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好那一巴掌動作絕對不算輕。

在醫務室里回蕩了好一會兒，連旁邊側間的人都回頭過來看，周好的動作僵住，她訥訥地看著前面，手都忘了放下來。

荊言當然也轉了身。

他看著周好，少女乾淨漂亮的額頭上忽然出現一道紅印，跟她白皙的皮膚格格不入。

「你打自己幹什麼。」荊言停下腳步等她，「不疼嗎？」

周好點了點頭，又搖頭。

「好像是挺疼的…」周好小聲說，「就…就是…」

她在腦子裡瘋狂幫自己找解釋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那一巴掌給自己打傻了，張口就來。

「就是你知道的吧，有時候突然覺得自己會什麼神秘的力量操控了，人不太受控制？」

荊言看了她幾秒，忽然噗嗤笑出聲——

少年修長的手指擋著嘴角，覆在鼻樑上，他微微低著頭笑，眉眼都彎起來。

頭頂上的風扇不停地轉著，發出響聲。

一絲絲清爽的風撲面而來。

周好忽然覺得，荊言笑起來的時候，竟然是十足的溫柔。

「你摔到的是膝蓋又不是腦子。」荊言笑著調侃，「過來。」

他輕車熟路的帶著周好去了裡面那個隔間。

整個醫務室里彌散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周好乖乖的坐在凳子上，耳根不自覺的竟然有些紅了，眼前的少年蹲在她面前，低著頭認真的幫她塗上碘伏消毒。

大部分的時候，荊言都是洒脫不羈背道離經的樣子。

老師口中的壞學生，經常都不來上課，甚至被學校通報批評過，一股子弔兒郎當的流里流氣。

可現在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幻想的錯覺。

她覺得荊言跟那些印象里的壞是背道而馳的，他是溫柔又乾淨的少年。

「怎麼摔成這樣。」荊言說過句，「你等會兒，我拿紗布。」

「好。」

周好看著他的背影，手忽然收緊了一些，她捏著自己的襯衫，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竟然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荊言回來得很快，手上拿著紗布和醫用膠帶，他一邊撕扯著膠帶，一邊抬眸看她。

目光相接的那麼一瞬間，周好竟然想要挪開眼神。

想躲開。

少女心事不僅僅是藏在日記本里，更多的是藏在眼睛里。

「你就一個人來醫務室？」荊言忽然問她。

「嗯。」周好點了頭。

「這都不讓別人陪你來？」他的語氣里似乎有些不悅，「放著一小姑娘受了傷自己走過來，也是挺…」

荊言還沒說完，周好先搶先解釋：「不是，是我自己覺得沒什麼，所以沒讓他們來。」

「怎麼摔的？」

「鞋帶太長了……」周好低頭小聲說，「跑著跑著就掉了。」

荊言：……

他又蹲下來，把紗布給她貼上去，用膠帶粘好，但沒有起身，荊言垂眸看了一眼周好系了一圈還是很長的鞋帶。

「你這麼長的帶子，很容易踩到。」他說。

「嗯……」

「系兩圈。」

「什麼？」

「我說，這種長度的話，就系兩圈。」荊言嘆了口氣，「算了，我教你。」

周好還有些懵懵的。

其實荊言說的話都很好理解，她不可能聽不懂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荊言的時候，智商被減低了不少。

她自己還在傻乎乎的反應中，就看到荊言又幫她把鞋帶重新系了一圈。

「好了。」

周好：「謝謝……」

荊言看她這麼認真道謝的樣子，忽然笑出聲，聲音中帶著笑，他說，「你啊——」

「嗯？」周好抬頭。

「不用這麼客氣。」

「啊？」

雖然是同班同學，但在今天這個插曲之前，她還沒有怎麼跟荊言說過話。

像是陌生人。

周好還在反應著，忽然看到荊言彎腰，跟自己湊得很近，近距離看才發現荊言的睫毛很長。

「我們怎麼也算是——」他頓了頓，「同桌吧？」

周好下意識地點了頭。

荊言這才直起身，忽然朝著她伸出手。

眼前的少年笑著，陽光順著玻璃窗投進來，細碎的光芒落在他的掌心裡。

周好的手搭上去的時候，這一瞬間似乎在她的腦海中定格。

自此很多很多年以後。

有人問她，少女時候的初戀是什麼樣子的。

周好都會回答一個，別人都啼笑皆非的答案。

她說。

——「是陽光下消毒水的味道。」

－－－－－－題外話－－－－－－

是篇甜文！！=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