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9 先套個圈兒吧
遺產的事情處理完后,兩人匆匆忙忙趕回了津市。
阮今禾如願得到了一輛騷包的紅色新款跑車。提車那天,幾百年都不發朋友圈的阮少爺破天荒在朋友圈更新了九張照片,全方位無死角地向他的朋友們展示了他的新車。要不是徐瀟然攔著,他還能再更新幾十條。
有了新車后,以前的車就不香了。他去哪都開著這輛車,接徐瀟然上下班,去自己公司上班,得閑回大院吃飯,紅色跑車像閃電一般在津市各個地方穿梭。
對此,南沛盈的評價是:沒見過世面的花孔雀開屏了。
阮今禾覺得她是嫉妒,對親媽的嘲笑嗤之以鼻,一腳油門下去,紅色閃電就跑遠了。
跑了半天,發現自己沒地方可去,本來和徐瀟然約好了去看電影然後吃個浪漫的燭光晚餐。結果樂團臨時來了活,一通電話就把徐瀟然給叫走了。
阮今禾在街上晃悠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回公司加班。
一身輕便的休閑裝,手裡甩著車鑰匙,就跟遛狗似的溜溜達達進了公司大樓。
休息日沒什麼人,只有保安依舊堅守崗位。阮今禾一露面,立刻整齊劃一地打招呼:「總經理好!」
阮總揮揮手,表示自己不太好。有哪個總經理跟他似的,混得這麼慘,周末還要來加班。
阮今禾到了辦公室,四仰八叉倒在沙發上,撈起一本沒看完的項目書。
三月底,連風都帶著困意,從窗外湧進來,鋪滿了整個辦公室。
阮今禾在微風的撫摸下,枕著項目書睡得十分安詳。
他做了一個夢,夢裡徐瀟然站在維也納的金色大廳沖著他笑,一襲紅色禮服,漂亮得晃人眼。
隨著音樂聲越來越大,舞台卻離他越來越遠,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他大聲喊著徐瀟然的名字,卻得不到回應。然而等他伸手想要抓住徐瀟然時,他才發現,舞台已經被黑暗吞噬,徐瀟然不見了。
只剩下她的琴,支離破碎的躺在地板上。
阮今禾的呼吸驟然一窒,猛地往前沖。
他也融進了黑暗裡,而徐瀟然就站在裡面,沖他無聲地笑。
他下意識拉住了她冰冷的手,然後下一秒,徐瀟然又不見了,只留下他一個人被黑暗纏住。
阮今禾猛地驚醒,發現自己從沙發上掉到了地毯上。手機在旁邊響個不停,屏幕上「賀允知」三個大字把他拉回現實。
阮今禾深吸了一口氣,一邊伸手抹掉額頭上的冷汗,一邊按下接聽鍵:「什麼事?」
賀允知無精打採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兄弟,你是否也被拋棄,你是否也是孤身一人,你是否也獨守空房?」
「有話快說。」阮今禾腦子還有些亂,揉了揉眉心,「沒事我掛了。」
「有事有事。」賀允知提高了點音量,「鳴子這不馬上就要出國深造了嗎,尋思著找我們聚一聚。我本來沒想去,但他在電話里跟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我就心軟了。再一想,就他那個腦子,那個水平,不深造個十年八年,哪裡回得來。我就.......答應了。」
「答應了你就去,給我打什麼電話?我又不是你爹,不用跟我報備。」
「我這不是,想著你也被媳婦拋棄了。」賀允知底氣不太足,「怕,怕你無聊,就替你也答應了。」
阮今禾走到窗邊,感覺日頭正好,而他恰巧也需要做點事來沖淡剛剛那個夢給他帶來的恐懼,於是鬆了口,「行吧,你把地址發我。」
「得嘞。」賀允知終於活過來了,隔了幾秒就把地址發阮今禾手機上。
「東郊?你們要去飆車?」
「哪能啊。」賀允知連忙解釋,「不飆車,就是大家一起玩玩。」
阮今禾年輕氣盛時,經常干那種呼朋喚友跑賽車場跟人飆車的事,並且他還是團隊里的小頭頭。
阮盛文對他一直是散養式教育,只要不違法犯罪,不踩著高壓線,基本都不怎麼管他。
直到有一次,他在雨夜跟人飆車,被對方擺了一道,剎車失靈導致側翻,渾身是血被送進了醫院。醒來后看到阮盛文坐在病床前,兩眼通紅,一夜之間多了很多白頭髮。
在那之後,他再也沒進過賽車場。
當時賀允知也在場,看著快要哭暈過去的南沛盈,混得不成樣子的他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后怕」。
