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二合一】

「……潘塔羅涅，你怎麼還沒走？」

達達利亞提著滿手的飯菜回到愚人眾的據點，在看到沙發上坐著的某個眯眯眼傢伙時，忍不住發出了略帶嫌棄的聲音。

「我可是大晚上的特意去安排人去糾察組，把你這個當場被捕的嫌疑犯從裡面撈了出來。你不感謝我也就算了，怎麼還催我快點走？」

一頭微卷的深藍長發搭在肩側，鼻樑上架著副細細的金絲眼鏡，潘塔羅涅——也就是代號富人的愚人眾執行官第九席，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袖。

儘管話語中傳達的意思似乎是為同伴的嫌棄而感到心傷，然而這眯著眼讓人看不清其眼中神色的執行官所做出的行為舉止中，卻只有優雅和鎮定，看不出半點傷心的痕迹。

煩人的表面派。

達達利亞在心中哼了一聲，臉上不爽的神情也沒有半點遮掩，出口的話語就更是直白：「如果早知道是你來撈人，我寧願在糾察組裡多待幾個晚上。」

「怎麼能這麼說呢。」潘塔羅涅微笑著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沒有半點變化，彷彿這副神色是他早已鑲在臉上的面具。

「如果不是提瓦特城的北國銀行恰好有些事務需要我過來處理，我也不會願意多費這個時間過來撈你。要知道，我每天的日程可都是很繁忙的，僅僅處理你這次事件所花費的時間，就足夠我再攫取五千萬摩拉的利潤了。」

「呵，這可真像是你們會說出來的話。」

達達利亞嘲諷一聲，吃夜宵的心情也早已消失了個一乾二淨，索性將打包回來一口沒動的飯菜放在了潘塔羅涅的面前，丟下一句：「就當是抵你那五千萬摩拉的利潤了。」

隨後拎著外套徑自離開了這裡。

而被留下的潘塔羅涅看著眼前放著的滿滿幾盒飯菜，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短短的周末假期轉瞬即逝，很快，提瓦特的時間就又到了學生們該上學的日子。

作為「龍門中學」在讀高中生之一的飛鳥川頌，自然也不能例外。

黑髮綠眼的少年提著半癟不癟的書包，沒睡醒似的懶洋洋走在上學的路上，腦後斜斜扎著的小辮子隨著他走路的動作微微晃動，幾根斜斜支棱出來的短髮彰顯著此人起床時的匆忙。

不能不匆忙。

畢竟就連飛鳥川頌自己都沒想到，他竟然已經快窮到連上學坐計程車的摩拉都沒有了。

原本以為很快就能獲得利潤的奶茶店確實生意不錯，雖然因為剛開業沒兩天的緣故口碑還沒打出去，但靠著不錯的地段、新奇的口味和保底人流量，眼看著初期投入進去的成本很快就能收回了。

然而這奇異的經營模塊，結算收益和利潤時竟然不是每天一結，而是每周一結。

儘管這很符合模擬經營遊戲的規律，但卻使得在前期投入了絕大部分資金的飛鳥川頌，這一整周都將面臨生活資金即將見底，但卻沒有收入的困窘境地。

飛鳥川頌在開店的時候有多慶幸這經營模塊一點也不現實的傻瓜模式——一鍵開店，不需要任何其他行動和等待，唰的一下店鋪就降臨在了選定的位置上——此時此刻就有多痛恨這個模塊的遊戲化程度。

其實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飛鳥川頌也不至於現在就淪落到連計程車都坐不起的地步，畢竟開店之後他的面板上還剩下了幾十萬摩拉，足夠他乘著計程車繞提瓦特城好幾圈了。

更何況放假這兩天他也沒忘記去便利店兼職，在將自由屬性刷到40的同時，也賺到了六萬五千摩拉，用來支付每天一萬摩拉的日常消費的話，絕對是綽綽有餘的。

然而，事情就巧在這裡。

從糾察組出來的那天晚上，迪盧克在車上同意了飛鳥川頌加入他調查的請求，飛鳥川頌也因此開啟了第二個主線任務，任務說明幾乎是在明示103公寓，也就是他們現在正住著的那個公寓有問題。

迪盧克不負眾望，在車上就向飛鳥川頌分享了他現在對那棟公寓的調查進度，進展喜人，他很快就要摸清楚那裡究竟有什麼問題了。

但也正是因此，迪盧克要求飛鳥川頌這幾天盡量不要待在那棟公寓里，如果可以的話，臨時搬出去就更好了，他可以支付飛鳥川頌這段時間在外面住賓館的費用——這是符合情理的調查經費，是迪盧克作為隊長給隊員配備的福利。

