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第四位受害者

第650章第四位受害者

「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想也沒有繼續解釋的必要了。畢竟以當時現場的情況來看，無論我說什麼，都無法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不是么？」

米凱爾坐在地上，背靠著牆角，在他的身前有兩個人保持著類似的姿勢，分別是凱文和蘇。

蘇似乎不打算說什麼，只是機械式地執行著【看守米凱爾】的命令，而凱文在稍稍猶豫后，明明不應該多說什麼來著，卻仍舊忍不住開口道：

「以普遍理性而論，現在的情況……以及能搜集到的證據確實對你很不利。」

「……」

「你說，爆炸聲和火光是遇到了白天見到的那些怪物，又說華和菲麗絲是當著你的面突然消失的……但這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辭，而且也太過於……離奇。但最重要的還是，打字機給出的答案——華和菲麗絲死了，兇手是米凱爾。」

擊殺極惡維爾薇之人到底是抱著怎樣的目的？

不……不能這麼說，畢竟混到現在，他連敵人究竟是誰都沒搞清楚。

當然，他不在意極惡維爾薇的死活。

至於證明……

這話像是有下半句似的，但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

看著梅一本正經的樣子，米凱爾無聲地冷笑了兩下，但心很快又向著名為不安定的淵藪墜落。

沒有人說話，只有時不時不明所以的眼神交流。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便有了一種迫不及待，好像非得立馬就這麼做的衝動。

這具身體是他親手構造的，在當初就考慮到了這種可能，早已留下記號。

理論上來說，他所需要的效果也達到了，但這種事卻讓他不得不多想。

米凱爾的眉頭皺了一下，也默契地沒有去問他想要說什麼。

「所以我們依舊願意相信你。只是為了保險起見，在獲得能夠證明你無辜的證據之前，你不能有任何行動，全程必須由我和蘇監管著。無論兇手是另一個米凱爾還是第十二律者，倘若他們的目的是嫁禍於你，那眼下的這種處理方式同樣也可以算作一種誘敵。」

但梅卻極其大方地擺了擺手——

凱文出聲問道，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米凱爾。

梅頗有些有氣無力地招了招手。

「拗口嗎？」

想要看看他們在這種極端劣勢，幾乎明牌的情況下布下的陷阱到底能將自己逼到何種境地，也想要看看，在那命運的絲線明明已經被斬斷，而整個世界線也被他攪得亂七八糟的情況下，這群輝煌的人們在最後又將做出到底是似曾相識還是截然不同的努力。

米凱爾正這麼想著，房門突然被敲響，而後梅沒有得到回應便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空有強大的力量，但卻難以用出來，以至於被耍的團團轉。

之所以解放出這個人格，只是考慮到在扮演過去的自己時，一旦露餡，還可以通過直接終止這具身體的機能，再用支配權能構造分身劫走維爾薇，營造出不在場證明擺脫嫌疑。

「那……那畢竟是因為你我之間相差了五萬年的時間。米凱爾，如果要說變化的話……你大概是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里變化最大的，同時也是唯一沒有變的人吧……」

視覺很快恢復了正常，然後迎上的卻又是梅難掩陰沉的臉龐。

不過，直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三個男人擠在如此狹小又陰暗的角落裡，這未免有些奇怪。

好在一旁沒有別人看著。

「現場？」

於是時間繼續流動起來。

毫無疑問，另一個他是承受侵蝕之力的最佳人選。

米凱爾第一時間看向了凱文，但又很快搖了搖頭。

不論是【沒有】還是【沒來得及】，華和帕朵確實不是他殺的。

櫻攥著手裡的長刀，忽然站到了米凱爾身邊。

至於蘇，還是算了吧。

作為終焉之繭【本身】，他能夠清楚感覺到侵蝕的權能已經被頒下。

梅話說了一半，猛地吸了口氣，才繼續說下去：

「第四個受害者出現了——維爾薇死了。」

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看來，侵蝕之律者或許真的誕生了。」

可並非唯一人選。

倒不是因為傷心而哭，大概是驚詫之下猛地睜開眼，然後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刺痛了雙目。