阮今禾到達東郊賽車場的時候,賀允知他們已經到了。一群紈絝子弟勾肩搭背站在門口,把賽車場的大門堵了個嚴嚴實實。
此時的天氣已經轉陰,涼風帶著潮氣撲面而來,眼看著就要醞釀出一場大雨。
阮今禾放下車窗,探出頭去跟他們打招呼,「怎麼著,你們是打算跟在我車屁股後面跑一圈啊?」
鳴子拍拍他的車前蓋,「換車了?怎麼不把你那輛紅閃電開出來?」
賀允知賤兮兮地笑,「那是我小嫂子送的,寶貝著呢,他哪裡捨得開出來這麼造?上次我讓他借我開一圈,磨半天他都沒同意。」
阮今禾操起車上的紙巾盒朝賀允知扔過去,「你丫嫉妒啊?嫉妒讓你媳婦給你買去,少惦記我的。」
一群人鬨笑著開車往山道上跑。
阮今禾不想飆車,其他人也不敢當他的面造次。但開著越野車壓螞蟻也實在沒什麼意思,只跑了一圈,鳴子就嚷嚷著要換成越野機車,還讓阮今禾當他們裁判。
阮今禾不想掃了他們的興緻,把外套一脫,說:「我也來一圈。」
這句話無疑是在熊熊大火上又添了一把柴。
阮今禾一直是這群人的風向標。還沒出國前的阮今禾就是個愛玩的,他會玩,但不瞎玩,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心裡門清。在阮家需要他的時候,他也能立刻收心,收拾東西遠渡重洋,當個正兒八經的好學生。
他就是大人口中所說的「別人家的孩子」,但是這個別人家的孩子卻難得的不惹人厭,反而讓這群從小跟他混到大的混小子們心服口服。
頭盔一戴,油門一加,一群人嗷嗷叫著往山上沖。
阮今禾一開始還收斂著,可當他們一個兩個跟挑釁似的從他旁邊吹著口哨飛馳而過時,他也上頭了。
賀允知跟在他身後,看他壓低重心,猛加了兩下油,就知道他這是要動真格了。
雨水終於忍不住穿過雲層噴薄而出,越野機車的轟鳴聲和低沉的雷聲混合著,幾乎掀翻了整個山頭。
阮今禾是第一個到的,他摘下頭盔扔到一邊,抬手把濕漉漉的頭髮捋到腦後,拿起旁邊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
鳴子緊隨其後,吹著口哨問他:「怎麼樣,爽不爽?」
阮今禾點點頭,不得不承認,這種作死的玩法確實讓他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但他心裡壓著事,始終覺得不得勁。於是他問鳴子:「你有沒有認識的高僧什麼的,會解夢的那種。」
鳴子呼嚕了一下他的小平頭,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又或者是雨太大澆壞了大哥的腦子。
可是看阮今禾的表情,又不像是開玩笑的。
他不敢明說讓這位少爺相信科學拒絕迷信,只得嗤笑一聲:「解夢?解什麼夢?我跟你說夢這玩意兒都是反的,我上次夢見我買彩票中了一等獎,醒來就去買了兩千塊,結果一開獎,毛都沒有。」
阮今禾也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他端起桌子上的薑湯,灌了幾口,拎起自己的外套就要下山。
鳴子攔住他,「這正下著大雨呢,現在下山不安全。」
阮今禾看了眼時間,估摸著徐瀟然也快下班了,得去接她回家。
「沒事,我慢點開。出去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難處跟哥說。」阮今禾撐著傘衝進雨里。
好不容易下了山,又碰上晚高峰,車子堵在高架上半天不動。
阮今禾沒時間回去換衣服了,隨手用車上備著的毛巾擦了擦。
賀允知得知他下山後,特意打了個電話過去,「你剛淋了雨,先回去換件衣服再去接小嫂子,不然你感冒了小嫂子非弄死我不可。」
「沒事。」阮今禾不在意道:「我身體好著呢,就淋了點雨不會感冒的。」
第二天一早,阮今禾摸了摸自己發燙的額頭,問秘書要了體溫計偷偷跑回辦公室量了下,38度,果然發燒了。
阮今禾只恨自己是個烏鴉嘴。
更巧的是今天周一,有例行會議要開,容不得他翹班。
開完會,助理拿著文件進來簽字,才發現他臉都燒紅了,於是著急忙慌把人送去了醫院。
徐瀟然知道的時候,正好是中午休息時間。
從儲物櫃里拿出手機,才發現阮今禾的助理和賀允知都給她發了消息。
