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難
兩人你來我往互相攻擊笑笑鬧鬧，等姜玫離開了，蕭初元倒是正經了起來。
「眉豆，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最怕在深夜接到電話，一看國際區號，當時就嚇了一跳，直覺就是你出事了。你清楚時差，在這個時候不會打電話給我，要是真打來，就是你出了大事，大家又離得這麼遠，只能幹著急。」
他頓了一下，聲音低了下去，「就像那次一樣。」
蕭彌生也難過了起來，不由得說道：「哥，對不起。」
蕭初元淡淡的道：「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你是對不起你自己。」
他已經大致了解了蕭彌生的受傷經過，「你為了病人，什麼都可以不顧，這些我都知道，我永遠都做不到像你這麼無私，所以我也佩服你。只是，眉豆，你呢？你把你自己放在哪裡?要是你死了，你有沒有想過，爸爸媽媽該多麼傷心？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他們年紀都大了，我們這一輩，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蕭彌生望著天花板，想著家裡的父母與老人，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那一刻，她衝上去是作為醫生的本能，根本來不及考慮後果。
雖然事後她也會害怕，會覺得自己衝動，會對家人愧疚，可是卻獨獨沒有後悔。
蕭初元看著蕭彌生蒼白的臉色，不由得嘆息一聲：「眉豆，第二次了。人說好事不過三，你好好想想吧，這次我沒有告訴爸媽他們，甚至都沒敢說我來了這裡，我跟他們說我到米國了。」
蕭彌生愧疚極了，「哥，我會注意的，謝謝你替我保密。」
蕭初元揉了揉她的頭，隨即呲牙咧嘴嫌棄的將手在被子上擦了擦：「真是好臟，摸我一手油！」
蕭彌生真的是又氣又忍不住想笑，她與蕭初元，像貓和老鼠那般和平相處不到五分鐘，又會互相掐起來。
蕭初元陪了她一會，時差還沒有倒過來，實在又累又困，便在附近找了家酒店去休息了。
沈院長等領導同事都來看過她，病房人不斷的進進出出，蕭彌生一天應付下來覺得比以前上班還累。
晚上七點左右周重光也來了，他全身都帶著倦意，看起來疲憊至極。
蕭彌生忍不住說道：「你昨晚都沒有休息好，我這裡沒事，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周重光微笑道；「在你這裡我能休息好，回去了始終會記掛你，反而睡不好。」
蕭彌生笑了起來，然後慢吞吞的說：「可是，你皮膚那麼白，黑眼圈那麼黑，看起來好像熊貓眼啊！」
周重光斜了她一眼，「我看你精神倒好，不痛了？」
痛啊，怎麼會不痛？
只是，再痛也不願意關心自己的人看到，讓他們一次次的替自己擔心。
蕭彌生覺得那樣一點意義都沒有，生生把他們拖入自己的痛苦中，自己的痛也並不能減少一丁點。
周重光進洗手間去洗了把臉，出來后看起來精神了些。
「你哥呢？」
蕭彌生聽他問起蕭初元，不由得想到早上他的無禮，「在酒店休息去了，早上真對不起，我哥脾氣不好，你不要與他計較。」
周重光不由得笑了起來：「沒事，要是我有個這麼個如花似玉妹妹，看到有臭小子敢親她，肯定會衝上去揍他一頓。」
他去洗手間將新買的盆用開水燙洗了，又在盆里將開水放溫，放了毛巾進去擰乾了，拿出來給蕭彌生擦拭手腳。
開始蕭彌生非常不習慣，可是周重光說：「我也只能為你做這些了，你身上出過汗，又不能洗澡，擦拭一下會舒服些。乖，別動啊。」
他將衣袖挽到手臂，側著頭，一隻手托起蕭彌生的腳，用毛巾輕輕擦拭。
那張側臉在燈光下，線條優美，溫潤如玉。
腳上傳來陣陣溫意，直抵心臟，讓她莫名的想哭。
病房裡又加了張病床，雖然小，周重光晚上總算能躺下來睡覺了。
他到早上又起床準時去上班，倒像把家搬到了醫院一樣。
蕭初元也經常到醫院陪她，不過大半時間都是在處理郵件公事。
他是臨時到了國內，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留下來。
在醫院兩人也經常遇到，蕭初元後來的態度好了些，不過也僅僅限於打招呼時不再鼻孔朝天。
蕭初元必須回去了，這段時間他將周重光與蕭彌生的關係看在眼裡，雖然沒有多加評判，但是走之前，仍然與蕭彌生做了長談。
「眉豆，我得承認周重光那小子非常不錯，不過，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
蕭彌生不解的問：「以後有什麼打算？為什麼這麼問？」
蕭初元瞪大眼，「不要告訴我你只是與他玩玩而已！蕭眉豆，雖然你是我妹妹，你這麼做也依然很欠扁！」
蕭彌生對他翻了個白眼，「我沒有玩啊，我現在很認真，只是現在說這些還早。」
「難道你打算留在這裡？還是說他能跟你一起回歐洲？」
蕭彌生愣住了，她真的沒有想過將來，與周重光雖然關係親密，但也只有自己受傷這段時間算是長時間在一起。
這段時間兩人的關係算是飛速升溫，周重光細緻溫和，對她又無比耐心。
他晚上有時候有應酬，如果喝過酒，回來的第一時間都要先去洗漱后，才來親親她。
更多的時候是坐在她旁邊，給她讀那些晦澀的最新醫學論文給她聽。
他聲音是不高不低的男中音，溫溫和和，她聽著聽著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回想起這些，蕭彌生沉默了下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蕭初元繼續說道：「眉豆，你知道的，你始終要回去。如果你們不能有未來，我建議你們不要再繼續下去。」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還有，我聽媽媽提過，只容忍你最後一次，你這次合約結束了必須回去，否則，你的家族信託基金等什麼都將沒了。」
蕭彌生難以置信的看著蕭初元，雖然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卻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她的合約只剩大半年了，也就是還有大半年的時間與周重光在一起。
可是以後呢？周重光的事業家人都在這裡，他不可能拋棄一些遠渡重洋隨自己而去。
就如她也不能拋棄家人留在這裡一樣。
與周重光之間的點點滴滴，那些不經意的感動，甜蜜，都變得沉甸甸的，快壓得她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