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秋節

售貨員聽著丁立國的話，瞬間有些懵逼。

「什麼？五仁餡的？什麼是五仁餡的？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們這裡就這一種月餅，芝麻花生餡的，愛買不買！」

說完話，售貨員有些不耐煩的瞟了丁立國一眼。

能在這裡上班的售貨員，那也都是有著正式編製的，比工廠的工人更加的優越，所以對丁立國，也就沒有什麼服務至上的態度了。

丁立國一拍額頭，才醒悟過來，這是在1985年，此時的月餅就是簡單的那種芝麻花生加上一些肉末和糖，揉捏成餡料，用麵糰一包，然後通過木製的模子拓印出來，上面簡單的花紋外加「中秋佳節」四個明顯的字體。

「這樣啊，那就有啥樣的就買啥樣的吧，給我來兩包！」

「糧票有嗎？購買券有嗎？有的話一包四毛錢，沒有的話一包六毛錢。」

丁立國尷尬的一笑：「六毛就六毛吧，我要兩包。」

說完，從口袋裡拿出來一張一塊錢外加一張五毛的就遞了過去。

在售貨員冷傲的眼神中，給丁立國找回了零錢和月餅，然後又轉過身，跟同事自顧聊天去了。

之後丁立國又去到了別的櫃檯，買了些水果，還買了一包大白兔奶糖。

自己的女兒到現在，唯一吃過的，也就是村裡供銷社裡賣的橘子糖了。

大白兔對於女兒來說，絕對是個「外來物種」了。

從趙城商場走出來之後的丁立國，身上的錢也花的將近一半。

而手裡的東西，也是不少，豬肉也割了二斤。

拿著扁擔搭上公共汽車后，直接踏上了歸途。

夜幕降臨，中秋節的月亮，比平時升起的要晚一些，也要更大更圓一些。

下車后的丁立國，甩開自己的兩條大長腿，扛著扁擔往家中一路疾馳。

因為今天白天自己雖然攔下了上吊的妻子，但是心中還是有些擔憂。

所以就想著儘快見到妻子，才算是安心。

而自己的房子，就位於村南的村口處，院牆也是用木棍加樹枝紮起來的，也算是最簡陋的院牆了。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院子里，媳婦兒正在對著月亮燒紙祭拜。

上面的貢品也是自己媳婦親手蒸的白面饅頭，外加些花生，其他的就再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當貢品的了。

丁立國來到門口，一把將柵欄門提起推開，走了進去。

「姍姍，我回來了！」

馮姍姍原本正在對著月亮祈求著禱告著什麼，聞聲忽然扭頭，發現手裡提著一大堆東西，外加一根扁擔的丁立國，頓時臉色大變，雙眼中有些驚恐的問道：「你這是從那偷來的東西？你這是要做哪門子的妖啊？？？」

被自己的媳婦兒如此數落，丁立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這也難怪馮姍姍會如此反應。

之前自己是什麼德行，丁立國自己心中還是有點數的。

於是來到馮姍姍跟前柔聲說道：「媳婦兒，這些東西是我買回來的，不信你看，還剩下六塊多錢呢！」

說完將口袋裡剩餘的錢就掏了出來，擺在了馮姍姍的眼前。

「啊？你……你……竟然還偷人的錢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在作死，是犯罪啊！本想著今天你是迷途知返了呢，卻沒想到你竟然……嗚嗚嗚……」

說著說著，馮姍姍竟然開始了哭泣，惹得一旁的女兒圓圓也是跟著掉眼淚。

「媽媽，媽媽，圓圓不要媽媽哭，媽媽……」

小傢伙兒在那抱著馮姍姍的腿，不住的搖晃著。

「媳婦兒，你咋把我想的那麼壞呢？我……」

「不是我把你想的那麼壞，是你壓根就沒好過，現在好了，不光賭錢，都開始偷盜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我還是死了算了……」

