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風逍遙,血輪破
「聞道長?難道是清風觀的聞鶴?」
茶棚中有人驚呼。
「聞道長助人為善,俠名遠播,誰人不識。」
「聞老道一路上跟著徐某,怕不止是品茶這麼簡單?」
車中之人不以為然。
沒有直接回答,聞鶴走進茶棚,看見忍勇在靠里的桌子上沏茶,直接走過去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這茶香確實提神醒腦,沒想到今日還能有這等口福,看來你徐老妖也不是總做壞事。」
「好大的膽子!」
大轎後面的一位青年走出來怒喝,「牛鼻子敢說師傅的壞話?」
「哼!」轎中之人冷哼,嚇得青年趕緊閉嘴。
一陣風吹起薄紗,露出轎中人,是一位中年男人,臉面英毅,短須整齊,身著藍色長衫,衣襟上綉著淡金色花紋,富貴異常。
他輕拍轎沿,向茶棚飛來。
忍風毅急忙往閃到一旁,眼角隱約看到轎中還躺有一人。
藍衣人在聞鶴對面坐下,沒有說話。
氣氛有些怪異,忍勇的壓力很大,尤其是藍衣人,看他氣勢不凡,若是出點差錯,怕是不能善了。
還好忍勇遇到的人多,定力還算不錯,沏茶沒有出狀況。
藍衣人慢慢捲起長衫衣袖,「徐某做何壞事,能入得聞老道法眼?」
「你那轎中還有人吧?」聞鶴看向轎子。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盯著聞鶴的眼睛。
「我且問你,我的弟子是不是我的人?」
「是。」
「我為弟子報仇是否天經地義?」
「是。」
隨即聞鶴嘆了一口氣,「司通已經被你殺了,仇怨已了,為何還要擄走他的兒子,逼迫他成為你的弟子?」
藍衣人看向茶水,「既然我缺個弟子,而他兒子又是塊學武的材料,收他為徒,日後憑本事報仇,豈不正好?」
「他與你有殺父之仇,如何能拜你為師,豈能認賊作父!」聞鶴氣急。
聽了他們的對話,忍風毅連連擺頭,這藍衣人如此行事,不虧為老妖之名!
藍衣人哈哈一笑,「認賊作父又怎樣?我能教他武功,給他報仇的機會。如若不收他為徒,絕無報仇的可能!」
「狂妄!這世間就沒人教的了他么?我倒要看看你徐天厚的斤兩!」
聞鶴氣急拍桌,嚇得棚里的人一跳,說完就閃身出茶棚,徐天厚緊隨其後。
兩人在官道上站罷,聞鶴收神提氣,腳踏七星,手中長劍疾刺。
徐天厚身體左傾避過劍尖,周身勁風鼓盪,手掌急急拍出。
沒有華麗的招式,卻有迫人的威勢。
聞鶴不敢大意,長劍變刺為掃,卻見徐天厚收掌側身,左手撐地,右腳踢向自己腹部氣海。
氣動風鳴,腿勢兇猛,如果被踢中,絕非輕傷了事。
他連忙改變劍勢,收至身前向下格擋,左手抵於劍尖,劍身竟被腿勁踢得向內凹陷。
隨即,劍身蓄勢回彈,將徐天厚震退。
徐天厚以手為支撐,身體借力旋轉一周,再踢他的背部。
這一腳,力道更甚。
聞鶴吸氣沉力,衝天而起,飛至高點上下反轉,向下刺出一朵劍花。
一腳無功,藍色的身影拍地而起,結實的地面立即顯現掌印,沙石四濺。
他雙腳微曲,橫移兩步,避開由上刺至身前的劍花,右掌拍向聞鶴面門。
聞鶴來不及變招,只能左掌聚氣,內力凝集的青色手掌堪堪迎上這一掌。
「嘭!」
掌勁四溢,他的身體橫飛出去!
