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且去，且去

趙先生見勸她不住，便使勁朝璞赤使眼色，璞赤是個無所謂的性子，自然當看不見。趙先生又深深嘆了口氣，自少女蘇醒之後，他的嘆氣聲便沒有停下過。趙先生無奈道：「別人都說仙山在宣城以南，可是還不知道要往南走多少里，有些人一輩子都在向南走，不見仙山誓不回，娃娃，你還小，找不到就回來吧，再不濟回我們這裡來，雖說在山裡面，但離皇城也很近。嗯......這小公子也要去？」

少女矢口否認：「我要先把他送回去，然後再出發去宣城。」

璞赤一聽這話頓時急了，頭一抬，眼中流露出不屑：「我才不回去！你少管我！本大爺想去哪就去哪！哼，你管不著！」

少女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你打得過我，我就不管你，你打不過我，那你就回家。」

此話一出，璞赤立馬燃起了鬥志，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趙先生本想阻止，但是見到少女遞過來的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后便沒有再管。

璞赤又補了一句話：「你可不能再抓我頭髮了，我的頭髮都剪短了！」

少女承諾道：「我不抓你頭髮。」

於是璞赤大喝道：「那你就不可能打過我了！」邊說邊蓄力向少女踢去，少女側身一躲，順勢抓住他的腳踝，另一隻手本又想送他一個翻江倒海，璞赤卻早有防範兩手接下，少女抬起能使上力的腳狠狠朝璞赤膝蓋踢去，璞赤始料未及，無法逃避，只能硬生生的受了一腳。

勝負已出，璞赤膝蓋一陣陣的鈍痛，站也站不住，更別提他還有一隻腳握在少女手中。他只能以一個很不堪的姿勢單膝跪在少女面前，滿臉不可置信，然而襠下傳來的刺痛與膝蓋的鈍痛讓他不得不承認：這少女比他強太多了！如果再讓她找到仙人，我豈不是永遠都打不過她？不行！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太可怕了！我得跟著她，先她一步找到仙人，或者......

不能再想其他的了！眼下最重要的事讓少女放開他的腿，再這樣下去他的兩條腿就要廢了，少女沒變成真正的瘸子，他倒要先瘸了。他又腆著臉，厚顏無恥地開始求少女：「大爺，我的好大爺，我當然聽你的。你先放開我這腿，不然我這腿過會就要各自為伍了。我聽你的，我回家，不用你送！」

少女狠狠地把他的腿一扔，兩條腿終於是合在一起了，他也顧不得痛，捂著襠，兩腿似螃蟹一般飛快的跑了出去，邊跑還要邊罵：「你個臭女人！本大爺才不聽你的，本大爺死也不回去！你打死我我也不回去！」

少女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她沒有想到高門大戶，書香之家、飽讀詩書出來的少爺不僅頑劣不堪，還如此無賴。而今她腿腳有恙，無法跑動，這少爺一溜她是萬不可能追上他的。世事難料，有些事明明很想去做，結果卻只是有心無力，難為了自己，也對不住他人。

她沉思了一會，並未想到其他法子，只能任憑他去。

於是她向趙先生告別：「先生，我決計是要往宣城以南去，或有幸受仙人教導，修鍊仙法。堂上父母，堂下兄弟姊妹，就讓他們當我是死在了這場災禍之中，我不再挂念他們，他們也不會再尋我。今我一去，便是跨千千萬萬山，渡千千萬萬水，也要尋到那仙人。」

璞赤此時卻又跳了出來，他已經不再捂襠，兩隻腳卻依然似螃蟹一樣外八：「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當神仙！」

趙先生不再嘆氣，只是默默的回屋拿了一個包裹遞給少女：「你且拿著，此去路阻且長，這也是咱老趙最後能幫你的了，這一點乾糧是咱老趙能給的最多的了，娃娃，你且去，且去。」

令他沒想到的是少女直接跪下磕了個頭：「趙先生，大恩不言謝，這一去不知能不能回，請先生收下我這禮，亂世之中怕是永無再見之日，請先生勿要挂念。我的名字，趙先生也別聽了，聽了免得記掛。」

趙先生沒有去扶，只是口中不斷念著「且去，且去。」

少女利落的起身，接過包裹便頭也不回的朝宣城走去，璞赤挎著八字在後跟著，趙先生也不再觀望，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