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三千一刀
美食街十字路口，五龍老村，一處廢棄的廠房，廠門只剩框架的鐵管，被鐵絲和三合板，插空連起來，上了鎖，院子的荒草，都長成了樹高，四層的樓，曾經金黃富麗的外牆瓷磚，就像是打了若干補丁，甚至有顆梧桐樹，都長在了窗檯牆上，倔強的根須，都扎進了磚頭縫裡……
小聖看著空樓，惋惜道，「瞎了這片地方，這要收拾好了，在好點的路段上，少說也得上千個……」
「現在也值不少，這空搭著，閑著，就是價不低，窮人買不起，富人看不上，主要是怕麻煩……有這翻蓋整修的勁和錢，不如買塊平地，建座新的，還沒有歷史遺留問題，爛散賬啥的，多好啊……」
「嗯，可不是，這瞎了的東西，看著再好，裡頭的事，太深，不是坑，就是套，一般人壓不住，也沒那個命擔……」
「你看這荒宅，廢樓，老樹，黑鳥，拍個鬼片啥的，都省下布景了……」
小聖的眼前，荒草正在退去，樓上的瓷磚正一塊塊的補位，梧桐樹也在縮小，最後變成了一顆種子……
一台虎頭奔，停在院子里……
一台大別克，跟著一台小面，開到了門口……
看傳達的，看見車上下來的一幫人，走著氣勢洶洶的小步伐，又是文龍畫虎的，花臂哪吒的，也沒敢攔……
帶頭的仨人，倆穿著襯衫，黑褲，皮鞋，腕錶，手包，一幅生意人的派！
另一個，則是花襯衫，敞著懷，胳肢窩夾著包，一手，倆指掐著煙，小偏分的髮式，很帥也很邪氣！
」嘭」，一下，樓上總經理的門，就給他一下子推開了……
屋裡，沙發上，一個青年，剛站起來，要攔著……
邪氣的青年，一下手，推到他側臉上，「沒你的事，安心坐你的，別管閑事……」
三個跟著的，直接夾住，攬住膀子，「走，一起打把牌，裡頭，大的談事，咱們小的，也插不上嘴……」
隔著老闆桌，椅子上的，背頭老闆，夾著煙，一點頭，「這有監控，出不了事，你出去玩吧……」
邪氣的青年，一抬腿，一腚坐在桌面上，「我先報個號，我叫吳明，這倆你認識，他們是我大哥！」
人的名，樹的影，剛才還端著的老闆，直接站了，「我艹，明哥，你咋有空繞著來了……」
「呵呵，我今天專門來的，這不缺錢了，找你借倆花花！我倆大哥，還有他們的賬，一點小錢啦，一起吧！」
老闆聽完，一下坐回原位，手指擺弄著金屬打火機，摁著座機，「……我先安排地方，咱一起吃個飯……」
「吃飯免了！我這人，跟不熟的人，吃不到一塊兒！」
「能不能，緩緩，我給湊齊了，過幾天，你說個位置，我給送到位，咋樣，明哥？」
「啪」的，吳明掄胳膊，就給老闆臉上來了個響呱，「不咋樣！來，你還手啊！不敢啊，那我繼續……」
「啪啪啪啪」，連著照著半臉，吳明一氣呼了五巴掌，他一把拉開手包拉鏈，點了五千塊錢，拍到桌上，「給，一耳巴，一千，這是你掙的！當然，不服，你也可以告我！但是，我覺得，咱還是私了最好！我這人，就一混子，坐一次牢，就認識一幫子兄弟，錢，我肯定沒你多，人，我絕對比你多，他們可比我狠多了，我是動手，他們沒事就喜歡動刀子，還有玩槍的……」
老闆捂著臉，也在爆發的邊緣，在自己的地盤，被人打了臉，這也太掉價了！
吳明一棱眼睛，點著指頭，「看樣你不服，那好辦，這有把攮子，你是要指頭，還是捅肚子……我只要招呼一聲，我隨便一個兄弟，就能把這事辦了，幹了你一根小門指頭，你連殘都評不上，最多他進去蹲兩年，而我呢，沒事就聯合人過來，天天日日照顧你的買賣，這廠子要不黃荒了，他不算完事！！」
老闆嚇的一縮手，計算得失，想明白了，他一做實業的，跟一幫閑的，無賴，根本耗不起，他捂臉一縮脖子，「服了，我服……我這給你拿……」
他打開保險柜，「……這是十五萬，你點點……」
「嗯，這是欠條，咱，兩家，清賬！」
一幫子人，來的快，走的也脆！
外頭，別克車上，倆老闆恭敬的捧著八萬，「來，明哥，你的，弟兄們的費用……」
吳明霸氣的一推手，「哥家，這些，你們拿著，我相中這車了，我開兩年還你！」
大別克，一腳油門，一個轉彎，竄了……
倆老闆，坐在小面里，一臉的懵，「十五萬的賬要到了，可他媽的，三十好幾的別克，換了松花江了，這玩的，賠還是賺了？！」
「唉，等過兩年，那車還回來……」
「艹，還回來，也紮裹成破車了，你沒看他玩的有多猛啊？」
「那咋弄，咱還再找人要啊？再比他狠的，還不比他更黑啊！」
世上的事，沒有利的事，沒人會為你出頭，為你硬拼，人家拼著做案坐牢的風險，幫忙討債，你就做好被黑的那天，混黑的，講義氣，是針對他們自己的，你一外頭的，還有錢，不黑你，他黑老百姓，也黑不了多少錢啊！
廠子的老闆，白挨了頓打，還掉了錢，一肚子火，沖著那給他開車的青年，還有看門的中年，罵開了，「你倆端著我的碗，掙著我的錢，真遇上事了，他馬的，有個逼雕用啊！趕緊，收拾，滾蛋！……滾啊，聽不懂人話啊……」
那開車的青年臉上有點下不來台，不幹了，「老闆，你出的錢，是我開車的價，我又不是保鏢，這點錢，你還沒給全呢……」
「你還好意思張嘴要工錢？三千，雇著你，你幹啥了？你是跟人動一指頭了，還是回一句嘴了！當時，你要是敢動一動，我還能被人掄到臉上？！」
「人家三個，都有刀，我能咋辦？」
「你不也有刀啊，不會使啊？」
「算了，我沒必要跟你爭，你給算了工資，我馬上走……」
「工資是一毛沒有，你趕緊走……要不，我找人弄你啊！」
「不是吧，你也不能欺負我一個人啊……」
「你一外地的，趕緊走，別廢話了！」
「你就知道欺負老實人啊，欺負我外來的，人家打你，你咋不敢……」
「對啊，我就是欺負人了，人多欺負人少，錢多欺負錢少的，這明白顯眼的，你看不見嗎？」
「好，算你狠，錢，我也不要了，你也別好了，人家，一耳巴一千，我這兒，三千，一刀，咱兩清……」
東北小伙，以前也是個狠人，只不過年歲大了，火也小點了，結果，今天，倆人一把談泚了，直接炸毛變身了……
青年手速極快，拿起茶几的水果刀，照著老闆小肚子，就紮上了……
老闆低頭看見血，就暈了，躺了……
而偌大的廠房，四層樓，沒有別人，他就算打了電話，也晚了，也走不到底，也捱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