以普遍理性而論，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要求。

飛鳥川頌也不希望他有一天早上醒來，會在床邊看到一些奇形怪狀的暗影，即便不考慮他的人身安全，也要考慮他的心臟承受能力才行。更何況住宿費用有人承包，這就讓這一行為從充分必要的層面升級到了「有便宜不佔王八蛋」的更高層次。

前提是飛鳥川頌沒有在糾察組裡看見迪盧克和達達利亞二選一的那個場景。

而經過了那個二選一場面的洗禮，飛鳥川頌終於記住了一件事，這遊戲它叫做《戀與提瓦特》，是個乙女遊戲啊！

這叫他怎麼還能安心接受迪盧克代付房費的建議！即便是不能白嫖的心痛到滴血，他也得拒絕這個誘人的提議，選擇自己付錢。

畢竟面前要替他付錢的不是兄弟，而是攻略對象啊。

這就是為什麼飛鳥川頌今天沒錢坐計程車，不得不早起幾十分鐘，以至於頭髮都扎得亂七八糟，還沒睡好的原因。

看來得找機會找達達利亞打一場架，然後跟他談點切磋費出來了。

飛鳥川頌在心裡思考著搞錢的法子，面上則控制不住地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這是遊戲中的睡眠時間不足，隱藏的疲勞度上漲，然後反應在玩家操控的角色上的表現。

一天的校園生活開始了。

為了聽課獲得的那點智慧和知識屬性，飛鳥川頌一個上午都強撐著沒有倒在課桌上睡覺，而是支著腦袋要暈不暈的連擊「跳過」，終於又獲得了五點知識和一點智慧。

知識屬性二次破零。

而隨著上午的第四節課結束，飛鳥川頌最為期待的環節終於到來。

他在下課鈴響起的一瞬間擺脫了之前持續一個上午的昏昏沉沉狀態，拎著書包就風一般地跑出教室，在走廊里追上了隔壁班剛結束一節詩文鑒賞課，抱著教案和書本向辦公室走去的鐘離。

「鍾離老師！」

飛鳥川頌喊住了走在前面的棕發青年。

對方轉過頭來看見他的那一刻，被日光浸潤的眼中似乎出現了極為短暫的恍惚，不過一閃而逝，隨即變為了挑不出半點毛病的無奈與溫和的笑意。

「換個地方說吧。」

他道。

飛鳥川頌覺得鍾離可能誤會了他的來意，不過這個提議也是他想說的，因此毫不猶豫地點頭贊同：「好。」

兩人來到了教學樓的天台上。

這裡一般不對學生開放，是鍾離憑藉老師的職權拿到了天台的鑰匙，把飛鳥川頌帶到了這裡來。也正因此，這裡偌大的校園中，少有的遠離學生、也不會被隨便打擾的僻靜地方。

「聽迪盧克說，你執意加入他的調查行動，前兩天甚至因此捲入一場案件，被抓進了糾察組？」

鍾離率先開口，語氣是詢問，飛鳥川頌卻覺得他的臉上似乎帶著點調侃的笑意。

「咳咳，嗯，那什麼……可能，是有這麼一回事吧。」

他沒料到鍾離一上來就提起這個，猝不及防被問及社死經歷，忍不住被嗆到似的咳嗽了兩聲，目光漂移地試圖一筆帶過這個話題。

「主要我今天來找你不是為了這個，是為了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是為了那天，我留下迪盧克后與他說的話么？」

鍾離面帶笑意地猜測，顯然這才是他原本以為的飛鳥川頌找他的理由，之前故意說起飛鳥川頌被抓進局子里的事情，不過出於調侃的趣味而已。

他就知道。

飛鳥川頌在心裡吐槽，這群人一個兩個都喜歡開人玩笑，隨便留下個黑歷史以後就能被玩笑開爛。

雖然他來找鍾離不是為了那個被鍾離交給迪盧克的線索，不過按照之前的猜測，這條線索也許就是迪盧克前後態度變化的主要原因，既然鍾離這麼猜了，那他知道一下也不是不行。

不過……

「你要把那條線索告訴我嗎？」

飛鳥川頌揚起眉，故意露出十分懷疑的神色。

「並不會。」

鍾離搖頭微笑，「你終有一天會知曉此事的。」

那不就結了。

飛鳥川頌在心裡暗暗翻了一個白眼，對於鍾離這種掌握關鍵線索的人物喜歡當謎語人的套路早有預料，此時並不感到失望。

反正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這個。

飛鳥川頌從沒裝幾本書的書包里掏出那塊單片眼鏡，將他遞給鍾離：「我這次是想問問鍾離老師，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鍾離接過單片眼鏡，臉上終於露出了點微微訝異的神色。

