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起意外
蕭初元離開了,蕭彌生也一天天好轉,卻一天天沉默下來。
這晚周重光給她念完雜誌上的文章,發現她眼睛直直的看著自己,卻沒有焦距,似乎透過自己看向了別處。
他心底微嘆,放下雜誌,握住她因長期輸液,手背青紫一片的手,在那片青紫上用手指摩挲了幾下。
「蕭彌生,你究竟怎麼了?有什麼事說出來讓我知道,我們一起去想辦法解決好不好?」
蕭彌生張了張嘴,半晌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周重光也不逼她,只仍然握著她的手,他的手指修長,掌心傳來的溫度給了她開口的勇氣。
「我與北市醫院只剩下不到八個月的合同,合同結束后我要回家去了。」
周重光看著她滿臉的歉意與糾結,呆了呆,倒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蕭彌生繼續說道:「這些日子謝謝你的包容與照顧,本來我可以繼續隱瞞下去,可是你太好了,我實在無法心安理得享受這一切,這樣對你太不公平。」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周重光心裡深處某個地方被牽扯著,絲絲作痛。
儘管思緒萬千,周重光還是安慰她道:「沒關係,你不是還沒有走,還留在這裡。像你說的那樣,還有八個月,這幾個月我們再一起想辦法,現在的交通與通訊都這麼發達,就算是千山萬水,也不過是幾個十個小時飛機的事對不對?」
蕭彌生淡淡的笑了笑,如果一切如他所說這麼簡單就好了。
周重光不等她說話,又繼續說道:「蕭彌生,不管怎樣,你可不可以不要輕易說放棄?你為了病人連命都可以捨棄,那麼你可不可以為我們之間多堅持一點點?」
以後會如何還不知道,可是周重光一想到兩人現在就分開,那種感覺撲面而來的窒息感覺太強烈,難過得會隨時將人淹沒。
蕭彌生又歉意又難過,忍著淚意,將他的手緊緊反握住,使勁的點了點頭,認真的許諾:「好!」
自這以後,兩人都默契的不提此事。
周重光幾乎推掉一切應酬在陪伴她,她也努力配合著康復治療,開始下床慢慢的走動起來。
這天孫鳴來看她,見到周重光不在,隨口問道:「你男友今天不在?」
周重光天天在這裡報道,幾乎整個醫院都知道了他。
他們由開始的驚訝變成了見怪不怪,今天不在他倒挺驚訝的。
「他發小今天訂婚。」
蕭彌生扶著扶手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來問道:「對了,那天那個病人怎樣了?就是在我背後病床上的那個?」
「沒救活,死了。「
孫鳴知道她說的那個病人,她捨命救的那個病人,難過的回答道。
那個行兇的男人因妻子兒子死在了醫院,受了重大刺激,來醫院行兇殺人,醫院因此有兩個醫生喪生,重傷三個。
醫院一片愁雲慘淡,可是行兇的男人精神嚴重異常,連刑事責任都不用負。
蕭彌生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問道:「什麼?死了?有病例資料嗎?拿給我看看!」
她在床上坐下來,翻看著孫鳴遞給她的平板電腦,一點點往下拉,越看臉越沉。
突然呼吸困難,插喉管,心跳停止,電擊恢復心跳,耳鼻開始冒血,器官開始衰竭…..
一長串的搶救記錄,記錄了病人是怎樣一步步走向死亡。
看到蕭彌生冰冷的神色,孫鳴忙解釋道:「那天急診一片混亂,又有同事沒了,搶救的同事還是盡職盡責的做好了每一步。蕭醫生,真不能怪他們。」
蕭彌生冷冷的道:「我當然沒怪他們,可是第一個接收病人的醫生沈西西,她做了全面檢查嗎?燒傷病人最基本的檢查她做了嗎?為什麼病人會突然呼吸困難,這一切不要告訴我你們都沒有想到!」
孫鳴頓了一下,猶豫了半天終是說道:「沈西西說,那天第一個檢查的醫生是你,是你檢查完,說病人沒事,只是外傷,讓她給病人處理下簡單的燒傷就好。
沈西西前些日子將這個病人的死亡報告交給了醫院,沈院長因你受傷,想等你傷好了找你談談,開死亡病例報告會。」
蕭彌生氣得胸口不斷起伏,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了幾下,才冷冷的道:「孫鳴,你去找辛言,他跟後勤的關係好,看能不能拿到當天的監控。」
這麼簡單的事情,監控一查便知道的事,沈西西既然敢撒這麼大的謊,那說明她做好的完全的準備。
孫鳴也立刻慎重了起來,他當時也懷疑,蕭彌生有豐富的創傷科搶救經驗,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可是沈西西有來頭有背景,醫院的領導也只能裝聾作啞。
辛言很快去保安室查了那天的監控,那天的監控記錄居然被刪除格式化掉了。
保安隊長也不清楚是誰刪除的,他肯定那天是有記錄的,因為警察還將那天的記錄拷走了。
辛言與孫鳴也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是有人明顯要將醫療過失推到蕭彌生身上。
因為救了那個病人,蕭彌生成了眾人口中的英雄,偶像。
可是這個偶像卻又是造成病人最終死亡的兇手,故事發生反轉,讓蕭彌生被拖下神壇,被反轉打臉。
辛言沉默著站在那裡,想起沈西西來醫院這段時間,雖然對她了解不多,但是她活潑,嘴又甜,見到誰都很和氣的打招呼。
醫院的同事開始對她印象都很不錯,但是自從急診出事之後,大家對她的感觀就微妙了起來,雖然沒有當面說什麼,卻也不像以前那樣熱絡了。
辛言一直以最大的善意去待人,總覺得她一個女孩子,當時退縮害怕也情有可原,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蕭彌生那樣。
所以他還是以平常心待沈西西,並未去苛責她。
對於病例報告他不清楚,因為他沒有參與搶救。
倒是今天孫鳴來找他,告訴了他這件事才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只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既氣憤又難過。
蕭彌生倒不著急,她慢慢的說道:「不急,也不用去查誰刪除了監控記錄,警察那裡不是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