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孩子的爸壓根兒不能提吧
許彤彤翻了個身,「噗通」一聲滾到地上了,「哎呦,我去!」
「嘶——」簡漾嚇了一跳,一往前探頭,就扯得傷口滋拉拉地疼,「醒了?摔疼了?」
許彤彤坐在地上搓著摔疼得膝蓋骨咧著嘴,眼睛掃視了一圈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在病房了,連軲轆帶爬扶著簡漾的床站了起來。
「哎媽,這就是我乾兒子唄?」
她很想戳戳嫩豆腐似的小臉兒,又怕把這又小又軟的小玩意兒給碰壞了,「天哪,才這麼幾把大點兒啊!」
「能不能好好說話!」看著許彤彤咋咋呼呼又傻缺的樣兒,簡漾嘴上吐槽,心裡卻柔軟得跟什麼似的。
「你說於十安那麼帥,你長得也不磕磣,你倆生的娃怎麼就這麼……一言難盡呢!」
她也沒覺得這孩子多好看,但是也犯不上用「一言難盡」來形容她兒子的長相吧。
「滾蛋!嫌我兒子長得磕磣別看!」
「沒嫌!沒嫌!再丑也是我乾兒子!」許彤彤就差把孩子搶過去揣懷裡了,到底是沒敢碰。
簡漾哼笑一聲,「也不知道是誰非死皮賴臉跟進去陪產,說什麼讓寶寶出來第一眼先看見她,以後跟她比跟我這親媽還親,那人可倒好,暈血!讓人從產房裡給抬出來,全醫院找不出更奇葩的作精了。」
許彤彤的親舅舅是院長,聽說院里準備給婦科的程主任錄製剖宮產手術的教研視頻,就跟程主任那軟磨硬泡外加耍賴,才跟著進了手術室。她壓根兒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菜,怎麼就暈了。
「我特么平時也不暈血呀,主要是那血忽淋拉的畫面……算了,這事兒就翻篇兒,以後不許告訴我乾兒子,別跟我乾兒子這兒毀了他乾媽英明神武的形象。」
許彤彤突然一拍腦門兒,「對了,我攝像機呢!不會還在手術室吧!」
看著許彤彤絕塵而去的背影,簡漾笑罵,「這個二貨!」
寶寶醒了,哼哼唧唧地要哭不哭,許彤彤死活不敢抱,簡漾是不能動,只能按了床鈴找護士幫忙。
護士給小東西換下一塊尿不濕,孩子果然就不哭了。
護士還拿著用過的尿不濕給她們看那一小點墨綠色的粑粑,告訴她們那是寶寶的胎糞,還說,等胎糞排乾淨了,吃母乳排出的金黃色粑粑才正常,要是發現孩子大便異常就要找醫生。
簡漾盯著那塊綠色胎糞研究了好一會兒,然後很受教地點了點頭。
護士又把小東西放到簡漾旁邊,掀起她的衣服給孩子餵奶。經過這一通折騰,簡漾也逐漸代入了母親的角色,露出寶寶的大白饅頭,一點兒沒覺得難為情了。
小東西眼睛都不睜,完全是本能地晃悠著腦袋去找奶。
那蠢萌蠢萌的小模樣,逗得許彤彤噗嗤一聲樂了。
簡漾跟著破功,這一笑,就感覺肚子上的傷口豁地一下鑽心地疼,「艹,能不能別引我笑,疼死了。」
許彤彤這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能怪我嗎?咱兒子看你老欺負我,給我報仇呢!」
「滾!」
「不滾不滾就是不滾。」
護士出去了,留下兩個不著調的女人繼續互相傷害著。
沒一會兒,許彤彤找的月嫂就進門了,看著是個四十多歲挺和善挺利索的大姐。
絮絮叨叨跟她們解釋,上家僱主孩子這兩天拉肚子,看新找的阿姨是個新手她不太放心,就跟那家多守了一宿。
這事兒早上沒進手術室之前許彤彤就跟簡漾說了,當時還罵罵咧咧地說這月嫂不負責,講好了時間不到崗,還說現在連月嫂都這麼牛批了么。