「現在，暫時可以擺脫米凱爾的嫌疑了。都跟我去現場。」

雖然明知眼下的一切都可能是這個女人親手導演，但既然對方沒有撕破臉皮，米凱爾也繼續裝模作樣地請示。

沒有任何可以證明時間流動的東西，但作為終焉之繭本身，米凱爾的身體本能地記錄著流動的時間。

凱文甩了甩頭，而後也學著蘇的模樣緘口不言了。

於是，在所有人都沒有任何動作的情況下，他忽然向前兩步，站到了梅身邊，也就是最靠近屍體的位置。

實話實說地來講，自從進入樂土以來，他都表現得太過被動了。

而是當著他的面，忽然便化作了一地的【0】與【1】。

有沒有可能，第十二律者其實並沒有誕生，只是梅串聯了普羅米修斯，通過修改了終焉之繭內部的數據，讓他誤以為權能已經頒下了？

可實際上，米凱爾來的足夠及時，無論他們有著怎樣的計劃，都還未來得及實施？

「保險起見，我要去確認鈴的情況。」

若是憑空誕生的侵蝕之律者，那或許只是順應惡意順手為之。但如果成為侵蝕之律者的人是另一個自己……不，也不對，如果是那樣的話，又為什麼要演這麼一齣戲呢？

恍惚間，距離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神明已經過去了五萬年，但米凱爾卻感覺自己回到了當年的露露耶。

組成她們的數據莫名其妙地瓦解了，搶在真正的戰鬥開始之前，但是……動手的人並非米凱爾。

到底會是誰呢？

進入樂土第四天的清晨，米凱爾終於想到了一個一直以來被他所忽視的問題。

米凱爾和凱文同時發出了疑惑的喊聲，然後又幾乎在同一時間盯住了對方的眼睛，卻都看不出對方的神情有何破綻。

一個夜晚過去了。

【再這樣下去絕不是辦法，還好有所準備。】

米凱爾對著梅攤了攤手。

「等一等！」

「會。」

最後了，這已經是最後了。

「發生什麼事了？」

那還是繼續等待吧。

「我可以看看么？」

一一一.二五三.一九三.一

但這種感覺並不讓人討厭，反倒是那顆因為過於強大的力量而很長時間沒有好好轉動的腦子終於甩掉了表層的銹跡，瘋狂運轉了起來。

當對方下定決心把嘴抿緊的時候，咄咄逼人的詢問既沒有必要，也不會得到任何結果，這可是不久前他自己才和芽衣說的。

梅開口的目的，像是僅僅是為了陳述這麼一個無聊的事實罷了。

雖然確實憑藉對過去自己的了解和高超的演技潛伏了下來，但這樣的做法就和華與帕朵的記憶體被清除這件事一樣毫無意義——假如另一個米凱爾沒有失控，那英桀們應當清楚他究竟是哪一個米凱爾，假若不是，那這樣的偽裝也帶不來任何效果。

梅沒有再開口，只是緩緩點頭。

即使低著頭，也能感覺到數道有力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從後勁到脊背很快溫熱了起來，這種感覺並不陌生，畢竟曾經的他，便是在這些目光的鼓勵和信任下戰鬥的。

沒有抗議，沒有不滿，米凱爾就靜靜地坐著。

請示，也是試探。

不，不對！

米凱爾的目光快速掃過那個夏娃和愛莉曾經玩過的旋轉木馬，最後停留在了旋轉木馬前的屍體上。

死去的並非是維爾薇，而是【極惡】的維爾薇。

所以，他們其實早就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個米凱爾，只不過……配合著演戲罷了？

可為什麼還是這麼拖沓呢？

凱文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好。」

可他還不至於這麼心急，本來是想等今晚再動手，沒想到極惡維爾薇已經被殺死了。

「我明白了，你且去吧。」

四個人就這麼各懷心思地邁出了腳步，很快便到達了永世樂土中的那個巨大遊樂場。

「哈？」

米凱爾單膝跪地，伸手在維爾薇衣服上翻了兩下，看上去就像是再正常不過的檢查，少頃，又重新站了起來，裝模作樣地點評道：

「全身沒有傷口，像是直接陷入腦死亡。如果這裡不是往世樂土，最大的嫌疑人應該是精神感知類融合戰士吧。不過，在這個數據世界里，掌握了侵蝕權能的人毫無疑問有著更大的嫌疑。」

