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午時三刻陽氣聚，天地有光顯不同

「皓哥，你行不行啊？」上眼皮跟下眼皮一直打架，沈三千左一個哈欠，又一個哈欠，「這都快十二點了，我真的要睡覺了！」

「贏了這一把就睡！」麥克風裡傳來王皓歇斯底里的叫聲，「我就不信了，我今天運氣那麼好，怎麼可能把把都排到『小學生』。」

「皓哥，人貴自知，你還不明白嗎？這不是運氣問題！」抹了一把順額而下的汗，「皓哥，我澡又白洗了。他們為什麼不和你一起打遊戲，你心裡就沒點數嗎？」

「你就是小學生啊！」這句話，沈三千憋在心裡沒講出來！

「還不是因為他們菜嗎？」王皓一下班，就跟換了個人一樣，全然沒有了銷售那「見縫插針」「見風使舵」「見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的伶俐。

……

「菜雞，你動啊，你咋賣我啊……」後面王皓再說什麼，沈三千就沒在聽了，周公喊不動，周公女兒還叫不動嗎？

……

萬里碧空，高掛頭頂的太陽豪邁地燃燒著，盡情地傾灑著光和熱。白雲相互堆疊著，都想躲到對方遮蓋的陰影里，整個大地透亮，路上熱氣蒸騰，閃著耀眼的銀光。人們都蔫在家裡，藏在空調下。

吃了個早午飯的沈三千在收拾桌面時，看到昨晚調配的硃砂泥還剩下很多，本著中國人天性之中的「來都來了」「見不得不浪費」等原則，又套著《地皇文》上面要求，手捧小敕令又重新念了遍口訣，「度命延生，吉日良辰。霹靂雷霆，天地同根。玉皇光降律令敕。」

剛念完口訣，一股強烈的空虛感由內而外，腸胃蠕動，貪婪榨取著食物殘渣，「咕…咕…」響聲如悶雷。肝腎迅速分泌各類激素，脂肪燃燒，沈三千清晰地感覺到身體的每一處器官都非常活躍，熱量由腸胃到細胞，最後匯聚到雙手，手裡的小敕令變得滾燙。

一道耀眼的光，從窗外直射進來，照到小敕令的印文上。這反而使小敕令加大了對沈三千的攫取，肌膚震顫，骨骼顫慄，身上的脂肪肉眼可見被消去。與手上的炎熱相比，背部有一股涼意，由尾椎直衝大腦。下一秒，沈三千癱倒在書房的涼床上，失去了意識。

大概過了有四五個小時，熱氣終於降下去了，晚間的涼風在樹葉地下溜達了起來。

「我咋睡在涼床呢？我不是在收拾家裡嗎？」沈三千腦袋一片空白，直到感受到手裡溫熱的小敕令才回過神來。

剛剛發生的事情讓他明白，《地皇文》所記錄的符籙信息並不是前人用以心理安慰的虛假信息。自己身體的異常，房間內的異象，都與所念口訣有聯繫。同時他也明白了，口訣並不只是念出來就行了，還要理解內涵，「度命延生」中的「命」應是古人所謂的體內的「氣」，而「吉日良辰」則是特定的時間段。

「叮鈴鈴」，沈三千接起電話。

「請問是沈筇嗎？小陽湖27號攤位你還租不租？」電話那邊傳來稍微有些不耐煩。

「要的，要的，我才擺攤一天，肯定要繼續啊。」沈三千有些吃驚，當初可是談好的，要租兩個月的。

「你那攤位空著，已經好多人問我了，我看你今天到現在沒來，還以為你第二天就堅持不住了。」

「哦哦，我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能到！」沈三千聽到這裡，才發覺原來都已經近五點了。來不及沖澡，趕忙下樓，推著小車往小陽湖走去。

