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
蕭彌生醒來的時候,看到周重光手肘靠在沙發扶手上,撐著頭正在打盹。
他似乎被什麼困擾著,眉心緊擰,白皙清俊的臉在燈光下看起來尤為蒼白,眼下也帶著淡淡的青色。
蕭彌生心裡不由得湧上陣陣暖意,雖然兩人之間爭執不斷,可是醒來時身邊陪著的人,還是他。
似有心電感應般,周重光驀地睜開了眼睛。
看到蕭彌生望著自己,臉上也浮上了笑意。
他伸手握住她放在被外的右手,微笑著道:「hi,蕭彌生,歡迎回來。」
「hi,周重光,我回來了。」蕭彌生也微笑著答。
說完兩人都笑了起來。
周重光輕輕撫摸著她的手,又問道:「痛嗎?」
「痛啊,真的很痛。」蕭彌生苦著一張臉答道。
非阿片類止痛藥止痛效果有限,真的不是誇張,現在蕭彌生痛得想放聲尖叫打滾,可她又不敢動彈,怕扯到傷口會更痛,只得拚命死忍。
周重光看著她額頭邊都被汗水浸濕的頭髮,心痛極了,忙拿紙巾替她擦了擦。
他又急急的道:「止痛泵沒有開嗎?還是葯沒了?我叫護士過來看看!」
蕭彌生忙阻止他:「不用,我沒事。」
她見周重光仍然一臉的焦急擔憂,心底一軟,開口解釋道:「我不想用阿片類的止痛藥,會上癮。」
周重光楞了下,卻沒有開口再問,不能替她分擔,只得握著她的手,不斷的給她擦汗。
看著躺在那裡,因痛眉頭緊鎖,五官都扭成一團的蕭彌生,周重光除了心痛憐惜,還有自責沮喪。
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沒用過。
沈西西站在病房外,望著屋內的兩人之間蔓延的淡淡繾綣,不知道為何想哭,心裡一片絕望。
她第一次見到臉上表情如此豐富鮮活的周重光,他原來不是高高在上無法接近的高嶺之花,他的冷漠只是對自己而已。
沈西西認識他那麼多年,從小時候起就喜歡他追在他身後跑來跑去,哭鬧著要與他一起玩,他好似從未正眼看過自己,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原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喜歡一個人,真的能低到塵埃里。
沈西西再也看不下去了,黯然的轉身離開。
路過護士站時,沈西西看到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正跟在護士長姜玫身後,向蕭彌生病房方向走去。
經過她的時候,姜玫勉強笑了笑,對她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沈西西的臉刷地一下變得蒼白無比。
急診大廳那場事故,許多人都看到了。
她嚇得拋棄了自己病人,躲到了病人的病床下,而她的病人卻被蕭彌生奮不顧身的救了。
雖然當時現場混亂不堪,醫生也是人,誰都有自保求生的本能。
可是蕭彌生出現了,她的行動,讓沈西西想解釋,她雖然是醫生可她也害怕,卻無法再開口解釋,所有的理由聽上去都太蒼白無力。
哪怕以前與她關係還不錯的醫生護士,都下意識的疏遠了她。
整座醫院像一座孤島,其他同事在一邊,她在另一邊。
沈西西既絕望又憤恨,她胸口不住的起伏,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暗自發誓自己所遭受的這一切,有朝一日她都要還回去。
姜玫領著蕭初元到了病房,周重光在浴室梳洗過出來,一邊戴著袖扣,一邊低頭親了親蕭彌生的額頭。
「我去上班了,最近單位比較忙,下班會晚些過來,記得有任何情況一定要通知我。」
本來白天周重光安排張叔守在這裡的,卻被蕭彌生拒絕了,理由是她在醫院裡,身邊都是專業的醫生,就算出了事也能第一時間得到救治。
而他住在這裡晚上休息不好,疲勞駕駛危險,一定要讓張叔去給他開車。
周重光雖然仍然有些不滿蕭彌生出事自己還是從新聞上得知,但是看到加重了止痛藥劑量,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的她,又心軟原諒了她。
何況蕭彌生這是關心自己,周重光想到這些心裡又泛起了絲絲甜蜜,忍不住嘴角上翹,這時看到她定定的看著門口,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門口站著一個護士,周重光認得那是見過幾面的護士長。
另一個穿著黑t恤黑長褲年輕英俊的男人,身高很高,自己一米八八,他看起來比自己還高一些,至少在一米九以上。
周重光心裡疑惑,危機感不由自主冒了出來,男人也毫不客氣的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似乎還冷哼了一聲。
他幾步走到蕭彌生床邊,一開口就是嘲諷:「蕭眉豆,你真有出息,又把自己弄成了這樣子!」
蕭彌生從看到蕭初元的那一刻起就心虛不已,她根本不敢讓父母知道,是誰通知了他的?
萬幸的是只有他一個人出現,沒有見到其他的家人。
蕭彌生訕笑道:「hi,蕭毛豆,好久不見。」
她又轉過頭看著安靜站在旁邊的周重光,介紹道:「這是我哥蕭初元。「
蕭初元雙臂抱在胸前,眉頭挑了挑,下巴斜了斜,拉長聲調,語氣十分不滿又十分欠扁的說道:「蕭眉豆,你不介紹介紹這個親你的男人?怎麼?嫌丟臉?」
蕭彌生看到蕭初元本就覺得麻煩,現在頭更是痛了起來。
蕭初元的狗脾氣她太了解,不就是見自己受傷,不分青紅皂白的遷怒於人么!
算了算了,看在他不遠萬里第一時間趕來的份上,不跟他計較了。
蕭彌生微笑著開口:「哥,這是周重光。」
周重光聽到蕭彌生開口介紹說男人她哥的時候,心裡的那些不滿危機早就煙消雲散。
他想起蕭彌生曾經說過兄妹倆小時候的趣事,兩人一起打打鬧鬧長大,想必感情極好。
周重光禮貌的向蕭初元伸出手,說道:「你好。」
哪知蕭初元斜了眼那隻手,雙手仍抱在胸前,理也不理。
周重元臉上的笑淡了下來,慢慢收回手,倒是仍溫和的對蕭彌生說:「我先走了。」
蕭彌生歉意極了,點點頭:「好。」
等周重光走了一會,蕭彌生才沖著蕭初元吼道:「蕭毛豆,你是豬嗎?你不懂基本的禮貌嗎?!」
蕭初元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長腿翹起來放在她的病床上,懶洋洋的道:「喲,剛才還是哥,現在就是豬了!我是豬,你是什麼?豬妹?好,以後我就叫你蕭豬妹好了。」
正在旁邊給蕭彌生換輸液葯袋的姜玫,目睹了幾人你來我往的整個過程。
這時候聽到蕭初元的話,她也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