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忐忑
轉眼已經是入冬時節,王府的生活並無太大變化。倒是眼前的一樁事讓我心生煩惱。晚膳后,碧兒為我讀醫書,可我卻沒有半點心思聽,一心都是眼下正思量的事。
「小姐,小姐……」我完全沒聽到碧兒的呼喊,直到碧兒輕搖我扶在榻上的手臂我才回過神來。「小姐這是怎麼了,這幾天都心不在焉的。」
「碧兒,走。咱們去勤思堂。」說出這句話來,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勤思堂是他的書房,這一年來,我走遍了王府的角落,聞遍了府中的花香,卻從踏入過離我住所不遠處的勤思堂,那裡或許是我一生都跨不進的夢魘。
走前碧兒提議為我梳妝,可我卻無心打扮,只因這個決定令我滿心忐忑。聽我院中曾伺候過他的小廝說,這個時辰他一般都會在那處理公務。不短的一段距離,今日到的卻格外快。我未讓他房前的侍衛通報,不知怎地,站在他房前我又猶豫了起來,幾日來積攢的決心在站在他房前的一刻瞬間瓦解。我思索著到底要不要進去,不知就這樣在他房前站了多久,還是抬手輕敲了他的房門。
「進來。」屋內傳來他低沉的嗓音,讓我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
我推開房門並未讓碧兒與我同行,他的書房或許我一個瞎子單獨進去更好些。我進門走了三、四步,身後的關門聲斷了我後退的念頭,我站在那裡思索著要怎樣開口,倒是他先說了話:
「你來了。」他的聲音平靜,像是算準了我會來。屋內仍是淡淡的梔子花香,這香氣讓我心中有的篤定。不自覺的,嘴角揚起笑意。對呀,我對他本來就沒什麼期待的。
「給王爺請安。」我向他行了王妃的禮儀。
「來人,給王妃看座。」話剛落,屋外不知是誰送來了座椅,扶我坐下。
「今天我來,是有求於王爺。」見他沒有追問,我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下個月是我爺爺的生辰,爺爺年歲大了,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按理我是該回去為他賀壽的。雖說,雖說王爺只需送上賀禮不必親自前往。但,歸寧時王爺因公事繁忙未能與我一同歸家,為免臣妾母家心生疑慮,誤會臣妾在王府中受了委屈。能否懇請王爺,這次與我一同回去,只消露個臉便好,也算是對臣妾的母家有了交待。」也不知此時他的臉上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但我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姜相的生辰我自是要親自去的。,我早叫人備好了賀禮,是一尊半人高的三足銅鼎,相傳是周厲王之物。聽聞相國大人喜愛古玩禮器,我便央人找了這件賀禮來。」
聽他這樣說,這幾日的擔憂終於落地。我想既然我的目的達到了,也就沒有了再呆下去的理由,起身向他福了身。
「勞王爺掛記。既然王爺已有了打算,臣妾便不打擾王爺了。臣妾告退。」說完我轉身準備離開,正小心的準備避開身後的座椅,卻不想右臂被一把拽住。梔子花的香氣越發的重了,我雖看不見他,卻能感受到他似乎正立我身側,便轉回身在他引導下與他對面而立。
「你精通醫術?」發問的是他。
「會些,稱不上精通,治病講究望聞問切,這第一條『望』我便難以做到。所以不敢說是精通,只是膽子比別人大,胡亂開了些藥方索性也未出過大事。」這話雖有玩笑之意但倒是不假,診治病患時,醫者需通過對病人的觀察了解病情,這一點我雖做不到,但好在眼盲之人的耳朵更好用些,診脈時,對脈搏的感知也比常人要敏感些。所以才能在短短七年出師,若不是要嫁人,我想我還會繼續學下卻的。
說完,他鬆開了撰著我右臂的手,客氣的說:「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天氣涼了,下次來直接讓人通報一聲就好,不必站在外面等。」說罷,便替我喚了碧兒進來扶我回去。我再次福身道謝,可知,一聲「謝謝」我當真的是充滿了感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