按照許彤彤得理不饒人財大氣粗的中二風格,二話不說要換人。
可一早打了幾通電話,也沒找到比劉姐更合適的。疫情期間,很多外地的月嫂都去老家過年根本回不來,就算有從疫情不算嚴重的地區回來了的,還要隔離十四天。
簡漾倒不覺得劉姐遲到一上午是什麼大事兒,聽人說又是這麼個情況,反倒覺得這人挺靠譜。
當場就拍板了說不會扣她工資,劉姐又免不了千恩萬謝的。
倆人一見面就相見恨晚惺惺相惜的模樣,讓許彤彤翻了好幾回白眼。
她挺煩簡漾這一點兒的,什麼時候都是濫好人一個,但也不至於跟一產婦置氣,就一個人在一旁擺弄她拿破機器,給寶寶錄像拍照,一下午也不怎麼搭理人家劉姐。
「孩子叫啥名?」劉姐問。
「小9。」簡漾說著,竟莫名地心虛,瞥了許彤彤一眼。
果然看到許彤彤撇嘴了,「幹嘛叫小9啊,乾脆叫小10多好?」
簡漾知道這傻缺在暗諷她忘不了於十安呢,惱羞成怒地懟了她一句,「我就覺得小9好聽,我們就叫小9了,怎麼地吧!」
「愛咋地咋地,忘不了人家自己心裡難受,關我屁事兒!」
簡漾張了下唇,很想狡辯她沒有忘不了誰,最終還是沒發出聲來,心塞塞地什麼都不想說了。
病房裡的空氣驟然冷了好幾度,劉姐一個外人也不敢貿然搭腔。
只是聰明地以為,這家僱主就是個單親媽媽,可能是未婚先孕什麼的,要不就是跟有婦之夫搞上了又讓人家蹬了,反正在城裡伺候了這麼多月子,這種事兒沒少見,孩子他爸壓根兒不能提吧。
於十安套上了西裝外套,沒著急走,而是把辦公桌的抽屜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從桌洞的底層翻出了跟簡漾的合影,用抽紙了好一陣兒才塞進行李箱里。
行李箱是二十八寸的,銀白色,漆皮。他怎麼看都有點兒騷包。
還是去年他跟著簡漾回她娘家的時候他們一起去商場挑的。
他記得當時簡漾還跟他建議說「銀色的吧,你的西裝西褲都是黑色系、深灰系的,太悶了,選個亮一點兒顏色顯得年輕。」
於十安心裡挺介意的,「顯得年輕」,不就是說他「老」了嗎,他也就將將比她大六歲,而已。
但他什麼也沒說,全聽了她的。
心說只要她喜歡就好,反正他一個人出門的時候,也用不到這麼大的箱子。
可今天整理行李的時候,他偏偏從眾行李箱中,選了這隻他向來不喜的。
也不單單是這隻箱子。
像當初剛結婚的時候,看到簡漾把他滿現代極簡風格的家,一點點捯飭得可溫馨了,他內心挺嫌棄的。可簡漾這都搬走了大半年了,他也沒想過捯飭回去。
再比如,換床單被套的時候,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去拿簡漾買的太陽花圖案的鋪上,好像婚前那些商務灰色系鋪上就能給那張床降溫好幾度,讓他睡不下去一樣……
他也不知道,他的小妻子都已經那麼決絕地拋棄他了,這些生活中瑣碎怎麼就戒不了呢。
於他,那個女人,就這麼值得懷念嗎?
那麼,於她呢,他就不值得她一星半點兒地留戀嗎?
他於十安不是沒骨氣的男人,這大半年從來沒有主動找過簡漾,哪怕是電話里一句簡單的問候也沒有。
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就放下了,以他的條件,離了婚,再找什麼樣的女人都不費事兒。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並沒有。
尤其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