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恩怨偏執
張玄陵話里隱隱帶著痛心,他是十分愛重這個徒兒的。
「前輩可知道,賈康下山之後在河西受困之時,並沒有選擇和百姓站在一起,而是為了搜查所謂的證據,不顧百姓死活,大肆劫掠。」夏芷容不忍,卻還是說了出來。
「哎……」張玄陵長嘆一口氣,到底也沒說出來什麼。
「您明知他實為餓狼,卻還縱他下山,百姓何辜啊!」夏芷容此言,由心而發。並非為了救夏松濤,而是真心為河西百姓不平。
張玄陵搖了搖頭,「賈康,原名陸展白,京城陸氏世族人。二十五年前,先帝在位末期,當今皇上身為六皇子,把持朝政,苛政嚴刑。陸展白的父親因不滿當今皇上的作為,輔佐當時的三皇子,也就是現在的罪臣清河王企圖奪位。但當時,平南王帶兵彈壓,將三皇子以及陸展白的父親抓住。他父親其人也是個剛烈性子,在宮門前自刎,以正其心。」
夏芷容年紀不大,自然不知道如此以前的事情,不由啞然。
「這麼說來,賈康的父親是個忠烈之士啊。」
「嗯,可惜,三皇子也並非明君。當時展白的母親帶著他要逃亡城外,路過宮門口時,恰好看見他父親含恨而終。這些年皇上的苛政愈發嚴重,朝堂上黨爭伐斗,皆不論百姓如何。陸展白心頭之火難平,此次下山,必不會輕易收手。」張玄陵也是憂心忡忡。
事情已經發生,陸展白也已經下山,再想讓他回來,怕是不可能的了。
穆予城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那他應該記恨皇上或者我父王才對,為何還會投奔父王,為皇上做謀士。」
夏芷容在心底感嘆,他當然是記恨的,而且,怕是記恨的不止是當今的皇上和平南王。
「心有怨憤,故而偏激。他在河西的作為,看似是想要打破黨爭的局面,助皇上收歸權利,但是實際上於國祚不利。他……」
她不敢再說下去,無憑無據的,現在也只是猜測。
穆予城雖然不懂政局,可她未說完的話,他也大致猜得到了。
「前輩,晚輩還有一問。」夏芷容覺得張玄陵算是這當世高人,這問題若他也不知道,便真無人能知了。
「問吧。」張玄陵道。
「敢問前輩,可知道安邦教?」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沒有半點證據的,甚至一絲一毫的聯繫都看不出來,可她就是覺得,安邦教和賈康之間,會有關係。
張玄陵愣了片刻,又看了穆予城一眼,「安邦教的來由,可追溯到先皇時期了。教義追求平等,教主為人神秘。你問這個做什麼?」
夏芷容搖了搖頭,「許是我想多了。」
「那賈康的母親?」穆予城突然間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三年前便已經去世了。」卻還是被堵死了。
夏芷容倚在床上,心頭澀澀的。這賈康,或者說陸展白可以說身世凄楚可憐,可他將一腔怨恨盡數給了無辜之人,她便不能不管了。
「明日,我們下山吧。陸展白的母親去世,就沒有什麼人可以牽制的住他了,若是任由他攪亂了京城的局面,將來會有多少無辜性命牽扯進來,誰都不知道。」
她覺得很累。只是想光明正大的回去夏府,竟然牽扯出來這麼多事情,著實讓她意想不到。她的確聰慧,可自問卻沒有那個能力左右整個朝局。
穆予城替她掖好了被角,又換了兩個湯婆子,「再睡一會兒,明日我陪你下山。」
沒有他,夏芷容一個人沒辦法走下青雲山。
她往返半個月,只為這幾個問題,她卻覺得十分值得。
第二天清晨,夏芷容早早就醒了過來。
這兩日睡的多了,現下一點都不困了。
張玄陵打了包袱,給了她,「裡面是兩幅藥方,一本典籍。你身上寒疾未愈,需注意自身將養,不要太過費神用心,於你無益。」
沒有多的囑咐,穆予城背上了她,一躍而下。
浮在他背上,夏芷容才看見這山間景色。白雪皚皚,一片蒼茫。青雲山頂的峭壁決然,非輕功卓絕者不能上。山上靜默一片,半點鳥獸聲音都沒有。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這樣遠離塵囂的地方,非得心如止水之人,才能獨居的下來啊!
幾個起落,兩人便落在了山腰的亭子里。
穆予城額頭上滲出汗水,難得他也會累。
夏芷容回首望山上,更覺縹緲,「怪不得你在地圖上說,此地非信箋可傳達,必親臨造訪。如此寒冷孤絕的地方,什麼生物都活不下去吧。」
「是因你寒疾太重,師父才為你點上炭盆,素日里他自己居住時,是根本不用的。」穆予城答道。
「這得是何等內功,前輩真乃英雄。」夏芷容欽佩道。
兩人歇了半晌,繼續往山下走。夏芷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這也是前輩所贈,上好的雪狐皮毛,卻依然擋不住風寒。
「你怎麼樣?」穆予城十分擔心。
除了武藝,他並未承襲張玄陵其他本事,若是她這時候犯了寒疾,他可真束手無策。
夏芷容對著冰冷的手呵了一口熱氣,卻也於事無補,「你背我吧。」
她也不再逞強,倒在這裡,可是要命的。
於是,穆予城再次背起了她,提起輕功向山下走。
上山用了一日,下山卻只用了大半天。
兩個人回到留仙鎮上時,夏芷容已經手腳麻木了。穆予城抱著她,一路奔到了客棧,吩咐小二上三個火盆。
朱維楨見他們回來了,正高興呢,走到夏芷容房間就發現她臉色鐵青,「姐姐這是怎麼了?」
「去,按這個藥方找個藥方抓藥,讓后廚趕緊煎來!」穆予城沒有時間說其他的,找出來師父配的藥方,遞給了朱維楨。
他瞧著夏芷容臉色難看的很,趕緊一路小跑的去抓藥了。
「芷容,醒醒,別睡過去。」穆予城低聲哄著,又裝了兩個暖爐放到她腳邊上。
夏芷容覺得渾身奇冷無比,還伴著疼痛,難熬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