助理的消息很簡短也很官方,只彙報了阮今禾發燒進醫院的事實。賀允知顯然更懂得如何戳她的心窩子,直接發了一張阮今禾躺在病床上吊水的照片。
樂團下午還要排練,她走不開,只能利用短暫的休息時間給他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阮今禾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吃飯了嗎?」
「賀允知跟我說你感冒了,現在退燒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阮今禾狠狠地瞪了賀允知一眼,「已經吃過葯了,醫生說很快就會退燒了,你別擔心。」
徐瀟然皺了皺眉頭,回頭看了眼正在練習的同事們,不說話了。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心思,阮今禾笑了一下,安撫道:「真沒事,就是小感冒而已,我一個大男人,哪有那麼脆弱。」
身後的同事已經過來催促了,徐瀟然還是有些不放心,但又不得不掛電話,「我這邊忙完了就回去,你好好休息。」
「好。」阮今禾低低地咳嗽了一聲,「我今天不能去接你了,我讓家裡司機過去。」
徐瀟然一整個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寧,好在專業水平還在線,才不至於出錯。
六點一到,她立馬收拾東西衝出大樓,司機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小阮總已經回家了。」司機主動彙報道,「我直接送您回去吧。」
「先不回去,麻煩送我去個地方。」徐瀟然說。
回到家后,王姨已經做好了晚飯,看她推門進來,趕忙迎上去,「回來了?先吃飯吧。」
徐瀟然心裡一直挂念著阮今禾,哪裡還有心情吃飯。她搖了搖頭,問王姨:「他怎麼樣了?退燒了嗎?」
「剛喝了點粥,睡下了。他特意叮囑我,讓我看著你先把晚飯吃了。」王姨抬頭看了眼樓上。
「我先上去看看他。」說著就往樓上走。
房間里安安靜靜,只有空調發出細微的響動。阮今禾正睡著,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其他好像沒什麼異常。
徐瀟然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盯著他看了半晌,又替他捻了捻被角,正準備出去,衣角被人拽住了。
「醒了?」徐瀟然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感覺好點沒?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大概是發燒的緣故,阮今禾的反應稍微有點呆,等回過神后又笑得格外欠揍,「你用那麼火辣辣的眼神看著我,我就是塊木頭也得燃起來了。」
還會耍花腔,看來病得也不是很嚴重。
徐瀟然克制地翻了個白眼,轉身要走。
「你這就要拋棄我了?」阮今禾拽住她的衣角不肯放。
「我去給你倒杯水,你嘴唇都起皮了。」
阮今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終於鬆開了手。
徐瀟然回來得很快,看著他喝完水,又把床頭柜上的紙巾盒,退燒藥收拾了一下。
做完這些,她重新坐回床畔,在阮今禾幽幽地注視下,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
「我之前訂了一對戒指,今天剛好到了。」徐瀟然摸著自己的耳朵,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沒有向你逼婚的意思,當然求婚結婚這個事兒吧,也不能這麼草率。我……我就是想著,我們馬上要分開一段時間,跨國戀,也不太容易。所以……所以我覺得我們需要給彼此一點保障,就……就先套個圈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