圍觀的眾人無不為他擔心。
可他,卻是不慌。
身體在空中調整好姿態,臨近竹林,雙腳踏竹卸力,青竹被壓得彎向地面。
爾後,青竹復原,將他彈射回來,長劍再至,重重劍影噴薄而出。
徐天厚臉色微變,淡金色的氣掌在腰側成型,氣息一凝,壓向劍影。
劍與掌相碰,勁氣四射,周圍的霧氣一掃而空。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齊齊後退。
「逍遙掌,著實不凡!」
聞鶴稱讚一聲,與他拉開距離,心中嘆然,傳聞果然不假,他已經突破境界。
可即便如此,那也不能讓他目中無人。
想罷,長劍立於身前,左手運使劍訣,十二道凝實劍影環身顯現。
「來的好!」
徐天厚本已有些不耐,見此又有了興緻。
雙掌交錯,層層氣浪逼迫至極。
身形閃動間,他出現在聞鶴身前,雙掌急推,直迎劍影。
聞鶴身形急退,周身十二道劍影旋轉飛刺。
兩者相碰,飛沙走石,比之剛才,更加凌厲。
藍色的身影勢如破竹,聞鶴大驚,急忙后飛三丈。
手上劍訣再變,劍影增生一倍,以更快的速度刺出。
無數劍影將徐天厚籠罩,掌劍相擊之聲不絕於耳。
忍風毅從沒見過這樣的畫面,竟然真有人能以血肉之軀,施展出神仙般的手段,看得他如痴如醉。
正當眾人以為徐天厚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一道金色的氣環猛然膨脹。
滿天劍影瞬間震散!
聞鶴後退一步,劍訣變速更快,環繞自身的劍影重新生成,迅速在身前重疊融合。
一柄長約四尺、寬六寸的玄青色長劍成型!
震散劍影,徐天厚就感覺氣機被人鎖定,當即深吸氣,雙手上下豎合,逍遙真意浮現,雙掌間隱現金色氣浪。
劍訣起,青色長劍急射而出!
雙掌出,金色氣浪一往無前!
「嘭!」
爆響炸耳,掀人的氣浪迎面襲來,沙石雜物遮眼削麵!
聞鶴臉色潮紅,劍訣渙散,倒飛的青鋼劍插在腳邊,劍身顫動不已!
而他的對手只是後退一步,收掌調息。
「哈哈哈,清風劍,不差!」
勝負已分,徐天厚不準備再出手,轉身走向茶棚。
聞鶴的手輕輕顫抖,看得出對方未盡全力,自己與他終究是有大層次的差距,只能無奈嘆息。
「司家有此劫難,貧道也無能為力,只願徐老妖你能善待那個孩子。」
「我的弟子,無需外人掛心。」
龍嶺茶已經沏好,聞鶴也走了進來,坐在徐天厚對面,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周圍的人驚嘆兩位的武學修為,又懼怕那徐天厚,沒人敢大聲說話。
忍風毅站在旁邊,看著藍色的身影暗嘆,這位大佬的做派強硬,武功又高,那司家男兒雖然被逼,要認賊作父,但只要他努力爭強,也不失為一個報仇的捷徑。
自己要是有一個高手師傅,那該多好啊。
不知道聞道長收不收徒弟?轉念一想,自己還有爹娘要養,怎麼能去當道士呢?只得搖頭自憐。
他幫忙倒茶,幾次想要出聲,又被氣氛逼得生生閉口,倒是聞鶴髮現他的異樣,盯著他多看了幾眼。
喝完一壺茶,聞鶴再次勸了幾句,奈何仍是徒勞,只得遺憾離去。
所有人都離開了,茶棚里又恢復平靜,棚中只剩下忍家三口。
看著留在桌子上的散銀,忍勇念叨著可以多備點好茶葉,卻被忍李氏一把抓住收起來。
他伸出去的手無處安放,眼睛里充滿鬥爭的慾望,卻又不敢聲張。
站在一旁的忍風毅看到他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你笑啥?有你哭的時候。」對夫人不敢放肆,在兒子面前還是橫得起來。
「我哭,我哭......我練刀去。」
忍風毅連忙躲開,剛才發生的事讓他心潮澎湃,對江湖的嚮往之心更盛,練刀的熱情高漲。
忍李氏知道兒子的品性,又乘機嘮叨:
「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不求他人無過,但求自己無愧於心。」
說過多次的道理聽得耳朵起繭子,忍風毅跑到茶棚後面的空地上,準備練刀。
忽然,天色變得血紅。
他抬頭看向天空,霧氣還沒完全消散,隱見遠處天空有一輪磨盤大小的光輪浮現,隨即血光閃耀,強光炸現。
那光輪爆炸了!
巨大的轟鳴聲傳來,環形的氣浪向天邊擴散,將天地間的霧氣一掃而空,天空的雲彩也被清掃得一乾二淨。
等到一切消散,烈日當空,秋日的寒冷被驅逐不少。
「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跑出來的爹娘,他搖搖頭,「不知道,像是什麼東西飛上天爆炸了。」
忍勇眼睛被太陽耀著了,一邊揉一邊說道,「從未見過這種情況,怎麼今天怪事這麼多?」
「怪事連連,你們兩個少說點,都給我進去。」忍李氏急忙拉他們進茶棚。
江湖動蕩無休時,
是福是禍無人知。
手可摘星攬日月,
人行世間不滅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