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西廂有情終不負，小陽湖邊說書人

夜幕初降，小陽湖邊上苦若寺的鐘敲了三下，街邊的路燈亮了起來，小攤販們也紛紛將自己的燈裝上了，臨街燈火通明，飯後湖邊漫步的人逐漸多了起來。三千書肆的鄰居大爺已經收攤回去休息去了，換了一家賣衣服的。

看著賣衣服的大姐頻頻開張，沈三千內心滿是羨慕，尋找顧客的目光頻繁、犀利起來，堅決不能放過任一個可能。

「小夥子，你這板凳給大娘坐坐啊！」一位大娘估計是逛公園累了，見沈三千附近乾乾淨淨，沒有賣小吃的煙火氣，就想坐下歇歇。

「喲，您隨便坐。」沈三千見顧客上門，本想用心揣摩，可又想起剛剛的自己的失誤，心裡頓生感慨，「我本就不是會用心揣摩別人心思的人，掙點辛苦錢便罷了，咋還為了幾兩碎銀，偏偏要難為自己呢！」

「大娘，帶本書不？」沈三千不再存有推銷的念頭，能成就成，不成就算。

「哈哈哈，小夥子，你看我像讀書的人嗎？」大娘笑到合攏不起嘴巴，「我倒是像個文化人！」

「好吧！」

「我呀，平常就愛好看看電視。這兩天我正在追《稀世奇緣》。」提到《稀世奇緣》，大娘「哎呀」一聲，「今天更新的新兩集還沒看呢，我要趕緊回去看。」

大娘一站起來，又踉蹌坐了下去，「走了兩圈小陽湖，還挺累的，這老胳膊老腿，一下子還起不來。」

「《稀世奇緣》我知道，它改編自《西廂記》，你看到哪裡了？要不我給你講一講？大娘你正好再歇歇。」古有寶黛共讀西廂，今有三千逗樂大娘。

「來，你講講來。」大娘饒有興緻。

沈三千從書架最上層古典文學裡面抽出《四大名劇》，翻到《西廂記》部分。就以劇本為提綱，把鶯鶯與張生的故事向大娘娓娓道來。

「話說崔老夫人一家帶著崔相國的靈柩返鄉，路遇兵禍，暫住普救寺……」

《西廂記》劇本作小說講，沈三千幹了不止一回了。為那不愛讀書的學生普及考試必備知識都是后話，起先是為了一個女生。

沈三千大學學中文的，班裡女生多。沈三千從小城市一下子去到大地方，沒見過市面，平日里有些畏畏縮縮，課上課下都不敢多發言，沒多久，「老實憨厚」便成了他的標籤。要是有人關注他，非得再給他起一個「沈老實」的外號不可。

一次，女寢302室玩遊戲，夏零榆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在室友的慫恿下，給沈三千打了個電話，說了句「沈筇，你可以講個故事給我聽聽嗎？」沈三千一下子愣住了，哆哆嗦嗦地表達了自己一下子憋不出來啥好故事，並將講故事的時間約在第二天晚上。

原本嘈雜的宿舍，瞬間寂靜下來，沒幾秒，吵鬧瞬間爆發。彷彿積蓄許久的山洪衝破窄岸，又像平淡夜空突燃的一大束煙花。陳大寶和林嘉一連串的「卧槽……」，許有田一改平日的穩重，跑到沈三千旁，狠狠地拍了拍沈三千的肩膀，「老五，好好把握，咱們院，比夏零榆漂亮的，超不過一個巴掌。」

老大許有田給在圖書館讀書的老二打了通電話，用十萬般嚴肅的語氣交待他，替沈三千找一個適合的故事，「愛情」「姑娘」「眼淚」在這通電話里反覆出現了不下三十遍。然後沈三千就被他們一起趕到圖書館找老二去了。

張啟明和沈三千兩人合計半天，選中了《西廂記》，並利用一個晚上時間，把五本二十折的戲劇改成了十七章小故事。張啟明還給他們改編的小故事起了個名《一十七個美麗之夜》，雖然老大一直提議改名叫做《和純情少女的十七個夜晚》。

第二天晚上，在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的督促下，沈三千鼓足勇氣撥通電話，打了過去，花了一刻鐘，顫顫巍巍地把第一章講完。然後，第二章、第三章、第四章……一直到第八章的時候，可能是夏零榆沒注意按到免提，沈三千聽到了她室友的話，「零榆，你還再和沈筇打電話啊，你昨晚不是說要和這個老土鱉說清楚，我們上次是玩大冒險啊！」

