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血是幻是散人
忍風毅跟隨眾人走在前去無量崖的石道上,回想著剛才大殿上的一幕:
「誰?」
「血幻散人!」
大殿中安靜下來,年輕後輩不知道這個名字,但各位長輩卻是心中一驚!
玉璣子心中氣怒,「他不是失蹤十餘年了么?」
「當年家師在神教總壇與之交手,雙雙重傷,家師歸來不久便仙逝,而他也再無蹤跡。
難道他沒死,又重現江湖了?」
聞鶴也不願意相信是他,當年江湖的腥風血雨歷歷在目!
「血幻散人的幻術出神入化,與之交手猶如身處迷境,當年江湖中有多位前輩目睹那一戰,他受傷之重,幾無活命之理。」
空慧禪師不以為然。
「血魔大法詭異非凡,十年時間痊癒也未可知。」
年輕後輩不知此人,玉璣子便說起其來歷。
血幻散人本名廖康,柳州人士,是一位書生。
銘歷五十七年,二月會試之後,他前往京都等待三月殿試,本來殿試之後,再不濟也能混個一官半職,不料殿試前夕護國公溫風致叛亂,導致殿試推遲。
他在京都等待期間遭遇偷盜,身上錢財全部被盜,又被京都御史尚有德的兒子尚思量當街侮辱,並將他打得很慘。
同年十月,尚府上下一百二十三口,一夜之間全部遇害,當時那真是血流成河,人間地獄。
天子腳下如此血案,皇帝大怒,最終查到便是這廖康所為!
一介書生,半年時間,變成了武學高手,屠戮尚家手段極其殘忍,尚思量手腳都被削去,全身血液抽干,被掛在尚府大門上!
「朝廷沒有將他繩之於法嗎?」
忍風毅開口問道,隨即明白過來,肯定沒有!不然也不會有血幻散人的名號!
玉璣子點頭,「犯下如此命案,他當然不敢現身,遠遁到西域。朝廷命當時的京城名捕洪衛城去追拿,可惜,無功而返,只是傳出消息,此人擅長幻術,控血之術詭異!」
「之後十數年,這廖康在中原時有現身,犯下多樁命案,手段都是殘忍至極,自稱:血幻散人。」
「家師聯合江湖正義之士在神教總壇圍殺他,還以為他已經重傷而亡。」
聞鶴面容嚴肅,「若是此人,江湖恐怕災禍將至!」
「阿彌陀佛,當年被他逃遁,若當真是他,貧僧必要除魔衛道!」
空慧禪師打了個佛偈。
忍風毅心中驚喜參半,喜的是這種江湖正是自己所嚮往的,驚的是腥風血雨將至,自己當如何自保立足?
轉過一個山角,他便聽到玉璣子驚呼,「師叔在那裡!」
抬眼望去,石道穿過一片竹林,盡頭是一個圓台,圓台上站著四個人,旁邊的竹屋前還有一位紅衣姑娘。
「血幻散人,不過如此!」
玉乾真人停下來循聲看去,只見一位藍衣人從竹林中走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青年,只是這青年看藍衣人的臉色很是憤恨。
書生便是消失了十數年的血幻散人,廖康。
他看清來人,沒有生氣,卻是打消了退走的念頭,打開摺扇又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哈哈,廖某確實不過如此,不知道到徐老妖又是如何呢?」
玉乾真人對徐天厚的出現有些意外,一時間驚疑不定。
「早就聽聞玉華劍法精妙無雙,多年前無緣見得玉坤真人,今日前來,想要與玉乾真人討教一二。」
徐天厚走過來見禮玉乾真人,沒有回答廖康,不想再與他說話。
被人無視,廖康心中惱怒,卻沒有發作。
「你今日到此,恐怕不是單單為了切磋吧?」玉乾真人臉色稍有緩和。
「師叔在那裡!」
遠處傳來驚呼,幾人側目看去,心中想法各異。
「讓我這不成器的弟子來見見世面。」
徐天厚指著身後的青年,語氣無所謂。
青年二十左右,也是一身藍衣,相貌堂堂,寸長的短髮顯得整個人很精神。
「誰是你的弟子?總有一天我要親手報仇。」
「哎呀,看來你這弟子不領師傅的情啊,徐老妖的作風果然與傳聞中一樣,廖某佩服。」
旁邊的廖康笑了起來。
「徐某人的作風還輪不到妖邪宵小來指點!」
「你……」
廖康氣急,手中摺扇一合,又平靜下來,「廖某妖邪又怎樣?能奈我何?」
徐天厚不屑與他口舌,準備上前與玉乾真人切磋一番,卻是被竹林石道傳來的暴喝聲打斷。
「果真是你這惡人,貧僧今日便要替天行道!」
空慧禪師眼見廖康在此,愈發肯定大豐城的事就是他乾的,爆喝一聲,急射而來。
氣機被人鎖定,廖康暗道不好,這瘋和尚怎的也在此地?
