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同一個夢
小聖是專挑小路,很少有人的地方,低著頭,跑回家的。因為,他一個大男人,尿了褲子,這也太沒面了,尤其是遇到熟人,看見他這幅熊樣,那還怎麼招呼,說話呀!
小聖進了屋門,終於放心入肚,家,就是他的城堡,他的安全壁壘,雖是破屋透風,傢具老舊,地面斑駁,但他就是離不開,因為,這裡包含了他的好多記憶、懷念!
他在供桌上,燃起一枝檀香,又冷上一盅碗清水……
伴著掛鐘的滴答滴答,氤氳的水氣升騰,他盤坐在浴盆里,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就一動不動的,發著呆……
良久,他洗乾淨,披著浴巾,擰擦子,抹地,拾掇干索,他禍擺的跟水澇似的場子。
他換上條短褲,露著精瘦有型的上身,一口喝乾了那敬神的水,伸腿伸手的攤在沙發上,自言自語的,「看來還是練的不夠,只怪我,太老實、太心軟,小小的鬼,都招開我了……」
他神台的香案上,那個爐鼎,五色米,五穀,黃米,紅高粱,黑稻米,麥仁,紅小豆,淹滿了香灰,就是一件上好的法器。
一面牆上,彌勒佛的像,摸腹盤腿,開口就笑笑天下可笑之事,大肚能容容世間難容之人,洒脫,平易!
一面牆上,則是惠風和暢的大字,和蠅頭小字的行體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左傳文,右軍貼,文雅,辟邪!
茶几上,一把沒有一絲文飾的銀刀,一盤紅透的蘋果,清香,誘人!
在熟悉,隨意,安逸,舒適的,家的味道嚴密包裹下,斜陽西顧,黃昏初露,小聖平靜的睡著了,就像那很多年前,那個曾被老爸老媽看護著的小孩……
然而,一切都擋不住,噩夢襲來……
夜半,小聖一下子驚醒了,人家是鐵馬冰河入夢來,夢裡花開知多少,他這裡,一頭冷汗,有鬼入夢,扣門!
「這鬼,是要迷上我了,難道,我該選擇了……」
小聖拿著銀刀,切了頭蒜瓣,迷迷糊糊的,熬到了明天……
小六見了他,「你個傢伙,把我閃了那,自己蹽了,是不是真看見啥了?我是啥事都沒有,我還尋思做夢能遇上個女鬼,跟她聊聊呢,結果,一倒頭就睡著了,一覺到大天亮,睡的可香,老舒坦了,就跟好久沒睡過床似的!」
寶寶心裡苦,小聖心說:「你倒好了,我可坑苦了,這才將開始,還不知頭在那呢!傻孩子,你睡的好,是因為你失去的多了,所以得補,陽氣抵消了陰氣,不累才怪!」可嘴上依舊硬撐著,「呵呵,我能有啥事啊,不就是一個空屋,看一看,還能招啥啊!」
寧願相信世上有鬼,也別信人的嘴!
人的嘴,第一用來吃喝,保持生命必須;第二就是用來說話,保持精神的交流互動,而謊言和情話,又是人獨有的,誰敢說,自己一生一句瞎話沒說,我相信世上絕對沒有人敢舉手說不!
而世上的秘密,一旦看見了,還要悶在嘴巴里,爛在肚裡,這種煎熬,就像歌手不唱歌,作家不寫字,水壺開了不冒氣!
有些苦,有些事,有些話,悶的久了,就像壓力鍋,湯會爆,粥會沸!
而現在,小聖,就是這樣,因為,他每天都做同一個夢,而且夢裡越來越真實,越來越細緻,房間的蜘蛛網的抖動,水花四濺的聲音,火苗的熾熱,衛生間的泛味,對面窗檯的偷窺眼神,掛繩上女人花花綠綠的小衣服,還有那蒙住頭的女屍,披散的頭髮,越走越近,眼睛嘴張開,噴出火來,然後,又成了灰,變成了黑影,一雙哀怨的眼睛瞪視著,一遍又一遍的,還有無盡的死氣,霉味在膨脹瀰漫……
還有作為旁觀者的無奈,無助,還有痛恨,埋怨,這都在小聖的夢裡滋生,蔓延……
失眠的人,陰氣重,因為他們晚上,在聽一些訴說,在看一些秘聞,在解一些謎題,關於精神的,異與常人,不同時空里發生過的……
小聖作為一個宅師的入門者,住宅時空的管理員,他還沒有學會抽離那些時空碎片,信息量過大,就容易過載當機!
近一個月,小聖白天上班干木匠,晚上做夢,每夜每夜,他終於忍不住了,他要把這份秘密轉移,分享,要不然,他真的會死機,病倒的
他跟小六說,「我給你講個事,前提是,你得保密,要不,傳了出去,會很麻煩,弄不好,我得被人弄去五院……」
「你神經病啊,這世上,所有人都瘋了,你也不會瘋,因為,你有我!我是誰啊,我是腳踢北斗,拳打泰森的,我劉赫……」
「我艹,你就吹吧,我先看著你吹,那塊石頭,我看著位置不爽,你把它挪了吧!」
「行,看我的!」
「不是,你拿手搬個毛線啊!你嘴呢,不靈了!」
「這不是大白天,真本事不露相,別讓外人看見了,等黑天,看我表演,嘿嘿……」
「說的跟正個似的,行了,我給你講講,你出上耳朵聽著……」
六子的鏡頭裡,主角高征,一個剛乾刑偵的小青年,他正拿著本子,記著會議記錄,他各位師傅,老刑偵們,正一個個發言,討論著……
「現在,我的意見,不管痕檢那邊結果出沒出來,我認為,先推論為他殺,第一時間把所有樓上的住戶,鄰居,先做好登記,最主要是最近出差的那些,還有死者單位的同事,朋友,熟人,都要記錄在冊,最好,還要提供一對一以上的證明人,出差目的,目的地……」
「對,作了案,第一時間是逃離,逃的越快越遠越好,這個時間,第一出逃,出差的,絕對有嫌疑!」
「破案時間,頭兩小時,最重要,八成案件,黃金八小時內破獲,超了,現在交通這麼發達,案犯一旦逃遠了,辦案費時費力不說,也彰顯我警方處置不力,所以,長途客運高速路口,有必要先通報一下,公交,公路,高速,收費站,各道口,全都要詳實登記檢查,確認可疑人員不漏……」
「門鎖,門窗基本完好,沒有破拆的明顯痕迹,屬於技術開鎖入戶,或者是熟人到過案發現場……」
「自殺根本不可能,燒著的姿態,不會這麼安靜……」
「也不排除喝了葯,再點火,想動也不能動了呢!」
「現場雜亂,像是搶盜財物類,過失殺人,激情犯罪……」
「殺人放火,毀屍滅跡,說明,案犯,處心積慮,手段殘忍,又成熟冷靜,這是嘲笑,嚴重挑釁我警方辦案能力的一種潛意識體現,其一旦脫逃,將難免不會連續作案,其危害性,破壞性,可想而知,第一時間,安排精幹力量跟居委會,業委會,樓長,組長,做好接洽,安排初步登記,等法醫出來結果,再抽調警力做入戶問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