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是誰?
趙芝元越說越激動,吵著要給楚遂去看他其他的發明。從趙芝元的倉庫出來已經到了中午,楚遂想起自己看到的所謂發明,不禁發問道:「那個,你真的是想做個發明家啊?」
聽楚遂這麼問,走在前面的趙芝元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開口說道:「沒錯!發明家就是我的夢想!我一定會實現!」語氣里充斥著滿滿的自信。
楚遂想起自己剛才所看到的,心說沒有人支持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再看看自己身前意氣風發的少年,不禁暗道:「果然夢想和痴心妄想……也是有一定區別的!」
兩人來到趙芝元院里的涼亭,一左一右紛紛落座。剛坐下楚遂便出聲道:「芝元,我這麼叫你你看行嘛?」
「當然可以!」趙芝元儼然已經成為了楚遂的小迷弟,他說什麼趙芝元都覺得好。
「那好,芝元。」楚遂沉了沉,試探地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做發明家這件事,可能並不合適呢?」楚遂言語中透著認真,眼睛注視著自己對面的趙芝元,說道:「換句話說,你有好好考慮過你要做發明家這個夢想,真的能實現嗎?」
不同於昨日大堂上的輕鬆隨意和方才院子里的兇狠冷漠,楚遂此刻異常認真,眼神中透著真誠,望向對面的趙芝元。
趙芝元不明所以,心說明明上午的時候楚遂還在鼓勵自己,怎麼連一天都沒過就開始勸誡自己來。「姐夫。」趙芝元言語中帶著疑惑,沖楚遂不解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楚遂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麼生硬,輕聲說道:「或許,你只需要安心做你趙府的大少爺,每天錦衣玉食無憂無慮地生活著,就已經很好了不是嘛。」
楚遂也知道自己現在說的話和之前鼓勵的時候互相衝突。可一想起趙芝元有可能因為自己的一句所謂鼓勵而改變了自己的人生,楚遂心裡就一陣不舒服,他不想因為自己的某句話某件事而影響了其他人的選擇。在楚遂眼中每個人都是自由的,做什麼不做什麼,都應該由他自己決定。
在楚遂眼中,或許現在的這個所謂發明家的夢想,只是趙芝元少不更事的一時興起,過一點時間覺得膩了就會自己放棄;又或者在經歷了一段時間的失敗之後,他能夠主動認識到自己做出了錯誤的決定;而發生這兩種情況最終所導致的結果,就是趙芝元放棄發明,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趙家大少爺。
趙芝元聽了楚遂的話心有慍怒,連帶著臉上也開始不高興起來。「大少爺。」趙芝元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語氣里透露著自己對這個稱呼的不滿。面色凝重,整個人身上突然帶有一種不屬於他年紀的成熟氣質,趙芝元抬頭望向天空,淡淡說道:「你們只知道趙芝元是趙府的大少爺,可是……我是誰呢?」
「你是誰?」
少年突然的成熟和讓人不明所以的話語讓楚遂一愣。看著趙芝元臉上的認真和眼神里的迷茫,楚遂一時語塞。眼前少年的心思,楚遂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恍惚間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趙芝元見楚遂不說話,心裡也不在意,眼睛盯著不遠處屋檐上盤旋的幾隻燕子,開口說道:「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是誰,你們所知的趙芝元,所謂嶺南趙府的大少爺,這是我的身份,生下來就有。可拋下這些,我又是誰?」
趙芝元將目光收回到楚遂的臉上,炯炯有神的雙眼盯得楚遂微微發毛,一臉真誠地道:「其實,我也知道我發明出來的東西用處不大,可我相信失敗之後終會成功。我之所以做這些,就是為了擺脫趙家帶給我的標籤和束縛。汝之蜜糖,彼之砒霜。我不想以後大家提起趙芝元這個名字,想到的就只有趙家的廢物公子。我叫趙芝元,我是我自己,不是趙府的大少爺!」語氣堅定,擲地有聲。
趙芝元一番話慷慨激昂,讓楚遂對眼前這個少年改變了看法。本以為是個只知道沉浸在自己念頭裡的叛逆少年,沒想到這仍顯稚嫩的外表下隱藏著這樣一顆成熟深沉的心。
看著趙芝元滿臉認真,楚遂知道自己錯了,並非是自己的鼓勵堅定了少年追求夢想的信心;實則是少年追夢之心更盛,自己只不過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雪中送炭罷了。
……
「快快快,全都讓開!」
下人們一路小跑,抬著已經昏死過去的趙括,咋咋呼呼的奔著府里的醫館而去。這幅架勢引得一旁的下人們紛紛側目,瞧見抬的是趙括少爺,無不驚訝地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趙括少爺被打了!」
「啊?真的假的?誰打的?在這趙府里竟然還有敢打趙括少爺的人!」
「我聽說是昨天新來的姑爺乾的,還扇了趙括少爺一巴掌呢!」
「嘿,管他是誰,總之這可真給我們這幫下人們出氣了……」
一時間,趙括被打的事情迅速傳遍了整個趙府。正在處理生意的趙崇景得知自己兒子被打,趕忙放下手上事情,火急火燎地朝著醫館奔去。
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趙括,趙崇景心如刀絞,趕忙朝著一旁的大夫心急地問道:「怎麼樣?我兒子沒事吧?」
不等大夫回話,趙崇景順手揪過一旁的下人,兩眼冒火面色陰沉,壓著怒火問道:「是誰!是誰這麼大膽子!敢打我趙崇景的兒子!」
被揪過去的下人戰戰兢兢,看著面前滿腔怒火的趙家二爺,兩腿就像安了彈簧一樣止不住地發抖,聲音顫抖著道:「楚……楚遂……那人說他叫楚遂!」
楚遂!?
