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思鄉

第二十六章 思鄉

越向古域都城行進,新鮮玩意也多了起來,一入夜,阿波罕就派人請司南月,說來了幾個唱戲的,戲檯子都搭建好了。

她本不想去,耐不住惜茗百爪撓心般的興奮,便被拉著去了,等她們到了后,戲都咿咿呀呀的唱到了半截。

司南月被安排在了赫連決身邊,秋日的夜有些涼了,她來的急沒拿披風,惜茗在一旁看的入迷,司南月也就沒有開口。

在給赫連決斟酒時,她不經意碰到他的手,赫連決眉頭微微蹙著,隨後舒展開來,微光之下略微轉眸,金瞳定定的瞧著司南月,挑眉笑道:「城主受了風寒可不好,過來本王懷中,本王給你取暖。」

他明知曉這對她來說是羞辱……

司南月的手在衣袍下握緊了拳頭,臉上卻波瀾不驚,乖巧的坐在赫連決腿上,寬大的的披風罩住她冰冰涼的身體,他的手輕撫著懷中纖纖柳腰,另一隻手將酒杯遞到她唇邊,低吟道:「城主的身子涼透了,喝杯酒溫暖身如何?」

這並不是商討,而是命令,一杯杯烈酒被灌下肚,辣的她直咳嗽,赫連決心情大好的笑著,放在她腰間的手力度更大了些。

台上唱的是恰好是關於歸鄉的戲曲,精彩時眾兵將紛紛叫好,戲中有句詞,唱著「十八年歲月匆匆過,吾垂垂老矣歸故鄉,探手足,祭爹娘。」

台上老生嗓音悲涼蒼老,讓人不忍猝讀的唱腔直接闖進了她的心坎里。

探手足,祭爹娘,回家鄉……她又何嘗不想,只是她這一生註定要被鎖在異鄉,就連死後,怕是也歸不得,回不得……

一行清淚順著臉龐滴下,剛好落在赫連決手上,他的目光移到司南月的側臉上,眼神複雜,不知在想什麼。

她極力掩飾,向上拉扯嘴角笑著:「方才那酒太辣,失態了,請殿下容我先行告退。」

赫連決並未阻攔,她起身匆匆離開,穿過人群來到一處清靜的地方,可那句唱詞像是在她心裡生了根,久久揮之不去,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她平時清醒克制,今日的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想控制卻怎麼都控制不住。

就在她要回到營帳之時,身側灌木從突然簌簌的抖動了幾下,似乎裡面藏著什麼,她心下一驚,害怕是豺狼之類的野獸,剛要喊人,就見從灌木里鑽出個半大的孩子。

那孩子衣不蔽體,餓的形瘦骨削,眼珠向外突著,像是骨頭上包了層人皮,他怯生生望著司南月不敢上前,含糊不清的喊了句:「姐姐……」

這一句「姐姐」喊的司南月恍若隔世,她的小弟司南晨三年前在去甘泉城之時,與這孩子同是十二三歲的年紀。

「姐姐,我聽他們說,你是這兒最受寵的女人,你可以給我點吃的嗎?」

男孩跪在地上,把頭磕的咚咚作響,「只要姐姐給我點吃的,今後我就給姐姐做牛做馬,姐姐要我的命都行,求你了……」

自男孩頭上留下的鮮血驚了司南月的眼,她一陣頭暈目眩。

興許是醉了,眼前的孩子幻化成她熟悉的少年,終日隱忍的情緒終於控制不住,她疾步走至那孩子身邊,抱著他哭道:「阿晨別哭,別哭……不管你要什麼長姐都給你……」

那孩子雖弄不清狀況,但還是乖巧的呆在她懷中一動不動,突然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年紀對不上,城主應是認錯人了吧?」

司南月頭腦陡然清醒,她的身體微微顫著,極度的恐慌在心中蔓延開來,連眼淚都來不及擦去,起身將男孩護在身後。

「這孩子只是想找些吃的,還請殿下饒他一命……」

她眼中秋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哭紅的鼻尖透著微微粉色,弱不經風的樣子讓赫連決心中微動,不由讓他心生憐惜。

赫連決喉結上下移了移,向男孩招招手,喚道:「過來。」

他過於高大的身形配上黑金戰甲,周身壓迫感太強,男孩眼中膽怯更甚,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邁開步子向赫連決走去。

