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試探

懸浮在潭底，瀑布衝擊正下方的兩個存在，驀然被驚動，本來隱隱對峙的勢頭，立即調轉了針對的方向。

它們朝著蔓延而來的神念傳出了屬於自身的兇悍之意，兩股驚人氣勢自潭底升起，向著四面八方橫掃，宣示領地權屬。

水中的生物如同感受到了更大的恐怖，惶惶如喪家之犬，不顧上一份的威脅，瞬間掉頭往上逃竄。

但常新葉根本不領情，感知依然在深入，並隨著壓力的增強而加大投入力度，看樣子，用不了多久，就能來到潭水底部。

它們憤怒了，不約而同出動，如離弦之箭，毫無阻礙地在水層中穿梭，帶著兇狠無比的氣勢，朝神念出現的源頭衝去。

關於身外的一切，呂清源只有一絲模糊的感應。.

這種如盲人如瞎子的失去掌控感，令他極度不安，為了減少意外，站穩之後就沒有再移動腳步。

只在心中默默計算時間，決定待到兩個時辰后，上浮探查一下動靜，然後隨機應變。

總的來說，他的運氣不錯，這裡是一個突兀的嶄新環境，水中生靈大多數也屬外來，需要實力一步步提升，才能適應更深的水深。

在這之前，它們還得適應瀑布的沖刷之力，得先在同類的廝殺獵食中存活下來。

所以，最終這裡依然是一個金字塔型的生態結構，最強的只是最少數的。

之前呂清源感知到的那兩道強悍氣息就是這裡的王。

原本，在這水下深處，是有很多水草或者異株的，但因為沒有靈智地胡亂攻擊，被登頂的兩位存在全部剷除。

這也是呂清源未曾看到像樣水生植物的原因。

噗！

忽然，整片水域好似都晃動了一下，四面八方的壓力驟然增強，呂清源像一隻被封在琥珀里的蒼蠅，全身遭受更嚴重的擠壓，血肉變形，骨骼、內臟刺痛，措手不及之下，一口逆血噴出。

縱使重新咬緊牙關，還是被灌入了大量的冰水，眼珠充血，通紅一片。

一次就被重創，呂清源心頭泛起大恐慌，他對到底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若是剛才的動靜再來一次，他就可能直接葬身在這無人所知之地了。

手腳並用，拚命划水，想要快速上浮，可水下明顯不是他所熟悉的地表，使的力大部分都被反方向的阻力抵消了。

但鍛體巔峰，顯然不是浪得虛名，只是划動幾次，他就感覺到了水中各處受力分佈的不同，然後不斷調整划水的姿勢，體態如飛騰，快速向上攀升。

之前的那一下衝擊，宛若天崩地裂，水域內，大片的魚蝦死亡，只有呂清源能看到，它們的屍體中，散出了某種光點，暴露在水中，光芒在迅速黯淡，消融。

經過之處，似繁星投懷，紛紛被星辰圖騰牽引，吞噬。

其光芒變得璀璨了一些，以前的圖騰，總顯得有些虛幻，現在大量吞噬了生靈死亡后的某種東西，多了一份真實之感。

呂清源不知道，先前在他雙腳落到潭底的一刻，水潭之下的某種存在被驚醒了。

它睜開迷茫的眼眸，滄桑之意流轉，但呂清源身上散發的圖騰氣息，令它快速回過神來。

「新生的圖騰啊！」它心裡念叨，卻不露聲色，小心翼翼地觀察。

它已經被遺忘在此地漫長的歲月，為了減少消耗，一直陷入沉睡之中，直到呂清源踩在了它的背上。

如果能把水潭的水清空，就可以發現，潭底的地形走勢不是向下凹，而是如一口倒扣的鍋凸出來，無論水流怎麼沖刷，都不能損及分毫。

那是一隻巨大的石龜，身體幾乎籠罩了整個潭底。

若是其他人來到此地，不管是攜帶了圖騰印記還是擁有神念之修，都不能令它願意醒轉，曾經的遭遇，使它依然如鯁在喉，不待見他們，何況，也獲得不了它需要的幫助。

何況深度沉睡的它，想醒來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原本，只要呂清源不願意，沒人能發現他的圖騰蹊蹺，可在此地，為了驅趕水中生物，他不但散出了一定的氣息，還直接踩到了石龜背上，等於直接跑到了對方眼前晃悠。