趙崇景暗吃一驚,心說沒想到自己還沒動手,這小兔崽子就先打上門來了。「好!很好!」趙崇景咬著牙,心中怒火熊熊燃燒,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趙括,惡狠狠道:「狗雜種!今天你趙二爺就告訴你,什麼叫雷霆之怒!」
「福伯!」趙崇景大手一揮,朝著門外的老者喊道:「召集親兵,隨我去給括兒報仇!」
那福伯身著一身刺金長衫,聞言道:「二爺,不可啊!」
趙崇景聞言,轉過身一副要噴火的架勢,沖著福伯怒吼道:「你說什麼!這床上躺著的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
看著滿身怒氣的趙崇景,福伯抬手捋了捋自己頷下的山羊鬍,眯縫的眼睛閃著精光,思慮片刻后開口說道:「二爺,您的心情我自然能夠理解。可您要是真的一怒之下調集親兵對付楚遂,那可就壞了我們的大事啊!」
「沒錯二哥!福伯說得對啊!」
趙崇景正在氣頭上,整個人現在就是一座會移動的活火山,隨時都在爆發的邊緣。見福伯阻攔自己報仇,趙崇景怒髮衝冠,本想就此爆發,沒想到耳邊卻是傳來自己三弟的聲音……
趙崇安搖著手中摺扇,閑庭信步地從門外進來,先是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趙括,又裝作若無其事地與福伯悄悄對了個眼神,這才沖著趙崇景再度開口道:「二哥,你要是一時衝動,可就壞了我們的大事呀!」
趙崇景憤憤地道:「老三!你這是什麼意思!」
兩步來到趙崇安身邊,趙崇景扯著袖子將他拽到床邊,指著兒子氣憤說道:「你看看,你看看!這是我趙崇景的兒子,現在被人打成這樣,你要我在這忍氣吞聲?!」
趙崇安看了看趙括的傷勢,心中不禁暗笑,臉上卻還是要做出一副難過的樣子。
拍了拍趙崇景的肩膀,趙崇安搖著扇子,故作悲傷地說道:「二哥!括兒被打成這樣,我這個當叔叔的也是心疼得要死啊!只是你這一衝動,這送上門來的機會可就要被你給攪黃了啊!」
趙崇景滿眼擔憂,心疼地看向昏迷不醒的趙括。心裡挂念著自己兒子,趙崇景根本沒有心思聽趙崇安的話。
見老二對自己的話充耳不聞,趙崇安悄悄看向站在一邊的福伯,微微點頭示意……
見狀,福伯捻了捻自己的兩撮山羊鬍,隨後朝著趙崇景躬身作揖,滿是尊敬的樣子,開口說道:「二爺,現在少爺被打,我們占理,到老祖宗那大鬧一番,不僅可以趁機降低家主的威信,沒準還能把那個叫楚遂的小子趕出府去。可如果二爺您為了這事私自調動親兵,被家主和老祖宗知道了,反倒對我們不利呀!」
儘管挂念著趙括的傷勢,趙崇景對福伯的話還是能聽得進幾分的。順著福伯說的細細品味,趙崇景也漸漸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也是漸漸冷靜了下來。
看著床上昏迷的趙括,再想想自己日思夜想的家主之位,趙崇景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道:「罷了,就按照你們說的辦吧。」
見自己的廢物二哥總算答應下來,趙崇安在心中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和福伯暗暗交換個眼神,趙崇安上前假意安慰著傷心的趙崇景,隨後又託辭自己還有事要忙,邁著步子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