司南月整顆心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攥著,眼睛半分不敢在男孩身上移開。

「你叫什麼名字?」

「狗兒……」

男孩害怕的聲音發顫,連頭都不敢抬起,只聽赫連決一聲嗤笑:「這名字誰給你起的,好生奇怪。」

「是我娘起的。」男孩乖乖回答,「我娘說,賤名好養活,隔壁的富貴哥哥就一直生病。」

「你娘說的沒錯,這是個好名字,本王喜歡,你方才說想要些吃的?」

「我想要些稻米。」男孩回答的不假思索。

「哦?」赫連決指了指遠處火堆上考的羊羔,好奇的問道:「就要米?不想吃肉嗎?」

男孩順著赫連決的手看過去,他使勁吞著口水,但還是搖著頭說:「不想吃肉,我娘親的牙口不好,她以前總是把肉挑給我,現在連樹葉也嚼不動,吃了就吐出來,只能喝粥。」

赫連決像是想起了什麼,喉嚨一哽,半晌后才說道:「你有個好母親。」

他把不遠處的慶吉爾喊來,命他送了些吃食給男孩,還特意叮囑他,將男孩母親的身體調理好。

司南月臉上閃過一絲訝異,也漸漸放下心來,方才她還以為……

「你以為本王會殺了他?」

赫連決走上前,慢悠悠的問了一句,不等司南月回答,他又道:「我的孩兒同他一般年紀,就算是我,偶爾也有舐犢之情,只是不知等本王回去,他會被他那個不守規矩的浪蕩娘親教成什麼樣子。」

說到赫連決的孩子,司南月不禁早就心生疑問,赤淵人體質強健,上至王族,下至百姓,皆以多子多福為榮,普通人家少的尚且都有八九個孩子,更別說王公貴族。

可據司南月的情報所知,赫連決貴為皇長子,十六歲娶妻,至今膝下卻只有一個獨子,著實太過奇怪。

這並不是什麼機密,司南月便直接問道:「我聽聞赤淵人極重視子嗣,為何大殿下膝下只有一子?」

他不在意的笑,說出的話如同他本人一樣自負:「除了烏朵蘭德,還未有人配生下本王的孩子。」

赫連決口中的烏朵蘭德正是他的髮妻,與他的生母克烈惕·阿可珍一樣,同出克烈惕一族。

司南月對赤淵的克烈惕一族早有耳聞,赤淵的歷代戰神都出自此族,包括赫連決體內也流著克烈惕的血脈。

赤淵人本就體能優於常人,克烈惕族人則比他們更為強悍,大將軍阿波罕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而阿可珍的父親,赫連決的外祖父——克烈惕·蘇赫巴魯,傳說他盛年時可徒手同時與兩頭獅虎相鬥。

這一族人為了維持優良的戰鬥血脈,經常近親聯姻,使得他們越來越強悍,但長達數百年的近親聯姻,也有短板顯現出來……

血脈純正的克烈惕族人幾乎都活不過五十歲。

不過赫連決方才的回答是司南月沒想到的,她道:「原是殿下與夫人伉儷情深。」

「伉儷情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赫連決大笑起來:「烏朵蘭德的確算得上是個美人,潑辣要強的性子是遠近聞名的,當年不知有多少男人垂涎於她,但到手之後也不過如此,而那些庸脂俗粉怎配生下本王的孩子?」

在長達五年的征戰中,他身邊有過不下百個女人,也許她們中有人懷過他的種,但他從未在意過,在他眼中,那些女人不過是他發泄/慾望的工具,誰會對用過就丟的工具上心呢?

不過……

赫連決曖昧的挑起司南月肩膀上的髮絲,「不知城主這樣冰雪聰明的女人,生出的後代會是什麼樣的?不如……我們試試?」

這是最惡劣的玩笑,狡詐如赫連決,怎麼可能允許司南月生下孩子?

瑟瑟秋風拂過,吹來她身上特殊的冷香,月光映照著她微紅的眼角與水潤的櫻唇,勾的他心癢難耐。

赫連決忍不住低下頭一親芳澤,他在她耳邊喃喃道:「城主哭起來如此惹人憐愛,等會你單獨哭給本王看,如何?」

沒有多餘的動作,他的手直接拉下她腰間的絲絛,司南月驚呼一聲,冰涼的手抵在他胸膛上:「殿下別……別在這兒……」

「你是本王的女人,誰敢多看你一眼?!」他胡亂吻著,並不打算停手。

「殿下我害怕,求你……至少……別在這兒……」

她眸中帶淚,神情緊張,忍住想要逃避的衝動待在原地,因為她清楚的知道,這天遲早會來。

「怕?」

赫連決不合時宜的憶起那個雨夜,現在想想,自那夜過後,司南月再也沒提起過,就像那件事從未發生過,他卻還時不時的牽縈於心,一想起來就憋悶無比。

興許是怕司南月再出什麼意外,他一把將她抱起,走至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營帳中。

衣衫落地,滿室旖旎,熾熱的大掌撫過她身體,卻在觸碰到她胳膊的時候停在原地,他看過去,那道剛剛癒合的傷疤在她柔嫩的軀體上顯得如此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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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中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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