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叔的局
我朝著黑疤臉陪笑,心中則暗笑,也與小叔一併就進了院子。
小叔讓我跟著他,就在這院子里,拆了谷風車再帶走。
我知道小叔這時在拖延時間,接下來要怎麼盤下那帶底紅珠,還得看他的操作。
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小叔緊接著,就直接點名了,那帶底紅珠不是尋常物!
「誒~老哥,我看你那珠子紅得發亮,應該是個寶貝吧?」
這是什麼操作?
按理說,小叔應該旁敲側擊,讓黑疤臉以為紅珠不值錢,然後再出手將其拿下。
可小叔這句話一出,就算黑疤臉之前不知道紅珠的價值,也不可能再輕易的盤給我們了……
黑疤臉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臉上的笑意是更加的濃。
「喲~看不出來,你在寶貝方面還有研究啊?」
「什麼研究哦,就是覺得好看,應該真是個不得了的寶貝吧?」
小叔這「不得了」三個字兒,讓黑疤臉的笑容中又泛起了一抹得意,也直接就給我們吹起了這紅珠的來歷。
沒想到這紅珠的來歷,還真的是不得了!
這黑疤臉的祖上,居然是清廷高官!
後來,清朝覆滅,這黑疤臉的祖上一路逃回老家,也就是這兩江古鎮,這帶底兒的紅珠,就是當時黑疤臉祖上的官帽頂珠!
「知道什麼材料嗎?紅珊瑚!今天你們能看見,算開了眼了!」
黑疤臉說完,雙眼都笑成了一條縫,我則在心裡罵了一聲該死。
這黑疤臉明顯對這頂珠的價值是門清的,那麼我們再想撿漏的話,幾乎已經不可能。
我瞧向小叔,以為小叔也會像我一樣失望。卻沒想到,小叔一個勁兒的向黑疤臉陪笑,還催促我繼續拆谷風車。
我搞不懂小叔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難道暗路子來不了,想來明的?那可不就是搶劫了嗎?
我想到爺爺和我爹描述中,小叔年少時乾的那些混賬事。
什麼在別人家院子里人工施肥,什麼爭強鬥狠把別人打進縣城裡的醫院,更甚至,在十幾歲的時候,帶著村裡的姑娘上山一宿未歸。那姑娘回村后說,小叔一整晚都在給她治病,取長補短的病……
這麼一想,我還真有些緊繃了心。
直到隨著我們對谷風車的拆卸,我被這盛夏的烈陽曬得是滿身臭汗。
漸漸的,我也不再盯著小叔,而是下意識的瞟著那黑疤臉端著的酒碗,不停地咽起了口水。
「別看了,趕緊吧。把這谷風車拆出去做柴火賣了,我們也去打碗酒喝。」
小叔隨口一說,我則聽得一愣,也瞟了眼太師椅上的黑疤臉。
果然,那黑疤臉同樣的愣了神!
小叔教過我,說人有善念和惡念,歹人多會利用人的善念,但聰明的人則會利用人的惡念。
在這黑疤臉看來,他一直把我們當猴耍,明知道發霉的谷風車沒有價值,還讓我們白忙活,這是他的惡念。
小叔這句話一出,他心裡肯定明白,這大熱的天,我們拆了這谷風車,也換不上一碗酒,這是小叔在加深他的惡念!
小叔說,每個人的惡念都有底線,當惡念突破底線,就會變成罪惡,心裡就會不安。
黑疤臉還真的明顯不自在了起來,擰著酒罈就來到了我們跟前。
「誒誒誒,酒我還是請得起的,就當你們幫我處理破爛的工錢了。」
「這怎麼好意思?」
小叔一邊推辭,一邊盯著黑疤臉手裡的酒碗,就像我剛才一樣,不停的咽口水。
這個時候,我已經分不清楚,小叔是真的渴了,還是有其他目的。
直到黑疤臉,把酒碗推到小叔面前,小叔這才道著謝接下。
不過,他並沒有一飲而盡,轉身又將酒碗遞給了我。
這讓我很是奇怪,按照小叔平日里的性格,他幾乎不可能有謙讓這種傳統美德,況且說什麼他都是長輩,這樣的事情,他也應該先佔甜頭。
我帶著疑惑接過酒碗,也沒客氣,一口悶了下去。
也就是這一口,我被嗆得是彎下腰不住咳嗽。
「喲,小兄弟,沒怎麼喝過酒吧?你可要悠著點!」
黑疤臉笑著給我拍背,小叔則沉著臉罵我沒出息。
我一番傻笑,把酒碗還給了黑疤臉,心裡則對小叔大寫的服!因為我已經明白,小叔為什麼會做出這麼多我無法理解的行為!
剛才,我仰頭喝下這碗酒的時候,只透過烈陽瞧見,這酒碗白瑩如雪,其中似乎有絲絲華光遊動!
再看造型,大敞口,玉璧底,底下還隱約落著個盈字,雖然看著與平常的白瓷碗很像,但應該是唐代刑窯的白釉碗!
小叔讓我先喝了這碗酒,是在向我炫耀!他從踏入這院子門口的那一刻,就已經布好了局!他後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隻碗!
我當然被小叔這操作鎮住了,而後面的一切,也都已經水到渠成。
小叔在喝完酒後,有些不好意思般詢問黑疤臉,能不能讓他再帶一碗路上喝。
黑疤臉已經被小叔做的局激起了罪惡,當然沒有拒絕,揮揮手,說只是一碗酒而已,倒滿了就讓小叔端走。
我背著拆掉的谷風車,屁顛屁顛的跟在小叔後頭。
直到我們一邊道謝,一邊出了院門,小叔這才挺直了腰,也再沒了剛才面對黑疤臉的低聲下氣。
他高揚著白釉碗,眼裡滿是大家閨秀的傲嬌~~
「昇賊……」我單名一個昇字,小叔打小叫我昇侄,叫著叫著就變成了昇賊。
「官帽頂珠,一般不會落凡塵。
擁有頂珠的人,基本都是封建王朝官員的後代,他們當然會知道頂珠的價值,所以我們不能打頂珠的主意。
反倒是這些不起眼的物件兒。他們先祖在宮裡時,古董的概念還不強,就算有,也多是對於一些青銅器,對這些不起眼的東西,幾乎不會重視,一代代傳下來,也當然就不會被當成寶貝。」
小叔得意的說完,端著那白釉碗,一邊抿著碗里的酒,一邊跨著八字步,整個一地主少爺的高傲。
現在想來,如果小叔當時能收斂一點,或許我們就不會在鏟地皮這條道幹個齊活,也就不會成為別人嘴裡的土夫子,盜墓賊。可惜,這世上的一切,都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