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速成功法，痴人說夢
丁潛氣機下沉，使出氣定山河的手段，雙腳立於原地，穩如山嶽，任由狂風肆虐。
八品修身境的儒生曹清就沒這本事了，上一刻還冷血如同死神的他，此刻像一個麻袋似的任由狂風蹂躪，在自己殺掉的死人堆里滾來滾去。
再遠些的距離，就什麼都看不清了。
不過，龍捲風只持續了一小會兒，很快就減弱停息了，速度降下來的大蛟依舊圍著全場繞圈，好像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令人吃驚的是，這大蛟突然變出成了一個半人半蛟的怪物，那顆類似人頭的大腦袋比原來的蛟頭更加駭人。
牠至少長，身粗好似耕牛，已經修出人形，除了狐族，這種高修為的妖在大靖是十分罕見。
丁潛立即使出道家天眼觀，要看看這蛟人究竟到了何種境界。
一觀之下，大吃一驚，這蛟人竟然是一個……儒修！
自古妖族只能修武，對儒墨道佛這種人族屬性過強的體系一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幾千年來雖屢有嘗試者出現，但成功入品者一個都沒有。
可是，眼前竟然有個七品修心境的儒修！
這種震驚，絕對不亞於親眼目睹神仙臨凡。
不過，丁潛很快就淡定下來，因為無論這蛟人如何驚世駭俗，在自己這陰神初期面前，也不過是一條大點的泥鰍罷了。
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啊，那是陸安平嗎，他沒死……」
原本個個喪魂落魄的村民瞬間復活了似的，喧闐聲甚囂塵上。
「……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啊……他怎麼站在蛟頭上……」
「跟妖是一夥的嗎，他也是妖？」
「放屁，妖能給咱們村帶來大豐產嗎，他是神仙……真是神仙……他是來救我們的嗎……」
「可我們殺了他……」
「不，是那該死的陸清讓咱們殺的。」
「兩個蠢貨，神仙怎麼會被殺死……神仙當然也不會與凡人通姦……神仙更不會跟我們小小的凡人計較……」
「……這麼說他真是來救我們的？」
「……你尋思咋的。」
村民紛紛跪地，向大蛟叩頭，口中齊呼：「神仙救命……」
丁潛則和其他靈官一樣，盯著蛟人背上垂手站立的蓬頭少年。
天下誰人不知，妖只可斬殺，不可降伏。
難道真如村民口中呼喊的那樣，這少年果真是神？
不然，誰能解釋他可以馭蛟而行？
修儒的妖，馭妖的人，這世界到底哪不對勁啦？
丁潛不自覺地使出了天眼觀，只一眼，便驚成一具石像，他心中的重重迷霧豁然消散，師父找了十一年的人不是傅立忍，而是眼前這個「氣運」加身的少年。
「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他喃喃自語地念叨著，也像失了魂。
陸安平根本聽不見村民的呼喊，他的所有感官都已經被滿地的屍體、人頭和鮮血佔據。
面對真正的屍山血海，擁有二十一世紀靈魂的陸安平對人性的固有認知瞬間崩塌了。
人之初，性本善。
這就是一句天大的謊言，是儒家那位亞聖最愚蠢的觀點。
倒是另一位被儒家拋棄的鴻儒最為睿智，他提出的人性本惡才是大道真言。
陸安平從大蛟身上飛身而下，所有的村民一股腦全都爬著圍了上來。
他們臉上再沒有往日看見自己時的憎惡和仇恨，只有期盼、敬畏、諂媚，乞憐……
其實，百姓很簡單，利我者王，禍我者賊，對他們來說，區分善惡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陸安平撥開人群，徑直走向一身血污的丁潛，相對華麗而特殊的官服告訴他，這是一位大人。
他走得很慢，因為他要給自己預留更多的時間來壓制心中的洶湧殺意。
他在心裡勸自己：這些人死了就死了，如果真和朝廷對著干，自己倒是無所謂，本來就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的，可要是因為自己而連累了老猿和大蛟，他陸安平愧對的可能是整個妖族。
他做到了，以一個相對平和的心境站在了那位大人的面前，稍作打量之後，他學著前世電視劇中的樣子，抱拳道：「這位大人，你們要找的是我，與這些村民無關。」
丁潛這才緩過神來，他忙抱拳回禮，震驚得不知該怎麼回話了，「聽說你死了，是那蛟人救了你？」
他一直在苦思，先帝駕崩時只有十九歲，根本沒有子嗣，當今崇寧皇帝雖然春秋正盛，可至今只有一位公主，年。.