說完就要轉身進屋。

看到這裡，丁立國將手中的扁擔撇在一旁，一把就抱住了馮姍姍。

因為丁立國知道，這要是不攔下她說清楚，恐怕自己的媳婦兒又要尋短見上吊了。

「媳婦兒，這真不是我偷來的，你看，這是我賣山楂賺來的錢，這袋子就是用來裝山楂了，扁擔就是我的運輸工具，不信你看看我肩膀頭，現在還紅著呢！」

說完解開了自己的上衣領口的口子，往旁邊褪去，露出了被扁擔壓得發紅的肩頭。

馮姍姍扭過頭瞧得仔細，還真是……

「那這麼說，你真的沒有去偷？可那山楂誰會買啊？村后的山上滿山遍野的，要是能賣錢，還輪得到你去賣？」

顯然馮姍姍對於丁立國的解釋，還是有著幾分懷疑。

買了這麼一大堆的東西，還剩餘六塊多錢，一天掙這麼多的話，那豈不是比比工人掙的還要多？

馮姍姍確實是被驚到了。

丁立國將將手中買回來的東西放下之後，拉著馮姍姍和女兒的手向屋裡走去。

只不過當接觸到自己媳婦兒手心的時候，丁立國的心中一突。

自己媳婦兒這纖細的小手上，竟然布滿了老繭，比自己的手還要糙。

這一下子就讓丁立國的心中更加的不是滋味兒了。

對於丁立國微妙的變化，馮姍姍也沒覺察，就那麼跟隨著丁立國，一起回到了屋裡。

屋內十五瓦的燈泡，散發著光亮。

「媳婦兒，這山楂啊，是我挑到趙城，找了一位姓王的老闆，賣出去的，一斤一毛錢呢1你想想，這後山上的山楂，可是不少呢，也沒人去摘，等明天的，我再去摘，還可以接著賣錢……」

「等會兒，你說就後山上的那些野山楂可以賣一毛錢一斤？誰要那東西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山楂在咱們這裡，沒人多看一眼，但是到了南方呢，那可就是物以稀為貴了，到了那邊賣到三毛錢一斤也不足為奇呢！」

一聽到三毛錢一斤，馮姍姍的嘴被驚的張的大大的，甚至都快傻了。

「當然了，咱們自己是弄不到南方去賣的，所以只能送到趙城的王老闆那裡，人家有自己的運輸渠道，而我呢，就只需要從山上將山楂挑下來，送過去，就可以換成錢了！」

聽到這裡，馮姍姍緩過味兒來了：「那你說你是從山上直接挑著擔子把山楂送到趙城的？那麼遠，你……」

「不是不是，我真要是一路挑著山楂過去，那不得到晚上才能到了，我到了過道上就搭公共汽車了，五毛錢的路費，到車站后就離王老闆那不遠了！」

「那從山上到國道這段路也不近呢，你這常年不幹活的身子骨，能吃得消嗎？」

聽著馮姍姍的關切之意，丁立國的心中頓時猶如吃了蜂蜜一般的甜。

前世自己曾經多少次在夢中期望這樣的畫面，今天，終於美夢成真了。

這跟自己前世掙下的那上百億的資產相比，哪有自己媳婦兒的關心香。

丁立國拍著自己的胸脯啪啪響：「媳婦兒你放心，以前是我太混蛋，從今以後，我一定要讓你和圓圓過上好日子，只要有我在，一定不讓你們娘倆在受任何的委屈了……」

聽著丁立國的話，馮姍姍的心中那份隔閡，正在逐漸的消散。

雖然今天的丁立國有些反常，但是結果還是向好的，只要他能改邪歸正，那就未來可期。

「來圓圓，爸爸給你買的大白兔奶糖，你快嘗嘗！」

然後就看到丁立國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大包，足有一斤多。

「你買這些幹啥，這麼貴，再說了你這剛掙錢就這麼花，以後可怎麼過啊？」

女兒圓圓倒是沒那麼多顧慮，看到大白兔后，直接就興奮的捧在手裡開始數了，似乎還有些不捨得吃呢！

「媳婦兒，你先跟圓圓吃著月餅，我去給咱爸送過去一包月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