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主
這邊的少女與璞赤還想不明白,一支全副武裝的隊伍正直奔城門,領頭的身著銀甲,折射的光隨黑馬騰躍而動,他面龐堅硬,面部線條如刀切一般尖利,目似桃葉,不圓不長卻別有一種威嚴的美,眉如劍濃而長。英氣多於俊氣,使人第一眼看到他不是心生不是喜愛而是敬畏。
他身邊有青衣人頭戴遮面斗笠,身下是一匹鳳臆龍鬐棗紅馬,蹄間三尋與那銀甲將軍絲毫不差。
璞赤一時間竟看痴了,那隊伍已經走遠了他還在墊腳張望,直到徹底看不見了他才收回目光喃喃自語道:「四山旗似晴霞卷,萬馬蹄如驟雨來。果真是振奮人心啊。」
旁邊那鼠目少年卻是一頭霧水:什麼萬馬?哪裡有什麼萬馬?
少女也有些震驚,瞥了璞赤一眼,令她沒想到這富家公子竟還能詠出這樣的詩句。
旁邊有小販開始與人小聲議論:「聽說那妖魔有出來害人了,跟上次一樣一家子整整齊齊一個不剩全死了,一對夫妻,一雙兒女,死狀極慘吶。」
附近的一雙雙耳朵全豎了起來,璞赤眼疾手快迅速佔了那小販旁邊的座位,鼠目少年也搶了小販背後的位置,雖只能站著卻能聽清小販的每一句話,而少女早已被人擠了出去,偶爾能聽見小販的隻言片語,大多數都是嗡嗡一般的雜音。
有人就是這樣,慘狀的事不發生在自己身上只盼著更慘一些,好多一些茶餘飯後的談資。
那小販招了招手,示意大家靠近一些,大家於是伸長了脖子微微側頭:「大家都知道我是賣餛飩的,又不是城主身邊或者城主府上什麼人,大家肯定很好奇我為什麼知道妖魔滅門的事。這件事是昨天晚上發生的,我們這些人起早貪黑的,老早就起來準備物料,我收拾好了,挑著擔出門了,正走在路上,一與我相熟的賣豆腐的老徐--就經常在我對面擺攤的那個,他今天沒來,知道為什麼嗎?」
小販賣了個關子,大家的脖子伸的更長了,一個字都不想落掉。那小販見眾人聚精會神的樣子又接著往下說:「那老徐被嚇破膽啦!他今天去城外叫賣,到了一個小村子,見一家門口擠滿了人,栓好驢車便也擠進人群,一看,不得了不得了,一個壯漢弔死在房樑上,怒目圓睜,咬牙切齒正看著他,他當時就差點跌地上。又一看,一個女娃子,頭在這邊,身子在那邊,血噴的到處都是。他又壯著膽子跟著村民進了灶房,一堆骨頭堆在地上,還有一個小兒的頭!」
「大家肯定都能猜到那堆骨頭是什麼骨頭了吧?」
大家一齊打了個寒顫,有人開口道:「難道是他爹吃了他的親生兒子?」
小販擺擺手:「這我們哪知道,估計也差不多了吧。當時那灶房裡面一口大鍋子,灶裡面還熱著,肉香不斷從鍋蓋下傳出來,村民們聞到這肉香口水忍不住的流,又想到這一家人的慘狀,腿直打顫,最後一個膽大的掀開鍋子--」
小販說到這激動的一拍桌子,大家猛地被嚇了一跳,膽小的全身開始發抖,大家都大氣不敢出:「竟是一個被蒸熟了的女人!有村民說有個漂亮女人午時走進了那家人的屋,晚上這家人就成了這樣,那女人也不見了,你想想,那女人肯定是妖魔,哪個漂亮女人看得上那些土裡刨飯吃的啊?可憐了老徐,直接被嚇尿了,在路上碰到他時講話還顛三倒四的呢,怕是得大病一場。」
大家紛紛想象那副慘景,感慨道:「色字頭上一把刀啊,一個漂亮女人能隨隨便便要嗎?哪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又有人道:「這都第幾家了?城主怎麼還沒殺了那妖魔?」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著,大多是責怪那男人色迷心竅,引狼入室,或感嘆那小兒死狀凄慘,或憤恨於城主無法降服妖魔,無人為那可憐操勞了半輩子卻被活活蒸熟的女子講半句話,也無人在意身首分離的小女娃子。
男人刀頭舔蜜,女人無辜送命。
完完整整聽完故事的兩人正在思考同一件事:這妖魔如此喪心病狂,我去投靠她會不會把我殺了?
只聽到隻言片語的少女根據其他人的討論也大概知道發生的事,少女也在想:這妖魔如此膽大妄為,那城主幾次都沒能抓住她,為何仙人仍不出現降服妖魔?
璞赤腦中靈光一閃頓時有了主意,又是一副諂媚嘴臉笑道:「豬豬,要不咱們也跟上城主,去看看他們怎麼降服妖魔?」
說完便朝著那鼠目少年擠眉弄眼,那鼠目少年一看便明白了璞赤的意思,順著璞赤的話說:「對對對,咱們也可以去見見世面,咱們遠遠的看著就行,情況不對咱們立馬逃走。豬豬小姐,咱們只是去看一看,沒什麼危險的,況且還有城主他們呢。」
少女眉間一挑:「你叫我什麼?」
鼠目少年心下一驚:「豬......豬豬小姐啊......」
少女手一伸,攥住璞赤腰上二兩軟肉,狠狠一擰,眼睛卻是盯著鼠目少年:「是『朱欄忽飛閣,映帶煙霞重』的朱字,硃砂的朱,明白了嗎?」
一人痛呼一人害怕,兩人忙不迭道:「明白了明白了。」
【作者題外話】:註:四山旗似晴霞卷,萬馬蹄如驟雨來。引用自清·徐珽《大獵》。全詩如下:
聖主親臨講武台,
風沙漠漠陣圖開。
四山旗似晴霞卷,
萬馬蹄如驟雨來。
壯士晾鷹森勇氣,
將軍射虎老邊才。
雅歌沮漆誇從狩,
樂勝軍前奏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