那麼眼前這個氣運之子又是從何而來？
氣運就是天子之氣，難不成又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了？！
這一想法，令丁潛脊背生寒。
陸安平不答，兀自重複著自己的要求：「讓鄉親們走，我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丁潛沉吟半晌，應道：「沒問題。」
「我說很有問題。」一聲呵斥突兀響起，吳應星邁著驕橫的步子，踏著血肉而來，那個叫陸雲的少年也已經不知去向。
「還是那句話，這裡的人一個不留，立馬動手。」他一邊下令，一邊打量陸安平，囂張跋扈，無以復加。
陸安平從未見過這麼囂張的讓人，是一看就想按地上踹臉的那種。
大蛟先爆了，破口罵道：「肏，哪跑出來的臭蟲在這放屁，先吃你蛟爺爺一尾巴。」
話音未落，只見大尾巴帶著一股強風甩來，陸安平慌忙閃到一邊，大聲喊：「大蛟，這裝逼仔是我的。」
吳應星雖然躲過了致命的大蛟甩尾，但被大蛟用身子圈了起來，想逃，又被大蛟手裡的劍纏住。
「你打不過這臭屁蟲，還是歇著吧。」
我得歇的了啊，這還有一個呢。陸安平心裡吐槽，眼見沒有和平解決的希望，只好亮出自己的刀。
「陸小友，這個你也打不過，放著我來。」一道高邈的呼喝聲響徹全場，陸安平循聲觀瞧，只見老猿大踏步朝這邊走來，沉重的步子踏出地動山搖之感。
村民們紛紛為其讓路，一道道目光在蛟和猿的身上來回切換，感嘆聲此起彼伏：
「這都是陸小仙師的朋友嗎？他真了不起！」
「屁話，有跟妖做朋友的人嗎，這倆都是陸小仙師養的寵物。」
有人質疑：「好像他們都比陸小仙師厲害。」
立刻有人駁道：「那是牠們有靈性，不願自己的主人受累，故意說的，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懂個屁。」
丁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是一個修儒的蛟人，現在又來了個修墨的猿人，而且比之前的蛟人修為更高。
這真是要變天的徵兆嗎？
如果有，想必一定也是萬年未有之大變。
一股凜寒襲上心頭，丁潛暗暗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讓這兩隻活著出大靖。
老猿強橫地擋在陸安平前面，「你快領鄉親們走，這裡由我跟蛟師弟頂著。」
陸安平心裡清楚，這是最好的選擇，就沒有反對，囑咐一聲「小心，等我回來」。
轉身往聚在一堆的村民走去。
村民呼啦一聲圍上來，一陣噓寒問暖東拉西扯，好似見到了親爹親娘。
陸安平大手一揮，「這村子不能待了，你們快走，越遠越好，出山之後就分開……」
立刻就有人不樂意了：「這是我們的家，你要我們上哪去啊……你把這些人通通殺掉，我們不就安全了嗎？」
「你傻啊，這些都是官爺，殺他們就是造反，我們都脫不了干係，陸小仙師，你剛才說，這些人是找你的，你跟他走就沒問題了。」
「你們這些混蛋真是忘恩負義，陸小仙師剛剛才救了我們的命……」
「救人救到底啊，我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出去能幹啥，出去就是個死啊。」
「就是……」
附和之聲此起彼伏。
陸安平恨鐵不成鋼地斥道：「你們走不走，不走我就不管了。」
說著，他扭身就走。
村民呼啦啦追上來，陸安平大聲呼喚大蛟：「蛟哥，這些笨蛋不想走想死在這，你來成全他們。」
這時，大蛟正好將長長的身子猛然舒展開來，尾巴順帶著掃倒至少十幾個圍觀警戒的靈官，有幾個修為低的當場斃命。
村民們見狀，立刻四散奔逃，一個個猶如聽到鷹鳴的兔子。
頃刻間，廣場上只剩下對陣雙方。
大蛟對吳應星，越戰越勇，老猿對陣丁潛卻越來越吃力，被對方一把朝廷制式刀逼得連連後退，眼看連招架之功都沒有了。
陸安平急了，趕緊沖大蛟喊：「蛟哥，你快去幫猿叔，那個大官最少六品。」
「什麼六品，他陰神初期。」老猿竟然還有功夫說話。
大蛟急道：「你只有修為沒有功法，境界也比這臭蟲低，怎麼打。」
陸安平病急亂投醫，「有什麼速成的功法，你現在教我啊。」
大蛟沒好氣地罵道：「你他媽以為這是吃飯啊，哪有什麼速成的功法。」
陸安平突然靈光乍現，「試一試啊，我修鍊都能速成，為什麼功法不行，快，把你們知道的功法口訣，厲害點的，大聲背出來。」
聞言，大蛟立馬抽身，與老猿一起圍攻丁潛，樂呵呵地喊道：「我怎麼沒想到啊，這事一定行，聽好了，陰陽混通，剛柔隱化，力出於心，發于丹府……」
這一幕把吳應星給逗樂了，竟然有人妄想現學功法，即便他知道陸安平氣運加身，也絕不相信這種荒唐之事。
修行本來就是逆天改道，千難萬苦自不必說，一套功法，不經過一定時間的打磨融匯，即便練成，多半也是花架子。
吳應星還真想看看功法如何速成，他收了刀，大度地向陸安平做了個請便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