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死循環
中午rì曬三竿的時候，劉忠突然醒了過來，睜開眼，陽光撒入眼中刺得眼生疼，他抓過不遠處的手機看了一眼，竟然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看來是遲到了！這一睡竟然就睡到了中午，鬧鈴不知道是沒有響，還是響了但卻什麼都沒有聽到？
退伍回來后，劉忠依然保持著在軍隊時候的作息，每天早睡早起，早上起來了還要跑個兩三公里的步鍛煉身體，結果今天他竟然睡到了這個時辰，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即便昨個晚上是半夜三點多才睡，到早上六點他也應該自然醒來才是。
而且醒來之後，劉忠隱隱覺得有些頭暈目眩、腿腳發軟，他哪裡知道這些都是因為昨晚侵了yīn氣，才會如此。
簡單地洗漱后劉忠給小米打了個電話，她的聲音聽上去還很虛弱，不過既然能接電話表明她已經沒了什麼大礙，身體恢復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掛斷電話后，劉忠直奔著紙條上所寫的地址而去，蔡甸區是武漢的周邊地區，離王家灣商圈大概有二十公里的距離，近幾年雖然有所發展，有些地方還是顯得有些破敗，紅轉砌的房子、田野、阡陌……
郊區雖然離市區遠，出行不太方便，說到空氣質量和環境卻是要比主城區要好得多，所以初始拿到這個地址的時候劉忠並沒有太過於訝異，只是紙條上沒有註明杜老闆的手機號碼，而原本他們約得時間是今天早上十點。
劉忠原本想著先去古董店一趟，因為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所以怕貿然跑去會撲個空，不過他又轉念一想：那天去古董店的時候，杜老闆就不在，全權由夥計打理，所以這個時候折回古董店，也不一定能見到杜老闆，何況從出租小屋出發離杜老闆的家裡要近的多。
劉忠飢腸轆轆地趕到杜老闆家的時候大概是下午兩點，杜老闆家很好找住的是一棟小型別墅，開發商把綠化做的很到位，小區到處都是奼紫嫣紅、綠sè成蔭，別墅面朝著一片湖水，正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湖景房。
劉忠核對了下門牌號碼后敲了敲門，門是用紅木製的，並沒有安加防盜門，木板上還雕刻了一些看上去十分雋秀、雅緻的花紋，看上去非常大氣、氣派，區別於其他別墅的大門，顯得十分特別和顯眼，而且門上沒有裝門鈴和貓眼。
不一會兒來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打開了門，劉忠見到來人的時候一怔，他沒有想到古董店老闆竟然只有四十多歲，或者說能在四十多歲的時候拼下這麼一份「家業」真的是很有能耐，要知道古董店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行業，裡面可能隨便一件古董都非常值錢，雖然有的時候有撿漏的可能，還是要求家底要相當豐厚，不然是盤不下來這些個古玩的。
說明身份和來意后，杜老闆將劉忠讓了進去，藤椅、鏤空的屏風、木質古樸的茶几……整個別墅內部的裝修風格古sè古香，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
杜老闆邀請劉忠在茶几邊上坐下，親自沏了壺好茶，劉忠平時沒那麼多講究只喝些白開水，這茶水喝下去先開始會有些苦澀，到最後卻能給你那麼些甘甜的餘味，淡淡的清香似乎被鎖在唇齒間，消散不去。
劉忠飲了兩口茶，然後將杯放下，他是個喜歡開門見山的人，杜老闆雖然看上去相貌平平、穿著普通、幾乎沒有任何起眼的地方，卻讓劉忠覺得他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那種滄桑感止投足間的沉穩、幹練中體現了出來，而且劉忠有注意到，他的雙眼很有神，眼睛黑白分明，目光中透著一股倔強和狠勁。
「杜老闆，我是個喜歡直來直去的人，所以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吧！」劉忠一邊說著一邊望向了杜老闆，杜老闆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劉老弟是吧？喊杜老闆生分了，看年紀我應該比你年長很多，要不就喊聲杜大哥吧！」
劉忠聽到這裡，心裡莫名地滋長出一些怪怪的感覺，他喚了聲：「杜大哥！」然後端起茶杯喝了兩口，並不是他口渴難耐，而是他需要通過這個動作來偽裝和爭取時間。
「底是哪裡不對呢？」劉忠一邊慢慢品著茶，腦海里一邊飛快運轉著：首先，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透著股蹊蹺，鏡子碎了，卻絕口不提照價賠償的事情。其次，剛剛在外面的時候，劉忠似乎瞧見二樓陽台站著什麼人，而當他細細看過去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現在超過約定的見面時間已經四個小時，剛剛在陽台上張望的是杜老闆嗎？他是在刻意等自己？還是說這個時候他會出現在這裡僅僅只是個巧合？最後，一般情況下，損壞東西的人是理虧的一方，會巴結物品所有者的一方，希望能夠賠付少的款項，而這個杜老闆的態度卻怎這好，好的讓劉忠覺得他似乎對自己有所圖謀，在巴結自己。
