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神秘主僕
一個六十多歲身材清瘦的老者一邊端著茶杯喝茶一邊走到窗邊望著白雲飄蕩的天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他的眉毛有點稀疏,一雙深邃的眼睛鑲嵌在他清瘦的臉龐上,給人一種充滿書卷氣但又帶有陰冷的感覺。
他下巴那茬山羊須已經全白了,頭髮也已經白掉了一大半,盤在腦門頂的髮髻用一塊青色的小方帕包著,顯示他出身寒門。
這人是誰?
他就是居竹先生,裕王府的教書先生。
裕王府里的沒有人知道他真實的姓名,他來裕王府已經有些年頭了,將近十年了,但是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裕王尊他居竹先生,所有人也稱他為居竹先生,顯得極是神秘。
其實他名為裕王府的教書先生,實際卻是為裕王暗中謀劃一切的謀士,這些年來裕王平安無事,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勞,總是能未雨綢繆,沒有讓嚴家父子找到不利裕王的把柄。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把自己的命運捆綁在裕王這一輛看上去毫無繼承大統勝算的破爛戰車上。
還好,裕王對他的計策總是採納。
他住的地方不大,卻有個小院落,雖然不大,但是卻別緻,種植著不同類型的竹子,點綴這個小院的環境,顯得很清雅。
這裡是什麼地方?
裕王府的後院書齋,目前不能說決勝千里,但絕對是一個運籌帷幄的地方。
這裡如果沒有裕王的特批,又或者得不到他的允許,府中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即使是裕王妃和為裕王誕下子嗣的側夫人也不能。
外面吹來了風,青綠的竹葉搖曳起來,風吹葉翻,煞是好看,居竹先生的目光停留在竹葉上。
他再抬頭看看天色,神情變得有點焦躁,眉頭緊鎖起來,當他看到僕從領著朱載垕從小院門走進來的時候,他緊鎖的眉頭鬆開了。
他趕忙出門,站在台階下,微微躬身:「居竹恭迎殿下。」
朱載垕趕忙上前深深作揖:「居竹先生,不用多禮。」
居竹先生說道:「君是君,臣是臣,禮數不可少,殿下,請。」
朱載垕首先進屋,居竹隨後而進。
兩人分主次坐下。
中年大漢斟上茶,端上,居竹一揮手,他立即退出到門外。
朱載垕:「先生這麼急叫我來,發生了什麼大事?」
居竹先生遞上一把扇子:「不急,請殿下先用茶,用冰鎮過的,天氣這麼炎熱,解解渴再說。」
朱載垕接過扇子搖著,聞一聞,呷一口,點頭說道:「苦中帶甘,口感清香,好茶。」
居竹先生搖著扇子說道:「這是地道的山中野茶,雖然比不上朝廷的貢茶香醇,嬌貴,但是卻清香,質樸,另有一番味道。」
朱載垕哈哈一笑,說道:「先生借茶喻人。」
居竹先生一邊斟茶一邊說道:「殿下,局勢有變,接到密報,小丞相寫了一封密函送出塞外,陸繹聞到風聲,帶人秘密追趕去了,要截獲這封密函。」
朱載垕大吃一驚,悚然動容。
居竹先生說道:「如果讓陸繹截獲密函,就會坐實嚴世藩通番賣國的罪名,死無葬身之地,朝廷將會引起一場腥風血雨,朝局也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朱載垕:「如果不成功呢?」
居竹先生:「那就是陸繹死無葬身之地了,嚴世藩還會讓他這口眼中釘肉中刺回到京城嗎?」
朱載垕沉吟一下:「即使陸繹能夠截獲這封密函,即使這封密函有驚天陰謀,但陸繹都難以帶回京城,嚴世藩必會在沿途布下天羅地網,把他幹掉。」
居竹先生點頭:「對。」
朱載垕:「先生的意思呢?」
居竹先生:「不管陸繹成不成功,我們都要傾盡全力暗中幫助陸繹回京。」
朱載垕皺一皺眉頭:「好,先生去安排就是。」
居竹先生:「我想過了,我們的人陸繹不認識,必須要找一個和陸繹認識的人而且還是要能讓陸繹信任的人才不會產生誤會。」
朱載垕點頭:「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確要考慮周全。」
居竹先生:「我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恰恰來了京城,但要這個人出馬,我們都沒有這個能力。」
朱載垕:「先生說得這麼玄乎,這個人究竟是誰?」
居竹先生拈鬚說道:「要救陸繹,我要向殿下要一個人。」
朱載垕:「誰?」
居竹先生:「裕王妃。」
朱載垕呆住。
居竹先生:「殿下不知道?」
朱載垕搖一搖頭。
居竹先生:「裕王妃和這個人交情頗深。」
朱載垕腦海里立即閃出一個人來,恍然大悟:「先生指的是南劍展放?」
居竹先生拈鬚微笑:「原來殿下是知道的。」
朱載垕一臉苦容:「可不可以不要她去?」
居竹先生呵呵一笑,說道:「如果殿下能夠請得動他,自然就不用裕王妃去了。」
朱載垕苦笑。
居竹也不說話,斟茶。
朱載垕清一清嗓子,說道:「誰去對她說?」
居竹先生:「只能是殿下,除你之外,沒有人勝任得了。」
朱載垕嘆一口氣:「好吧。」
居竹先生:「我就知道殿下胸懷天下,有容人之量的,殿下,可否記得我們相識了多久?」
朱載垕想了一想:「十年有多了,是吧?」
居竹先生:「殿下好記性。」
朱載垕突然感慨說道:「歲月如白駒過隙,彈指間就十年了,人有幾多個十年呢?」
居竹先生微微一笑:「老夫再活多十年就夠了,而殿下則要再多活個幾十年,將大明江山治理好,再造一個隋唐盛世。」
朱載垕滿臉歉意說道:「先生不世之材,卻委屈在這個小地方,本王愧疚。」
居竹先生:「再有才華的人,也要遇上對的人,對的時間,方能發揮得出來,如果碰不上,也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的俗人而已。」
朱載垕:「都怪本王,不能讓先生高床軟枕,錦衣玉食。」
居竹先生哈哈大笑。
朱載垕也許笑了起來:「我知道先生不在乎這些。」
居竹先生微笑著說道:「老夫不追求什麼,能上有片瓦遮頭,下有一床棲身,三餐可以果腹,有個安身立命度過殘生的地方就行了。」
朱載垕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