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溪十九

松溪十九

陸珩做了個夢,他夢到自己回到了小時候,阿姐左手舉著把菜刀,右手拿著盒胭脂,非逼著他裝作女嬌娥的場景,他不從,阿姐就追著他滿院子的跑。以至於陸珩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酸痛,眼前一片模糊,分不清自己到底身處何地。

昏暗嘈雜的環境,滴答的水聲,燃燒的火把,划拳的獄卒,死氣沉沉的囚犯。

陸珩緩了一陣,才緩過來,他被關進了大牢。而且後頸真實的疼痛感在提醒著他,是顧逢那廝一掌劈暈了他。

陸珩捂著脖子靠牆坐著,小聲嘀咕了一句:「顧逢,你他娘的下手真狠啊。」

沉鈍的開門聲響起,逆光走進來三個人,兩個衙役架著個傷痕纍纍的囚犯進來。一個抱著刀坐在台階上打瞌睡的老獄卒立馬站起來,取下腰測的鑰匙打開陸珩所在牢間的大門。那囚犯直接被扔了進來,渾身是血地趴在陸珩身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牢門重新關上,陸珩叫住那兩個衙役,道:「敢問兩位差爺,大人今日不提審我嗎?」

其中一個衙役鼻孔朝天道:「你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明日再說吧。今日上頭來了人,我家大人正陪著吃酒呢,哪有空管你們。不過也不用審了,你旁邊的這個叫張晏的已經認罪伏法了,你一個從犯審不審無所謂,就等著兩日後問斬吧。」

「走了走了,跟一個將死之人羅里吧嗦什麼。聽說翠瑤軒今晚要選新花魁,反正咱倆過會兒沒事,過去瞧瞧唄。」

「你也不怕撞見大人。」

「嘿嘿,遠遠地瞧著就行,撞不著。」

陸珩眼巴巴地目送著他們離開,也不知道自己是遭了什麼血霉。

陸珩叫了聲:「老伯。」

那個坐回台階準備繼續打瞌睡的老獄卒左右看了看,指著自己道:「你叫我?」

「對,老伯,我問你個事?」陸珩起身,走到牢門前又靠著柱子坐下,趁著那群沉迷划拳的衙役沒注意,悄摸摸地拿出錠銀子。

老獄卒見錢眼開,悄無聲息地挪到陸珩那裡,也靠著柱子坐下,喜滋滋地拿過陸珩的銀子,用自己的一口黑牙咬了咬,妥帖地放進自己的腰兜里,心滿意足地拍了拍,低聲道:「你要問什麼?」

陸珩心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幸虧本公子錢多。嘴上問道:「剛剛那兩個差爺說上頭來了人,來的是什麼人?」

「廉大人跟前的人,好像姓許。年輕人,老朽看你這身打扮不俗,想來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幹什麼這麼想不開要干殺人放火的勾當。殺誰不好,偏要殺楊家公子,他背後的主兒真不是一般人敢惹的。」老獄卒惋惜搖頭,「你啊,真是會找死,硬生生斷了自己的後半輩子,可憐你家二老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陸珩頗為無奈道:「實不相瞞,我也是數日前剛到的松溪鎮,跟楊藩無冤無仇的,怎麼會殺他。」

老獄卒渾濁的眼球亮了亮:「這麼說,你是被冤枉的了。」

陸珩點頭,看著陷入昏迷狀態的張晏道:「那個人,是我救的,也是他誣陷我殺了楊藩,這年頭好人真難當。」

這種事老獄卒見怪不怪了,道:「算你倒霉。這事上頭壓得緊,姚縣令急著找出兇手交差。這個叫張晏的,今早敲了驚堂鼓,也不知腦子是缺了哪根筋,自個兒說自個兒是殺人真兇。這不正中姚縣令的下懷嘛,裝模作樣地打了幾板子,也沒怎麼逼問,他就把同夥都給供了,簽字畫押,就算結案了。」

陸珩道:「打了幾板子就傷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你們衙門的板子這麼厲害。」

老獄卒冷笑了一聲,道:「你再仔細看看,他傷在哪兒了?他啊,是被,咔嚓。」老獄卒抬手做了個下砍的動作,「閹了。」

陸珩聽得頭皮發麻,這才注意到張晏的下面依然在汩汩淌血,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這麼慘。」

老獄卒道:「許大人是宮裡頭出來的,折磨人的手段多的是。說不準,明日就輪到你了,你啊,好自為之吧。」

陸珩嘴角抽了抽:顧逢,本公子要是斷子絕孫了,這筆賬就賴你頭上,還八百輩子!

------題外話------

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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