「大爺好！您老早來啦！」沈三千像兩旁磨剪子鏘菜刀和賣板凳木桌兩位大爺問好。

可兩位大爺都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自己，「小夥子，年紀輕輕，要注意身體啊！」

聽著大爺的話，沈三千覺得有些蹊蹺，可也沒太在意，離上客還差十幾二十分鐘，到對面炒飯攤位上要了一份吃蛋炒飯。

「小夥子，我看你需要加份牛肉啊！」老闆正顛著鍋，抬頭看一眼沈三千，正要低下去，又定住了。

「不要，就普通蛋炒飯就行了！」沈三千摸了摸乾癟的口袋，「就普通炒飯就行了」，聲音很小，彷彿專講給胃聽的。

片刻工夫，一份粒粒分明的蛋炒飯就好了。沈三千接過打包盒，「哇，怎麼這麼多啊！」一般裝蛋炒飯都是用長條形的小盒子，而老闆遞過來的是裝砂鍋米線的大盒子。

「你都虛成這樣了，給你多點飯，我還在裡面多加了個雞蛋，小夥子不容易啊！」老闆嘆著氣，掐掉嘴裡叼著的煙頭，眼睛里閃著光，「我都懂，想當年……」

「回見，老闆！」沈三千看著越來越奇怪的老闆，逃難似地回到了自己的攤位上。

回到攤位，不忙吃飯，先掏出手機自己照了張照片，看看到底臉上是帶了什麼花，這麼多人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

這一瞧，可把沈三千嚇出了汗。眼眶子略深，嘴唇泛白，雙頰沒有一點血色，原本拇指蓋大小的耳垂縮成了食指蓋大小，細看的話，還能看出細紋。摸一把肚子，皺皺巴巴，整個人一下子暴瘦二十多斤。這副縱慾過度的面相，可與素日來的滿面紅光，相差甚遠，也不怪來往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這東西，有點邪乎，竟然吸人精氣」，沈三千從口袋裡摸出小敕令，想到自己被吸成這副模樣，也不敢繼續裝在身上。人在外面，也沒地可放，索性丟在小書攤下面的柜子里。

打開炒飯師傅加量準備的炒飯，吃了起來，一大盒子炒飯，一會兒功夫，就見了底。

也不知道是沒了福相，還是什麼其他原因，下班高峰期都過去了，沈三千這邊還沒有一個客人，自己為客人準備的小馬扎反倒被賣鞋姑娘借過去了。

沈三千拿出手機，打開擺攤小記app，昨天的「劉小倩」「程彩榮」已經變沒，整個客人一欄目空空如也。又翻到包裹一欄，除了放在裡面的預備賣的書籍外，還多了小敕令。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放進去的東西，在手機里就有顯示！」沈三千點了下小敕令的圖案，手機又顯出一個界面。「印胚，零級法器，內含陽氣三刻度」

沈三千摸了摸後腦勺，「又冒出了新功能，可這『零級』『刻度』到底又是什麼單位呢？」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任務界面彈出一條消息。每日任務：服務好一位異性客人。獎勵：一百元。

「這不是為難人嘛！」沈三千皺起眉頭，如果說服務好一位男顧客，沈三千可還有辦法，哪怕到最後，喊一個老二來客串一下也沒有問題，至多分五十塊給他。可異性顧客，又該怎麼辦？

沈三千審視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終於他把目光聚焦到一個五十多的牽著個大胖小子的大媽身上。

「小孩子胖，說明平時在家裡很嬌慣，隔代慣。大人說什麼一定會依著孩子來。而這兩人是步行的，說明家就在附近，據我考察，這附近沒有書店，所以圖書的缺口還是有的，而且孩子不大，眼睛挺厚，一看就是愛讀書的料，大媽的衣服品質……」沈三千打量著兩位潛在的客人，內心激烈活動著，預備打好腹稿，向大媽推薦適合小學生閱讀的《魯濱遜漂流記》。

「大媽！您好」迎著大媽的目光，沈三千露出預備許久微笑。

「叫誰大媽呢？」大媽狠狠地瞪著眼，她手裡牽著的胖小子也抬起頭看著沈三千。

「哈，我的意思是，孩子那麼可愛，要買一本書回去讀讀嗎？」沈三千顧不得尷尬，掙錢要緊。

「我們家小孫子，可不讀地攤上的書」大媽提起孫子，頓時眉眼大張，怎麼都止不住的大笑起來。

「都是好書啊，《成語故事》《小王子》《窗邊的小豆豆》……」沈三千隨手從架子上取了幾本適合低年級小朋友讀的文學作品。

「你說的書，才多少人看過！」大媽低頭看向孫子，「小文，告訴叔叔，你平時在家看的書，都叫什麼名字，有多少人看過！」

「我都看《斗蘿大陸》《逗破蒼穹》，都是幾千萬人一起讀的百萬字神作！」小文同學一臉驕傲。

「可那是消遣讀物……」話還沒說完，大媽就牽著孩子走了。

「再說，那也不適合孩子讀啊」沈三千自言自語。

第一次主動出擊，失敗！

剛剛那對祖孫倆是湖邊路上夜幕拉上之前最後兩位客人了，從路上經過的再也沒有閑庭信步的路人，有的只是電瓶車風馳電掣的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