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就是我的「擺渡者」
陸安平剛走出樹林,村中突然慘叫聲大作,從村長家的大宅院中跑出許多人來。
距離還遠,人看起來只是一些小點,但點點閃耀的寒光十分扎眼,那是陽光下的刀劍。
他們動手了!
陸安平噌的一聲把刀抽出來,腳下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拚命往村子里沖。
路過一片樺木林,猛覺得背後一陣怪異的波動襲來,他先往前一個縱躍,雙手握刀,不由分說,扭身就是一劈。
「嘡!」
刀劈在另一把刀上,蹦出火花點點,也震的陸安平險些將刀撒手丟掉。
定睛一看,對方竟然是老猿!
身後還有大蛟。
「你們怎麼……沒走?」陸安平趕緊把刀收起來,心裡的驚訝慢慢被疑惑代替。
老猿一如既往的嚴肅,「我們思來想去,還是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後面的大蛟撇著嘴說:「主要是師兄,我可跟你沒這麼深的交情。」
陸安平就怕這個,慌忙道:「不不不,這是我的事,你們肩負著種族復興大業,萬萬不能為了我而誤了大事,你們快走。」
話說完,心裡的感激才跟著湧上來。
誰說妖怪無情,這特么明明能打了幾億人的臉。
大蛟哼哼道:「你誤會了,我們不是來幫你砍人的,是來救你小命,要把你帶走。」
此時,陸家峪就像個遭到攻擊的大蟻巢,整個都亂了,村民紛紛衝出家門朝四個庄門聚集,沒有喊殺,只有慘叫,叫人毛骨悚然。
「不,我絕不能走。」陸安平提刀就要走。
老猿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勸道:「如果你身上真有天大的秘密,無論如何這些村民也活不成,你想想是不是這麼個理。」
的確是這樣。
這一點他之前並沒有想到。
陸安平邁出的腳不自覺地收了回來。
老猿道:「那你為什麼還要自投羅網?」
「腦子被驢踢了唄。」大蛟不屑地插了一句。
陸安平眺望村莊,陷入沉思。
如果最終結果還是一樣,那麼自己的挺身而出的確沒有什麼意義。
陸家峪四個庄門緊閉,一小撮黑衣人正六色的村民往祠堂驅趕,慘叫聲暫時變成了哭嚎,但聽起來比慘叫聲更加令人心驚膽顫。
不對!我被老猿帶入了一個誤區,認定不管自己怎麼做,陸家峪註定躲不過一劫。
陸安平暗子思忖。
事實並非如此,自己如果逃了,上千村民必死無疑,如果挺身而出,結果還有另外兩種可能:全體村民得救或者部分人能活下來。
只要有一線希望,就去全力一拼。這不正是我陸安平的行事風格嗎?
我不是大靖的痞子陸安平,我是二十一世紀文明華夏的救人英雄陸安平!
這事我管定了!
一時間,陸安平被自己激勵得熱血沸騰,突然有一股氣機隨著上涌的氣血從丹田中蓬勃湧出,自行運轉一個大周天,速遞之快,只在一息之間,當它重新歸入丹田,體量已經大了不知多少倍。
難道……這是破鏡成功了嗎?
我現在是八品方士境了嗎?
難道一顆永不言敗的心就是助我「渡江」的「擺渡者」?
陸安平壓下這股情緒,現在不是炫耀的時候。
他鄭重其事地對老猿說:「我這不是去自投羅網,而是去救人,哪怕只能救下一個人,也等於拯救了全世界。」
「哪怕只能救下一個人,也等於救下了全世界。」老猿喃喃重複著這句話,細細品咂,心中漸漸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悵。
眼前這個年輕的人族到底有多大的襟懷,為什麼他不經意間說出的話,做出的選擇總能令人熱血封騰?
老猿難掩激動地對陸安平說:「好,我陪你一起去拯救世界。」牠把每一個字都說的擲地有聲,但覺得與陸安平那句隨口說出的話相比,還是輕如塵埃。
牠把身上的包袱卸下來,扔給大蛟,吩咐道:「蛟師弟,我們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你去青州找老祖,還是那句話,一定要注意保密。」
大蛟先把包袱接在手裡,隨後又狠狠摔在地上,「去他媽的任務,還管什麼毛任務,老子也要跟你們一起拯救世界。」
大蛟兩眼神采奕奕,好像服下某種絕品丹藥,進入亢奮狀態。
老猿厲聲道:「不要胡鬧……」
「你們都別胡鬧。」陸安平厲聲打斷老猿,鄭重地說:「這是我的事,如果你們因為我而有什麼閃失,我死了也不會安生。」
大蛟搶著說:「放屁,誰胡鬧啦,只有你們人族的心是肉長的?要是讓你自個兒去送死,我們就能死的安生……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我決定了。」
話音未落,大蛟已經率先朝村子俯衝過去。
陸安平和老猿立刻跟上。
老猿速度更快,等陸安平追上,牠已經把大蛟攔下。
這時,他們已經接近村子的東門了。
大蛟奮力甩開老猿,憤憤道:「要走你走,反正說啥今天我也要宰他幾十個靈官。」
老猿厲聲道:「沒人攔著你做英雄,但我們這樣貿然進入,不也是自投羅網,得先謀劃一下。」
大蛟立馬服氣,但還要嘴硬一下,「誰要當英雄,我是救人的……」牠的目光不自覺的望向陸安平,充滿堅定和自豪。
說實話,大蛟的表現超乎陸安平的想象,這個混不吝竟然也生出捨生取義的精神?難道是受了自己的感染?
