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寂等著你
「燕北柏,你別高興得太早,我容家滿門忠烈尚且到了如今的地步,你以為你燕家就會善終么?
只怕要比我容家慘上千百倍。」
燕北柏看著明明是孩童的容寂,眼底的殺意卻幾乎要將他穿透,他心底莫名的一寒,不知是不是皇帝的薄情和多疑令他感受到了一絲的恐慌。
「帶走!」
他終於壓制不住心底的慌亂的怒氣,一揮手,吩咐流放的侍衛隨從送二人上路。
「燕北柏!
我容寂發誓,有朝一日我定要親手了結你,替我容家滿門報仇——」父親,母親,你們在天有靈一定要好好保佑阿寂和兄長,早晚有一天,阿寂會親手替你們、替容家上下百餘口人報仇。
「阿寂。」
她轉頭看向兄長,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和煦,目光堅定溫暖,充滿了決絕和力量。
「阿寂,以後的路大哥不能陪你了,你好好活著,保護好自己,容家兒女,絕不輕易落淚,也絕不認輸。」.
她知道,此刻溫潤如玉的大哥,內心早已千瘡百孔,痛不欲生,她似乎能看到他的心在滴血,可他依舊站的筆直,眉眼溫柔的看著她,好像只是在同她開玩笑。
「大哥,你多保重,阿寂等著你。」
說完,兄妹倆在侍衛的推搡下,分道揚鑣,走上不同的流放之路。
慈寧宮。
裴姑姑看著跪在佛像前認真禮佛的太后忍不住嘆息,走上前去,第一次打斷了太后的禮佛:「太后,午時已過。」
她眼看著情緒甚少外露的太后失手將手中的佛珠扯斷,佛珠崩開散落一地。
「午時已過,行刑結束了。」
太后輕聲念叨。
「是,郡主和公子也已經上路了,念其年幼,並未上枷鎖,路上會少受些苦。」
裴姑姑此刻的心情並不比太后好多少。
她是眼看著小郡主長大的,從小小的一個粉糰子漸漸長大,變得乖巧可愛,靈動聰慧,就連一向苛刻、不苟言笑的太后都每每被逗得笑開了懷。
曾經北齊最高貴的千金,北齊的郡主,如今小小年紀卻要受流放之苦,一向疼愛其入骨的太后已經好幾日未曾入眠了。
「裴容,你說阿寂會活下去么?」
「會的太后,郡主自小聰慧過人,從不吃虧,她會好好地活下去的。」
這句話不知是在安慰太后還是安慰自己,好像如此便能心中有些慰藉。
「對,阿寂那麼聰明,那麼機靈,有她父親的臨終遺言,她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佛祖也會保佑她的。」
裴姑姑從未見過如此脆弱的不堪一擊的太后,她雙手合十地盯著那尊佛像,格外虔誠,好像希望佛祖能聽到她的祈禱,庇護她的小郡主。
此後的慈寧宮,近十年裡,都不曾再出現過往日的歡聲笑語了。
火雲如燒,爍玉流金。
如火烤炙過後的土地往上反著灼灼的熱氣,空曠的營地內一處遮陰地都沒有,守衛們不得不帶著長長帽檐的帽子勉強遮住一點陽光,時不時的換班去喝消暑的綠豆湯或涼水緩解身上的暑氣。
各處干著苦力的人們臉上被曬得通紅,有的甚至爆了皮,還起了一片一片的紅疹,可即便如此,卻依舊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容寂穿著破舊的衣衫拖著沉重的麻袋咬著牙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走著,鞭子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身上,令原本就襤褸的衣衫裂開一道道口子,露出裡面交錯的血痕,原本結痂的傷口重新綻開,染紅了衣衫。
「幹什麼呢!
還不趕緊的,拖個麻袋這麼費勁。」
守衛不停地揮舞著滿著血的鞭子,面目猙獰的催促道。
「你不累么?
我看你都來回好幾趟了,你手都磨出血痕了。
下一隊幹活的時候你可以偷偷歇一歇,守衛不會發現的。」
一個比她年紀小不了多少的小姑娘趁著守衛離開悄悄湊過來跟她說道。
容寂像是沒聽見一般,既不看她,也不說話。
那小姑娘用手輕輕撥了撥她的衣袖,容寂下意識地猛地躲了開來,嚇了小姑娘一跳。
良久,才反應過來,指著她的胳膊小心地說道:「那個...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你的傷都裂開了,不疼么?」
容寂蓋了蓋自己的胳膊,這才看向一直跟她說話的小姑娘。
大約是因為營養不良的原因,實在是瘦了些。
年紀尚小,身上也沒多少傷痕。
臉上髒兮兮的,可眼睛卻異常明亮,好像藏著星辰。
她轉過頭,面無表情地說道:「不過是些小傷,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