對付和尚幻術作用不大,所以他將摺扇插於后腰,雙手成爪,指尖泛起血色,巍然相迎。
空慧禪師一身降魔真氣已達化境,運功之時全身有如銅鑄,人在空中,雙掌連拍。
血爪與金掌相觸,廖康便知力不如人,必須取巧才行,當即留力三分,五爪變三爪,指尖血色更濃。
二者再次接觸,金掌沾染血色,空慧禪師手掌的血液開始沸騰,難言的痛楚傳來。
「邪魔外道!破!」
真氣涌動,手掌上的血色被震散。
一招無功,白色的身影瞬間變快,飄忽不定,圍繞著空慧禪師頻頻出爪。
後者絲毫不慌,雙腳站穩,手掌交於胸前,金色的佛陀虛影出現,將他護在其中!
速度比不上人家,那就以靜制動,看誰先出破綻。
血爪擊於虛影之上,深入不過半寸,根本無法觸及下面的血肉。
場外眾人都沒想到血幻散人真在這裡,想到他的殘忍手段,都為空慧禪師捏了一把冷汗。
忍風毅站在人群中,暗自誹謗,血幻散人這身打扮,要是在其他地方遇到,還真是讓人聯想不到。
他抬頭四顧,目光轉向竹屋前,不禁愣住了。
在茶棚十幾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如這姑娘一般美貌的卻是沒有印象,連王姑娘都要略遜一籌。
此時那姑娘也在看著打鬥的兩人,臉上噙著笑,如春日的太陽一般,融化人心……
好像是感覺到有目光在自己身上,姑娘循著目光看過來,做了一個惡狠狠的表情。
忍風毅的臉蹭地一下就紅到了耳根,連忙低頭不敢再瞧,只聽到遠處傳來悅耳的笑聲。
攻擊持續三息,廖康知道這禿驢絕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樣輕鬆,他能感覺到虛影下的血肉愈發清晰,這是血魔大法對血液特有的感應。
空慧禪師心知不能被動防守,當即氣沉丹田,爆喝一聲:「開!」
氣浪以他為圓心掀翻周身三尺。
白影只能后掠,雙腳剛觸地,破空聲迎面而來,空慧禪師的雙掌已然攻到。
幻術無用,進攻無法觸身,防守又不能硬抗,還真是自己的剋星!
今日連被兩人壓制,廖康心中滿是憤慨,蒙生退走之意,當即變爪為掌,留有餘力的迎向雙掌。
他要向空慧禪師借力遁走。
玉璣子、聞鶴、劉宗章他們今日肯定是不能放任廖康離開,所站位置隱隱有合圍之勢,眼見空慧禪師將廖康擊飛,暗道不好,急忙衝上去。
背部碰到竹子,廖康順勢卸力,右腳一點被壓彎的竹身,向上急射,瞬間就飛到了竹林的上方。
他在一棵竹子上站定,看向下方追上來的數人,不再擔心,「你們自詡正義,不過是以多欺少罷了。今日與各位打過招呼,咱們後會有期……」
「還想走嗎?」
玉乾真人忽然說話。
右手握劍向天,眼中精芒隱現,威壓四散開來,眾人只覺得勁風吹面,頭髮與衣服都飄向後方。
這玉老頭不要麵皮了么?
氣機被鎖定,廖康大感不妙,九成功力運轉,整個人被紅色霧氣環繞,雙爪呈微合之勢,頭顱大小的氣團再現雙爪之間。
插於后腰的摺扇像是被無形的手摘下來,展開,圍繞著周身旋轉。
說時長其實是瞬間,只見玉乾真人雙眼一凝,揮下手中木劍,長有三丈的凝實劍影直劈而下。
劍行刀招!
廖康只能拚命,氣團舉過頭頂,奮力抵住劍影,身體從竹子頂端砸下來,摧枯拉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