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皆不可信
辜不牢與席君邁被夔門關陷落的消息震得腦袋發矇,稀里糊塗被沈毅拉過來的傅青主與竇開山卻是被『信任』之語雷得不輕。
傅青主也盤膝在帳中坐了下來,皺眉問道:「我們四人是你唯一信任的人,是什麼意思?」
「震旦中有內鬼。」沈毅繼續輕聲說著石破天驚的話:「關內有,關外有,大軍中也有。」
傅青主咬著牙搖了搖頭:「不可能,都是同生共死的袍澤,如何會有人投靠惡魔?這些天,在荒原上的浴血奮戰都是假的嗎?」
沈毅:「內鬼的任務並不是見一人殺一人,那是戰士的工作。許多內鬼為了取得敵人的信任,什麼都能做得出來,殺個把自己人算什麼?」
傅青主突然語塞,怔了一會兒后彷彿突然抓住了什麼:「我……我姐夫呢?我敢保證他忠於震旦。」
「別忘了千目城的五行戰爭羅盤曾經失效過。」沈毅提醒了下傅青主:「除了已經戰死的王煥,還有當機立斷,將損失降到最低的傅南容,其他人都不幹凈。包括你的姐夫!」
傅青主臉色蒼白,嘴唇蠕動,卻找不到反駁之語。
「還有之前的大敗。」沈毅眼睛在周圍幾人面前掃過,聲音變得陰沉:「那什麼織命魔君憑什麼知道行軍路線?又如何能在必經之路上設置混沌裂隙?千萬別告訴我他真能準確的預測到未來,震旦又不是第一次出關作戰,如果織命魔君有這種能耐,妙影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行軍路線……只有將軍以上的人才知道。」傅青主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懷疑鄧經略?不可能,鄧經略征戰多年,鎮守一方,屢立戰功,他怎麼可能墮落成魔?他如果都不被信任,誰還能是好人?」
沈毅沉默了一下:「小青,你知道的,我並不是震旦帝國的本地人,不了解過往故事。不過正因為我能超脫的看待所有人,所以,我也能看清更多事情。」
「就比如你我二人接應潰兵的時候,鄧期掌握著最後一支騎兵部隊,卻是靠山迎敵,完全放棄了機動性。」沈毅舉了個例子:「其中自然有惡魔大軍來得過快、震旦兵馬過於疲憊的緣故,可如果咱們沒有及時趕到,那些騎兵,是不是一定會被圍殲在山腳下?誰敢打包票鄧期不是故意的?」
「那……那……」傅青主被這些言論驚得有些語無倫次:「那……督軍為何……為何還要讓鄧經略來統軍奪回夔門關?」
沈毅的聲音幽幽傳來,已經小到如同夢囈:「誰知道呢?也許其他兩名宗師,嫌疑更大。」
竇開山身上的藍光忽明忽暗,以顯示其內心的不平靜:「那你為什麼會相信我們沒問題?」
「原因很簡單。」沈毅示意竇開山控制情緒,別跟個閃光燈似的:「因為在我展示了對惡魔的天然壓制力,並且斬殺了大魔之後,咱們都有過獨處經歷,而你們卻沒有試圖殺掉我。」
席君邁:「什麼意思?」
「老虎頭,這都不明白嗎?」辜不牢果真大塊頭有大智慧,迅速將邏輯盤清楚了:「假設,你是天朝派到匈人的細作,突然發現匈人中多了一個人,他能輕鬆連續斬殺了鄧期與姜護兩名宗師,偏偏還毫無防備的站在你旁邊,你要不要拼盡全力,幹掉他?」
見席君邁還在思考,辜不牢一攤手說道:「我肯定要動手啊!什麼任務能比除掉這個人重要?!事實上,無論我要做什麼,這個人肯定是最大的攔路石!」
沈毅打了個響指,
以示正確。
傅青主給自己套上了個清心訣,頭腦一清的同時,也發現了個巨大問題:「如此說來,關內的援軍……」
「也是個很大的問題,妙影只是說了最好的情況。」沈毅嘆了口氣說道:「如果龍門關與鰲門關也被猛攻呢?傅遠山與侯錢真的遣大軍來嗎?關內就沒人掣肘嗎?都是大問號。」
「可除了這兩支兵馬,距離夔門關最近的衛西列省督軍府是絕對不可能在五天之內趕過來的。畢竟,信息傳遞也需要時間。」沈毅將事態的嚴重性掰開揉碎講給四人聽:「而五天之內拿不下夔門關,輕則全軍士氣大跌,再無戰心;重則被後面的惡魔大軍追上,前後夾擊下全軍覆沒。」
「所以只能靠咱們這四千人了嗎?」傅青主臉色有些蒼白。
她的本部兵馬早就交於了妙影,跟著她倉促而來的只有兩名貼身侍衛,基本上算是光桿司令。
「準確的說,是你們這兩曲兵馬。」沈毅則是繼續搖頭,指向辜不牢與席君邁。
竇開山嘿然說道:「一名魔導士,一個凝丹,兩個奇經,再加上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金人,就要去做拯救長垣的事……沒有勞其心志、沒有餓其體膚、更沒有空乏其身,突然就天降大任了……」
沈毅聳了聳肩說道:「這大任反正已經壓下來了,你們愛擔不擔。反正生靈塗炭的不是我的家鄉。」
四名將官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辜不牢突然拿起腰間的酒袋,狠狠的灌了一口,隨即低聲說道:「俺的人都來自渭水旁,距南皋只有二三百里,他們都是年輕壯碩的棒小夥子,有的剛剛成家,有的還沒有享受過魚水之歡……他們不應該就這麼死在這裡……」
頓了一頓,辜不牢卻是面色猙獰:「可如果俺們不死,死得就得是家鄉父老……沈侯,無論你做啥,俺辜不牢都跟你幹了!」
席君邁也是重重點頭。
傅青主凝視著沈毅說道:「沈侯,這幾日你一直都是對的,我希望你能一直對下去。」
說罷,這名龍裔修驗卿低頭撫胸,以示臣服。
竇開山則是只是微微撇嘴:「先說好了,拼了這次命之後,高低得讓我回趟家。沒準回家見到親人之後,我這失憶症就自愈了。」
沈毅一捂臉。
「形勢已經很嚴峻了,這時候就不要再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