梅俯下身確認了一番，很快重新站直，一字一頓地說道：

但是，假如十七號的失聯確實和梅有關呢？

「說真的凱文……你似乎比我印象中……成熟了太多太多了。」

好吧，他確實撒了謊，在華和帕朵消失前的那一刻，他與華之間確實發生了短暫的交手。

可接下來他所說的都並非虛假。

殺死記憶體這種事，唯一稱得上有用的，或許便是針對於肉體早已死亡的愛莉希雅。既然如此，罪魁禍首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米凱爾想不明白。

「這還是第一次在現場發現屍體。」

「出來吧。」

「既然是去看鈴，那作為姐姐，就讓我也跟著一道去吧。」

當著自己的面殺死華和帕朵的意義又何在？

事實上，這種【殺死】毫無意義，毫無價值。

所以……她怎麼就這麼死了呢？

為什麼還要還要小心翼翼的。

「打字機給出的答案不可能有錯誤，這一點我承認，但是……會不會是另一個我呢？」

有些頭疼……

尤其是他自己，像是被凱文和蘇硬生生逼到牆角去的似的。

那真正的維爾薇去了哪裡？

難道是因為真正的維爾薇記憶體也消散了，極惡人格無法單獨存在？不，不可能，極惡的維爾薇並不只是記憶體的人格，也是維爾薇本體的人格，本體還活著，她也不會死去。

時間便是他進入往世樂土的幾個小時之後，在那之後又過了沒多久，他便在黃金庭院的大廳中遇到了雷電芽衣。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靈機一動，玩起了自我扮演的把戲。

組成記憶體的數據被清除了，但眼下的往世樂土與它本應該存在的模樣並不完全一致，比如肉體與記憶體處於疊加態的帕朵，記憶體的消亡並不會影響到肉體本身的存在，或許處於休眠艙的身體會出現一系列激素紊亂，最終做了個噩夢或者頭痛欲裂，但也僅止於此了。

餘下的大部分英桀，除去大概是因為前天晚上又痛失愛門所以情緒無法穩定下來的千劫，以及大概在看管他的阿波尼亞，其餘人包括芽衣也都在場，他們自覺圍成了一個圈，像是在防止有人破壞現場，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這種事幾乎不可能。

所以，就來做一些無謂的思考吧——

米凱爾輕輕拍了拍腦袋，這動作很快引起了凱文的注意，他抬頭掃了一眼，明顯是想要說什麼，卻又很快閉上了嘴。

突然漏進來的夕暉太過於耀眼，即使是米凱爾和凱文也不自覺地將眼睛眯起，只有蘇不為所動，因為他根本沒有睜眼。

梅又無聲地點了點頭，像是機械式的附和。

這個男人早已褪去了一切的稚嫩與天真，不再是以前那個好套話的凱文了，他方才那一番作態像極了真情流露，讓人看不出一點痕迹，可真要是如米凱爾所猜測的那樣……只能說凱文也……確實成熟了太多太多。

米凱爾的拳頭握緊了一些，又快速鬆開。

但不用感到急躁，因為五萬年的時間太久太久，久到即使再多等兩三天，也不過增加了千萬分之一的里程。

是因為察覺到自己的終末將近了，所以恐懼——這怎麼可能呢？

對於米凱爾而言，死亡早已不再是值得恐懼的東西了。可若說是解脫，倒也未必——因為解脫是超脫又淡然的，單單是這兩個字，根本無法形容他想起死亡時心中所湧出的興奮與激動。

普羅米修斯十七號已經完全聯繫不上了，但這並不能說明她已經重新被梅所控制。雖然米凱爾延緩了她啟動的時間，但她也終究還是會陷入虛數重整化。

梅點了點頭后，便蹲下身繼續查看維爾薇的屍體了。

或許也到了該攤牌的時候了？

蘇倒是沒有出聲，像是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似的。但輕輕顫動的眼皮和睫毛上些許淚花卻暴露了一切——

既然如此……

米凱爾點了點頭，以示自己並無意見，但他又很快擠出一絲無比勉強的笑容——

「情況有變。」

實話實說的話，他恨不得趕緊結束在樂土的故事，只要這一步走完，離終點線也就只有最後一步了。

有成為律者資質的人，在往世樂土之中，至少還有兩個。

「這我倒是沒有發言權，只是凱文……以前的你可說不出這麼拗口的話。」

米凱爾看了看櫻，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他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機械式地邁步。櫻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緊緊跟在他身後，每一步都踩在他走過的腳印上。

沒有人挽留他們，但走著走著，米凱爾和櫻同步回頭，看到了悄無聲息地跟上來的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