「須彌的科技。」

「須彌？」

飛鳥川頌還沒見過這個國家的人，聞言揚起了一邊眉毛，心裡驚訝的同時也知道，鍾離看一眼就能說出這個東西的來歷，這事有門了。

「是。」鍾離點頭的同時將單片眼鏡遞還給了飛鳥川頌，「這隻眼鏡上蘊含著一種奇特的力量，似乎與「幻夢」一類的事物有關……雖然目前看來無害，但你不要隨便將它戴在眼睛上，否則可能會觸發一些危險的機關。」

「幻夢……」飛鳥川頌在心裡咀嚼著這個詞語，抬起頭來，「鍾離老師不再仔細看看了嗎？」

這具體有什麼用都還沒說清楚呢。

鍾離笑著搖了搖頭：「我見識淺薄，對於這類事物不甚了解，再給不出更多的建議來了……不過，倘若你還想知道更多的話，有一個人，你也許可以去問一問。」

他露出微微沉吟的神色。

飛鳥川頌立刻對於「見識淺薄」這個詞有了新的認識。

什麼樣的見識淺薄能在看到一個不認識的東西時，第一眼就察覺其中力量的性質，並且在短暫思考之後給出一個可能解決問題的人選啊！

飛鳥川頌靜靜地看著鍾離在短暫的沉吟之後，從教案里抽出了鋼筆。

因為沒有現成的紙，他便攤開一本隨身的書，在書的扉頁上寫下了一行字，隨後將書遞給了飛鳥川頌。

「你去德克街第153號，將這本書給那裡住的人看，他會告訴你關於這副單片眼鏡更詳細的事情的。」

鍾離將書遞給飛鳥川頌。

飛鳥川頌有些驚訝，看了看手中這本名叫《絕雲煙霞記》的書：「如果鍾離老師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交代的話，可以直接說的，我可以記在手機上，不用特意為此消耗一本書。」

鍾離微微一怔，隨即失笑：「你說得對。只是年紀大了，有些習慣已經成了自然而已。」

……年紀大嗎？

飛鳥川頌看了眼鍾離看起來還很年輕的面孔，想起荒瀧一斗的鬼族身份，若有所思。

這遊戲里的非人種族肯定不止鬼這一種吧。

「……那麼，我要回辦公室去了。」鍾離抬頭看了看掛在天空正中的熾白太陽，提出了告辭，「你也快去吃飯吧，再不去食堂，午休時間就要結束了。」

他微笑道。

飛鳥川頌這才意識到高中生上完課的第一件事應該是搶飯，他為了解決這個單片眼鏡的問題單獨出來找鍾離談話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這時候再不去食堂搶菜，剩下的也許就只有殘羹剩飯了。

他立刻將書和單片眼鏡都塞進了書包里，來不及再多說些什麼，只匆匆告別道：「謝謝鍾離老師，剛才麻煩你了！」

然後就跟一陣風似的飛快衝進了天台的樓梯。

也許真的調動了剛得來不久的風元素力用於加速也說不定。

鍾離察覺到空氣中流動方向不太尋常的風元素，忍不住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時間啊……」

當天下午放學之後，飛鳥川頌又一次向打工的便利店老闆請了假，帶著那本《絕雲煙霞記》還有單片眼鏡來到了鍾離所說的德克街。

打工嘛，刷屬性和錢的事情什麼時候都能做，飛鳥川頌可不打算留著自己的好奇心過夜，既然沒什麼緊急事件，找線索做任務滿足好奇心的事肯定就是排在第一位的了。

但是在走近德克街之前，飛鳥川頌就在街頭髮現了一個人群聚集的地方。

處於大家都懂的湊熱鬧心理，還有一點「遊戲里不會出現廢筆，這裡也許有什麼線索」的好奇心，飛鳥川頌抱著書包鑽進了人堆里。

剛一鑽進重重疊疊的人堆中，飛鳥川頌的耳朵就捕捉到了一陣悠揚的琴聲，伴隨著觀眾們驟然而起的叫好和喝彩，他看見了人群中心被包圍在其中的，一個叼著酒杯一飲而盡的撥琴少年。