背後的壞話，才最傷人。

夏零榆聽耳機里沈三千不再說話，這才意識到剛剛室友說的話已經被事主聽到，「對不起，上次我說，想聽故事，是大冒險，對不起！十分對不起，……」

沒等對面說完，沈三千掛了電話。沈三千和夏零榆的通話，在兄弟們的強烈要求之下，開的免提。一下子，大家都聽到了。

老大許有田眉毛一瞪，「媽了個巴子的，還能這樣玩！我現在找她們算賬去。」沈三千卻笑著說，「沒事沒事，這才沒幾天，大家也聽到了，我這幾天也沒談情說愛，就講講故事，沒啥損失！」可誰又知道，這七個夜晚，沈三千連將來和夏零榆的孩子叫啥名都想過了。

老實人的玩笑，最開不得！

……

「守衛在蒲津橋的將領孫飛虎，在元帥病故的情況下，暴露出土匪的本質，強搶民女，欺壓百姓，無惡不作。聽聞崔家千金崔鶯鶯小姐貌若天仙，如花似玉，就想娶之為妻。他率領5000軍馬把普救寺團團圍住。」沈三千講到這裡，發現已經很晚了，而聽眾從原來只有一位大娘，變成了一小撮人前後團團圍著。

大娘見沈三千停了下來，「小夥子，你講的可比電視精彩多了！」

人群里一位戴眼鏡的大叔，沖著沈三千豎起大拇指，「小夥子，可以！你這是啥書？我要一本，帶回家去看看。」

「大叔，您好眼光！《西廂記》絕對是好書，『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王實甫唱出了所有人的期望。」沈三千從底下的書櫥里拿出了一本未拆封的《四大名劇》，套上紙袋，拿給大叔。

「承惠，30元」

大叔爽快的從口袋裡掏出30塊，結果紙袋，「不貴不貴，但我這下，可成你這兒的會員啦，下次再聽你說書，我可就理直氣壯了！」

大娘看大叔的做法，倒覺得自己得臉皮太厚了，不僅坐著人家的板凳，還聽著沈三千專門為她講的書。

「小夥子，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書推薦給我啊？」大娘有些尷尬，有購買的想法，可不知道買本什麼。

「大娘，我擺攤就是玩，書買回去適合自己才行，等您想好了買什麼書，您再來買。」雖然只要為大娘隨便遞上一本書，黑手機上的任務就能完成了，也能順利拿到100元的獎勵，但是不能為碎銀而妨礙自己的心情。

「好呀，正好我每天晚上都會來小陽湖溜圈，等我想好了再找你買。」大娘也休息好了，站起來活動活動腿。

沈三千朝著圍著自己攤位的人群，雙手合十，「感謝大家捧場，已經很晚了，我要收攤回去休息了。」

不一會兒，人群散去了。沈三千收拾了攤位，把小馬扎掛到了手推車上。打開下面的櫃門，看到一摞書上面有一張鮮紅的鈔票。

「明明沒賣給異性書啊？怎麼完成了任務呢？難道是……」沈三千回憶起剛剛大叔的樣貌，雖不算孔武有力，但是也能算得上方正有稜角，「沒想到那麼陽剛的大叔，卻是個『女扮男裝』的」。

沈三千掏出黑手機，任務每日任務一欄，赫然寫著「已完成」字樣。沈三千把小推車推回家裡，掏出筆記本，寫上「7月4號，收益130元。」「昨天是115元，今天是130元，就這樣幹下去，一個月三千塊妥妥的，外加上工資，可以改名叫沈六千了！」沈三千美滋滋地想著未來的一切。

在黑手機客人一欄里又多了位過往客人。

客人：張國棟

年齡：43

性別：男

物種：人

需求：沈筇所說故事的原著

交易：《四大名劇》

沈三千原本以為需求是客人原本產生的，沒想到自己也能讓沒有需求的人產生需求。而且今天說書的效果很好，看來自己的經營方式，可以稍微改變下！為了積累人氣，沈三千決定每天擺攤地時候，定時說一段書裡面的故事。就從《西廂記》開始。

原本沈三千懷疑中年大叔是女扮男裝，沒想到，黑手機上顯示的性別是男。沈三千又仔細回顧了今天擺攤的過程，除去中年大叔，唯一能算上的客人的只有那位半老徐娘了。

「服務好一位異性客人」，「服務好」也不一定是要完成交易，只要顧客能滿意，不帶著遺憾離開攤位，就能算服務好。

沈三千通過這個任務算是看清楚了黑手機的任務系統，任務裡面的每個字都值得仔細研究，一旦理解錯了，會造成很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