「可他的圖騰氣息為何如此陌生，不屬於世間已知的任何一種？」石龜不由想到。

等看到對方居然能夠吞噬生靈的靈魂本源印記，它直接驚掉了下巴，哆嗦道：「這是什麼怪異圖騰，怎麼比那些瘋子弄出來的東西還令人驚悚？」

呂清源沒有貪圖那些能夠令星辰圖騰壯大的光點，依然在快速上浮，遭受的傷勢已經開始恢復，但他不敢賭，剛才的動靜就只有一次。

忽然，他汗毛倒豎，有一股充滿壓抑氣息的神念掃過他的全身，但只是傳出一道冷冷的意念，「出來！」

呂清源哀嘆，果然還是出現了開靈境之人，對於先前水中突然增大的壓力也有了答案，看來，選擇入水就是個很蠢的選擇，強大之人有太多辦法攪動風雨了。

「你是哪家的小子，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常新葉看著眼前正在激發氣血蒸干身上水汽的小子，淡淡開口，聲音不怒自威。

水面上，鋪滿了魚蝦的屍體，並且還不斷有魚屍從水下浮出，擠開位置。

其中有兩道模樣怪異的魚類，體型如牛犢，氣息隱隱超出黃級巔峰，依然躺屍在那裡。

呂清源心頭髮寒，玄級和黃級，開靈和鍛體，完全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力量等級，還好他識相。

「回這位前輩的話，晚輩丁卯午部呂清源，追蹤一位舊修到此，卻不慎失去了對方蹤影，因此入水尋找。」

呂清源本想捏造一個名號的，可突然想起身上箭囊裡帶有標記的羽箭，不大可能逃過對方的眼光，只得半真半假回答，只希望對方的注意力，被舊修吸引過去。

至於舊修們可能對商隊發起的襲擊，他並沒有提及。

不說其中還涉及到了林遠，誰更被信任的問題，就是後續的麻煩，一定會把他牽扯陷入進去。

捨身為人？他自問目前還做不到。

然後鎮定問道：「還不知前輩名號，小子懇請賜告。」

常新葉眉頭一皺，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理睬呂清源的詢問，而是繼續問道：「你們剛才在附近山頭交手了？」

常新葉的態度令呂清源不爽，但只能按下，肯定了對方的問話，一口咬定道：「是的，那人一上來就偷襲，好在我的實力還行，久攻不下后，他轉身退走。」

咬緊口風找一個替死鬼，不然他出現在水潭之中，就很難解釋了。

奎狼部雖不至於完全排外，但對領地內的事務還是挺著緊的，沒有說得過去的理由，說不定被要進一步盤問，這對開靈之修是很容易的事情。

本以為初步應付過去了，沒想到常新葉一指點出，毫無煙火氣，但指節上清晰的紋理衝擊心神，攻擊還未到來，呂清源就先感受到了巨大的鎮壓之力落在身上。

「被懷疑了還是他純粹要殺人？」

呂清源沒有感受到殺意，但作為高一等的存在，隨便伸伸手指就能重創螻蟻，動不動殺意根本沒區別。

他不知道常新葉的出手目的，卻不願坐以待斃，滿臉憋得通紅，心中低吼一聲，星辰圖騰的氣息破體而出，撐開了對方的氣勢鎮壓，然後飛速後退。

常新葉輕咦一聲，雲淡風輕地收回手指，臉色卻是一冷，道：「你這是放棄了奎狼圖騰？」

落鳳山脈的大小部落，圖騰一出同源，包括圖騰印記，相互之間自有微妙感應，而呂清源展現的異常，無疑說明他放棄了奎狼圖騰。

在部落沒有滅亡之前，更換圖騰的行為形同叛族。

呂清源腦中靈光一閃，原來，對方出手是因為沒有感受到他身上的圖騰氣息，這可是鍛體期在外行走的屏障，常新葉因此產生了懷疑。

呂清源心頭惴惴，看對方沒有繼續立即出手的意思，嘆了口氣，盡量解釋道：「晚輩有不得已的苦衷。」

只要確認沒有遭受奇氣侵蝕，常新葉自然不會因為心中惡感而自降身份對其他部的一個鍛體期之人出手，說了一句「好自為之」之後，問起舊修的情況。

「你是說，你跟蹤到此地，發現他跳下水之後就再也沒有上來？」常新葉再次確認。

事到如今，呂清源只能硬著頭皮將謊言進行到底，他就不信對方還能將這裡的水排空，而若是其他探查手段的話，不可能面面俱到的，舊修的各種五花八門手段的印象可是深入人心。

呂清源只能賭一把，查找的時間長了以後，對方不至於一直扣留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