雖然不過兩三秒的時間，劉忠已經把這些疑惑例舉了個清清楚楚，杜老闆望著他，似乎在等待他沒說完的下文。
劉忠放下茶杯又繼續說道：「杜大哥非常抱歉，打碎了您店子里的那面鏡子，您看看那面鏡子一共多少錢，我想辦法湊湊錢，一併賠償給您。」這是劉忠在試探，他想看看面前這位杜老闆會怎麼處理？劉忠有一種很強的直覺：即便他願意支付巨額的款項來賠償，這個杜老闆卻未必肯受，他就是要誘導劉忠再去求一面回來。
杜老闆送往嘴邊的茶杯，輕輕一滯，雖然這個細節很微小卻被劉忠看在眼裡，在他心裡，彷彿更加篤定了某種猜想。
「劉老弟，我看你也是個工薪階層，這年頭賺點錢不容易，我是覺得跟你很有眼緣，所以這件事情上，我告訴你個地址，你去取一面同樣的鏡子回來就好，做哥哥的不會為難弟弟。」杜老闆說的有些聲情並茂，換了其他情況下，聽了這個話的人直接感激涕零，心說遇到了好人。
可是劉忠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只是在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依然不動聲sè，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杜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小弟最近確實沒空去求一面來，何況這鏡子很神奇，看不到任何人相，我怕就算去了也難得求一面回來。」
「其實一點不難，就是雲南那邊有個村落，每家每戶都有這樣的鏡子，我想劉老弟去討一面回來應該不是難事。」杜老闆笑了笑，又給劉忠的杯中斟了些茶水。
「既然這鏡子並不是不是稀罕玩意兒，想必價格也不會太貴，杜大哥不妨開個價吧！多謝杜大哥對小弟的關心和提點。」劉忠也笑了笑。
杜老闆這一次沒有馬上接話，而是放下手中的茶壺后靠在了藤椅上，雙手放在藤椅的兩隻把手上，輕輕拍打著，似乎在思考什麼，「那就一百萬吧！」
劉忠故意做出有些吃驚的模樣「這鏡子竟然那村中每戶人家都有，求來也不難，為什麼杜大哥要開出這麼高的價格？」
杜老闆依然漫不經心地拍打著藤椅兩側的把手，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熱情和親切，「小老弟啊！不瞞你說這面鏡子我也是花了不少氣力得來的，雖然那村中每戶都有一面這樣的鏡子，可這鏡子的神奇之處你也見到了，它映不出任何人相，因為它是一面能夠照到鬼魂、鎮宅的鏡子。當初我就是開出了一百萬這樣的價格，那戶人家最後才忍痛割愛與我。」杜老闆一邊說著，一邊用左手摸著自己的右手手背，且說完后，他的右側肩膀微微聳起，劉忠曾經讀過一些有關微表情的書，這些都是撒謊時候所特有的微表情，他幾乎可以斷定眼前這個杜老闆是在撒謊！
劉忠摸了摸下巴，表現一副痛苦、糾結的模樣，杜老闆端起茶杯微啜一口，神情很淡然的樣子，卻是用餘光在打量著劉忠的面部表情。
「那好吧！」劉忠摸著下巴的手重重落了下來，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既然如此，也不能讓哥哥虧了本，那就一百萬吧！我這兩天湊到了錢，就給杜大哥送過來！」
「那不打擾杜大哥了！小弟先回去了！」劉忠看也不看杜老闆是什麼表情，起身告辭便要走，他幾乎可以篤定杜老闆不會要自己的錢，他只是想讓自己去求一面同樣的鏡子回來，而且他隱瞞了很多不想讓自己知曉的事情，劉忠現在就是在賭，賭他會攔自己，激將他說出不為人知的秘密。
劉忠在心裡默默讀秒：「10、9、8、7……」他料定十秒內杜老闆一定會叫住自己。
可是杜老闆卻沒有開口喚他，也沒有送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杜老闆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這讓劉忠有些心虛，他想回頭看看杜老闆的神情，卻是沒有辦法回頭，這樣會出賣他心中的真實想法。
「快喊我留步啊！」劉忠已經拉開了大門，來的時候杜老闆遞給了他一雙鞋套，省去了換鞋子的麻煩，可是直到這個時候，杜老闆卻依然沒有任何舉動，劉忠的心中有些苦澀，「難道猜錯呢？」他在心中問著自己，同時琢磨著要到哪裡去籌這一百萬？
「你必須、也只能再去求一面相同的鏡子來！」劉忠已經出了門，轉身要將大門帶上的時候，杜老闆終於說話了。
還不待劉忠問為什麼，只聽杜老闆說道：「這是一個死循環，不可逆轉，我之前也是無意打碎了同樣一面鏡子，才不得不去尋了一面相同的鏡子來。準確來說這是一場死亡遊戲：你必須要在規定的時間內討回一面同樣的鏡子，然後又要在規定的時間內，找一個不小心打碎鏡子並自願承擔和償付的人，將這個死亡詛咒傳遞出去，否則，你不僅僅會看到一些從鏡子里出來的，你曾經不曾看到的惡鬼，你的身體還會一天被一天差，直到被吸盡陽氣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