快把姑娘抬出來吧！」女主人並未驚慌失措，儘管她身上多處受傷，儘管她的丈夫已倒在地上。

瞬間絲竹移動到她的身旁，那匕首就在她的頸項上閃著寒光，「你是誰？」

女主人看向絲竹，「和你一樣！」眼中泛出炙熱的光芒。

「你姓什麼？」

「我姓楊！」

絲竹放下匕首，楊姓女子便和她將楊環雪抬出。楊環雪終是被室內的怪異驚擾，睜眼便看見原本是雪白的蚊帳上暈開了一抹抹的紅，這味道她聞過，每年冬狩，京西的獵場！

「小姐。」絲竹輕喚一聲后便不再言語，她不確定放下蚊帳能不能阻止楊環雪看到這些。

「你是誰？」

絲竹抬頭，目光穿過蚊帳，出乎意料，小姐既沒有屋裡怎會有濃得化不開的血腥，也沒有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知道那不是在問她！

女主人此時跪下，「屬下來自明州楊家。」

楊環雪悵然，就算她此刻對父親有太大的怨恨，可她終究還是活在父親的庇佑之下。皇上，他竟這樣地怨恨她嗎？恨她什麼？觸怒龍顏如斯？

此地已不能逗留，楊環雪掙扎著起了身。

絲竹將火把遞給楊環雪，這屋裡太多的屍體只能燒掉。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這人竟是楊家的，楊家到底有多大能耐？

「我們的任務完成了，我必須回明州。」女子淡漠答道。

「任務？」終究這場血還是撼動了她，「你們的任務是什麼？前赴後繼的死亡？」語氣譏誚。

女子並不動容，「是的，我們保證您的安全，哪怕是用我們的死亡。」

楊環雪被她語氣中的篤定鎮住，「你們到底為什麼活著？」

「我們為楊家活著，我們在這裡住著、等待著，不能暴露楊家的存在，所以他們只能選擇死，以一個戰士最恥辱的方式死！」女子看著熊熊火光，有恨！

「離開吧！你們為楊家做得夠多了！」

女子終於轉過頭來看著楊環雪，「沒有宗主的命令，即便是死我們也是楊家的鬼。」

絲竹跟在楊環雪身後，不確定她的身子能不能堅持得住，只是覺得她有些不同了。

一個時辰后，一行人停在散發著焦臭的火堆前，他們似乎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