關鍵是他手中的琴聲還沒停下，如果沒有看到這個場景的話，外面的人根本聽不出這個彈琴的傢伙竟然正叼著酒杯在喝酒。

這到底算是雜耍還是賣唱？

飛鳥川頌迷惑了。

一曲彈畢，撥琴的少年摘下頭頂的圓帽，將它當做容器，遞到了在場觀眾的面前：「酒是詩人最好的夥伴，聽眾贈與的酒是對歌曲最好的獎賞。所以，來點酒吧，不要再投幣了！」

撥琴少年一遍遍討要著酒水，然而帽子里的硬幣和紙幣不斷增多，酒卻是一滴也沒見到，他逐漸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想也知道，他看起來就一副沒有成年的樣子，大家即便給他打賞，也不可能特意去買酒過來給他，就這麼當街討要肯定是達不到目的的。

飛鳥川頌在心裡吐槽，全然忘記了在吐槽這個撥琴少年之前，自己也是一副未成年的樣子——並且前幾天還試圖在酒吧進行未成年飲酒的違法活動。

「哎呀呀，沒有酒了，這下就不能再表演叼著酒杯邊喝酒邊彈琴的絕活了。」

撥琴少年嘆氣，臉頰邊的兩隻小辮子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他思考了一下，將帽子擱在腳邊，再度抱起琴來，「既然這樣，下一曲就隨機邀請一位現場觀眾來和我進行合奏吧？」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了掃，最終落在了飛鳥川頌身上。

「這位觀眾，有興趣來一曲合奏嗎？」

撥琴少年輕笑。

飛鳥川頌揚起眉毛：「可以倒是可以，但是這裡的琴不是只有你手裡那一把嗎？我該拿什麼和你合奏？」

「這個不用擔心。」撥琴少年神秘一笑，將身後的披風一掀，好像魔術師揭開那張紅絨布一樣，就從背後掏出了另一把琴。

觀眾們再次發出一陣驚叫與喝彩。

飛鳥川頌這下真的覺得這少年是在表演雜耍而不是賣唱了。

但在剛剛那把琴出現的一瞬間，他感受到了風元素力的波動，也就是說，這個街邊表演的撥琴少年，也是個風元素力的使用者。

這下表演的動機就格外充分起來了。

飛鳥川頌彎唇一笑，上前接過了那把七弦琴。

觀眾們的喝彩頓時更加熱烈起來。

飛鳥川頌轉過頭，在喝彩聲中向那撥琴少年詢問：「我們要彈些什麼？」

雖然他不是不會彈琴，但這種七弦琴他確實不怎麼熟練，如果只是在合奏的時候幫忙彈些和弦還好，難度太高的曲子，他就真的無能為力了。

「不用擔心，跟著我的琴聲就好。」

撥琴少年給了他一個ink，蒼青色的眼睛里閃著神秘的光芒。

飛鳥川頌只好托住琴身，擺好了準備姿勢。

於是就在他的手指觸到琴弦的那一刻，沉寂多日的遊戲面板突然跳了出來。

【音樂模塊已開啟，自動匹配樂器——七弦琴

開啟合奏模式

等待樂譜生成中……】

撥琴少年輕輕撥動琴弦，幾個悠揚的音符從琴中傳出。

面板的等待狀態立刻消失，變為了【樂譜已裝填】。

一串藍色的半透明方塊出現在飛鳥川頌手中的七弦琴上，每一串都對應著一條琴弦，因為每條琴弦上指法的不同而分為了幾種不同的類型，此時正從稍高一點的位置開始緩緩下落。

飛鳥川頌訝異地發現，這個音樂模塊熟悉的表現方式，不正是一種另類的音游嗎？

他頓時有些啼笑皆非，畢竟，他飛鳥川頌雖然不擅長七弦琴，但對音樂遊戲，卻勉強還能算是個熟手。

如果說讓他彈沒有譜子的七弦琴他心裡還算沒有底的話，那面對著譜面明確的類音游，他可就底氣足得很了。

來啊，不就是糊嗎。

撥琴少年彈出一個音，緩緩地結束了這一曲的前奏，轉頭對飛鳥川頌眨了眨眼：「要開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