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楊公的饋贈
一輪彎月斜掛東山頭,月華有氣無力地灑向大地,拂不動一處處起伏的漆黑。
稀稀落落的星辰似乎困得睜不開眼,急於回到天幕後方睡覺。
黑夜,收掉了白天的喧囂,忍不住又安排了一局夜場。
落鳳山脈伸手不見五指。
白天的「居民」們各自還巢,進入夢鄉,接管場地的是黑夜之王們。
食腐螢成群結隊,尋著屍體的味道,在黑暗中移動。尾部的熒光,像是無數只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死死注視著黑夜下的亡魂。
吸血鬼蝠紅著眼,張開雙翅,無聲穿林過溪,巡視著遼闊的領地,「收取」臣民們的今日供奉。
豬頭鼠窸窸窣窣,從地洞里鑽出,露出鋒利的獠牙,打量著沉睡中的「肉食」。
遠處,有狼群嚎叫,此起彼伏,西弱東強,它們在極速轉進,宣誓王者歸來。
......
黑夜自然有黑夜的味道,連奇氣也不甘示弱,不知從何處而來,比白天要濃厚的多,為狂歡的凶獸們添了一把氣氛更濃烈的純釀。
夜裡的山中寒意如水,自天際不停往下澆灌,馮如剔骨刀,將寒意往更遠處推送。
曾經的雷角虎洞窟中,呂清源裹緊了身上的皮襖,星辰圖騰雖未顯化,但氣息卻在呂清源的體表下流動,排斥奇氣的侵擾。
他封死了山洞的洞口,並在在洞口放上有陰槐凶樹粉末製成的驅獸粉。
一側的山洞石壁上,被放上了一顆月亮石,柔和的光芒將山洞籠罩大半,唯獨跨不過呂清源身後的陰影。
一明一暗的光影,似乎印證了他當前的心情。
在洞窟的角落,有一隻新打造的木籠,裡面關著一隻巴掌大小的四腳貓科動物,其新生不久,渾身無毛,皮膚泛著粉色,眼睛睜開都顯得困難。
此刻,它蜷縮在那裡,呼呼大睡。
沒錯,這應該就是雲豹產下的那隻幼崽,居然安排在了空置的雷角虎洞窟內,這與凶獸們的習性大為不同。
他不由浮現一個天馬行空的想法,難道,此地的幼崽是雷角虎和雲豹結合而生?
而附近的戰鬥,並未出他所料,雌豹在齒面猴群付出一半傷亡的代價后,力竭而亡,最終被分食殆盡,而猴群並未再追蹤雲豹幼崽,報了仇恨之後,呼嘯而去。
呂清源餵了小東西一點含有氣血丹粉末的水之後,就不再理會,明早一走,就任其自生自滅。
收拾心情,剛想休息一會,視線不經意又掃到了楊公給他的那個皮袋子,拿到之後,他還一直沒來得及查看呢。
解開袋口,將其中的東西抖落。
哐當嘩啦,一陣響動。
一塊金屬令牌,一截凶獸獠牙,一顆石頭以及一個密封的小陶罐,出現在眼前。
念石!
看到石頭的一瞬,呂清源眼神一凝,當即將其抓在手中。
與普通念石不同,這顆石頭上,有玉石光澤發出。
這是開靈之修長年累月的運用之後,氣息侵染,漸漸改變了原本山石的材質特性。
感受到內部的熟悉念力波動,呂清源莫名觸動,遲疑片刻后,還是一狠心,發動星辰圖騰,將裡面的念力抽取,同樣保存在圖騰內部。
抬頭看向山洞上方,腦海中在天人交戰,這顆念石的存在會不會引發意外?
念頭稍微一轉,他就決定躺平了。
黑燈瞎火,沒有偽神念的幫助,山脈中寸步難行;即使是開靈期之人,夜行也並不輕鬆。
何況,他掃了一眼剩下的幾樣東西,認為楊公還是可信的。
哪怕庄志高帶回去了不實消息,他也不至於因此立刻出手。
他撿起那顆指長的凶獸獠牙,看著其上的複雜符文,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這是圖騰之道中特有的符文分支的手段,以精血在合適材料上刻畫相關技能符文,可以實現攻擊、鎮壓等不同的作用,修為提升以後,還可以加入神念或者靈能,使得手段更加豐富,威力更加強悍。
但是,圖騰符文通常不會作為常規手段使用,因為,製作符文的精血來源有兩個。
一是來自凶獸,而凶獸血肉的另一個作用,是用於圖騰之道中的肉身修鍊,怎麼可能平白浪費,用來製作符文。
第二個來源,自然是修士本身,還是上面的道理,修鍊都來不及,誰會隨意揮霍精血呢?
稍稍辨認,他認出符文的作用在於鎮壓,恍惚中,能體會到楊公給出哪種骨符的糾結和矛盾心理。
手指輕輕摩挲,那塊金屬令牌令他生出某種熟悉感,仔細回想,突然想起來,這是附近一處秘境的出入令牌,由周圍幾個小部落共同掌管,每隔十年,安排人員進去收割好處,絞殺滋生的凶獸。
上一次,前身年紀太小,還不太記事,這次十年之期將近,部落才傳出風聲,準備挑選人手,但他並沒有見過具體的令牌是什麼樣的。
呂清源笑了笑,以他現在身份,還能夠進去嗎?
打開最後一個陶罐,看到熟悉的蠟丸外殼,呂清源怔怔出神。
十顆練髓段服用的氣血丹。
在部落里,這個是緊俏貨,每個人一個月才分配有這麼多的量,先前,他身上還剩兩顆。
這一下子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下次識海傷勢發作后,可以迅速彌補身體的虧空。
不管是前身還是自己,欠楊公的恩情大了。
以後面臨兩難局面時,他該怎麼辦?
正如白天,有人對自己露出獠牙時,該怎麼辦?
他翻看著手掌,心中堅定了某個念頭。
收拾妥當之後,他開始總結白天發生了戰鬥。
前身戰鬥時,穩打穩紮,時刻留有餘力,多數時候,他有屬於自己的捕獵小隊支援,沒有後顧之憂,選擇這樣的策略理所當然。
呂清源雖然繼承了前身的肉身和記憶,卻有屬於自身的情志愛好,尤其是現在孤身一人在外,面對的局面複雜的多,至少戰鬥時,他更傾向於單刀直入,以力破局,然後迅速脫離戰場。
當然,無論何時何地,留有一定餘力,以應付不測,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他認為,這種餘力應該更多的是某些殺手鐧,而不是壓低實力和對方過家家。
如果當時他的識海之傷再次發作,前一秒還在磨洋工的他,還有何保存的實力可以發揮?
那時果斷退走,除了殺害同類的本心拷問,還一重原因,就是擔心不可控的傷勢。
他希望的解決辦法,是以更快的速度提升實力,今日之我,一定要明顯強於昨日之我,而明日之我則更強,在下一次面對對手時,直接以碾壓的姿態摧毀一切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