陸安平沖大蛟點了點頭,表示讚許。
此刻,村子里沒了響動,甚至連一聲犬吠都沒有。……
祠堂廣場上正在上演殺人比賽。
有四名參賽者,丁潛和陸清赫然在列,另外兩個分別是四等靈官李魁和朱伍。
村民分成四隊,每隊二百九十六人,誰先殺光,誰勝出,如果在一個時辰內完不成任務,同樣是死罪。
規則是主持者吳應星定的,四個參賽者也是他挑選的。..
但他這個主持者本人卻不在現場。
即便如此,參賽者也不剛怠慢,他們的身邊已經垛起高高的屍堆,四人本身都成了血人。
沒人反抗,甚至沒人再哭鬧,膽敢出聲者會被先行處決。
村民一個個面如死灰,淚水漣漣,一半以上的褲襠都是濕的,臭氣盈天,另一半則早已成了一攤爛泥,癱在地上做奄奄一息狀。
這是一群已經嚇掉了魂的羔羊。
只有一些襁褓里的孩子臉上還煥發著活人的光彩……
丁潛一邊揮砍,一邊狠狠地盯著陸清,這個儒生讓他重新認識了人這個物種,他殺起自己的鄉親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把手裡的制刀砍到這個儒生的脖子上。
這時,輪到一個中年漢子,他仰起淚水橫流的臉,小聲哀求道:「河洲,你就不能對家人手下留情嗎,四叔知道你現在發達了,去替一家老小求求情吧……」
陸清甩著刀上的血,風輕雲淡地說:「當初老東西趕我娘走的時候,你們替她求過情嗎?我趙老師被人謀害,村裡人誰出來說過一句公道話?送我去漢安城,讓一個孩子自生自滅時,我求遍了家人,你們誰替我求過情嗎?前些日子老東西要殺我,你們為我求情嗎?」
「這些都是老爺子……」
陸清一刀揮下去,把後半句斬斷,血噴了一臉。
他若無其事地在臉上抹了一把,「下一個!」
下一個是一位剛剛及笄的姑娘。……
村裡的安靜反倒讓陸安平更加焦急起來。
不能在等了,他也不問老猿有什麼謀划,直接吩咐大蛟:「送我進村,咱們能不能來個從天而降?」
大蛟眸光爆閃,「小意思,飛舉之功對我們蛟類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牠把身子一躬,示意陸安平上去。
老猿上來勸阻,陸安平不理,大蛟假裝無視,光頭一晃,變回了蛟原來的模樣。
待背上的人坐穩,巨軀一震,一飛衝天。
「他們怎麼成一對了。」老猿搖頭嘆了一口氣,對準庄門,猛衝過去。
「轟隆。」
整個庄門轟然崩塌,驚起一團煙塵。
也驚到了附近負責警戒的靈官,他們發現庄門原來是一個巨大的猿妖撞塌,一個個大驚失色,一邊示警,一邊紛紛亮出傢伙,朝老猿圍過來。
老猿仰天長嘯,雙腳猛跺大地,震得幾個靈官東倒西歪。
牠不是在為自己立威,是想以此來表現出強悍,吸引更多的靈官到自己這裡來,以減輕陸安平和大蛟的壓力。
牠自覺修為最高,理當如此。
果然,立刻就有更多的靈官從四面八方圍過來。
老猿全無懼色,牠早已用望氣術把這些朝廷鷹犬看了個底掉,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最低級靈官,修為都在九品里,僅有的兩個四等也只是八品方士。
虐他們就像到樹上摘桃一樣簡單。
老猿抽刀在手,「來吧,你們這些蟲子一樣討厭的人族。」……
大蛟為了展示本族卓越的飛騰之功,一直朝著蔚藍天空飛去,結果招來一通稀奇古怪的臭罵。
「你特么電影學院畢業的,都啥時候了,還在這給我表演,快點下去救人啊。」陸安平不光罵,還動手,用刀鋒狠狠拍了一下大腦袋。
「肏你媽的人族……哎吆……你能再狠點不……」
大蛟一邊回罵,一點調頭朝下俯衝。……
丁潛第一次感覺到殺人是一件難事,刀起刀落,砍下的不光是人頭,還有自己內心的良知。
可他無法違抗吳應星的命令,自己的命不要緊,京城裡還有一個老娘呢……
他不看受刑者,只把心裡的憤恨通過目光,全部撒到陸清這個惡魔身上,他每砍下一個人頭,都會把這筆賬記在吳應星和這個儒生陸清的頭上……
「吼……」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嘯聲帶著強大的威壓從天而降,丁潛急忙抬頭觀瞧,只見一個龐大的黑色大蛟巨劍一般直上直下地朝大地插來,眨眼之間就到了頭頂。
大蛟快速調整身姿,圍著全場轉圈,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化作一道黑影,攪起的龍捲風颳得全場人仰馬翻,一把把制刀掙脫主人之手,直衝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